幸而她在章家待得夠久,這兒的人幾乎都忘記她是楚云云的貼身婢女,將她當成府裡的一份子,所以打聽起事情來也方便許多。
而今,她們已經知道龐彧關在北廂房,就不知小姐下一步有何打算?
楚云云點點頭,她知道北廂房是章炳煌專門懲戒府裡不守規矩,或是犯罪下人們的地方,據說那兒不見天日,感覺特別陰冷。
想到章狄凱竟將龐彧關在那兒,而不是直接送往官府,她就一陣心寒。
章狄凱肯定會用許多不人道的手段對忖他,思及此,她就覺得自己心裡一陣痛
「小姐,現在要怎麼辦?」墨兒其實也很擔心,她也不願意讓小殂嫁給齷齪不堪的章狄凱,如果小姐愛的是龐彧,她希望小姐能夠幸福。
楚云云心中盤算了下,點點頭。
「我們得救他出來。」她下定決心,喚了墨兒過來。「墨兒,我告訴你……」
她小聲在墨兒耳邊竊竊私語,討論接下來要如何行動……
這裡相當陰冷,可能是專門用來懲罰犯人的地方,長年曬不到日光,龐彧也不知道此時究竟是白晝還是黑夜。
他全身都泛著無比的疼楚,每當章狄凱興致所至,就會來這裡對他凌虐一番,從中得到快感,根本不把他當人看。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餐都沒有吃過,偶爾被折磨得昏過去,章狄凱拿水潑他時才能喝上一兩口水,他的生命微弱的幾乎要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在這裡,唯一的樂趣,就是想像楚云云的模樣。
腦中的回憶,支撐他度過一天一天的不堪日子。
他不知道楚云云現在過得如何了?是否想他、念他?還是如他們被抓之後,見風轉舵地攀上章狄凱了?
他不願意多想,因為只要一想到楚云云可能早已待在章狄凱的懷中,他心裡就一陣揪緊。
閉上眼,他腦中一片黑暗,慢慢浮現出楚云云對他的呼喚,聲音由遠到近。
「彧……彧……」
楚云云終於看到了龐彧,她捂著嘴驚呼出聲,只見龐彧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他幾乎是被掛在牆面上,衣服破爛不堪,所有的肌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不是被鞭打的痕跡,就是被火烙印。他的雙頰凹陷,嘴唇黑紫,身上的毒性似乎未退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龐彧,楚云云下意識地撲上前去,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熟悉的香氣熏著龐彧,他感到自己胸膛上有片柔軟欺上,掙開了眼睛,竟看見只能在夢中遇到的楚云云。
「真的是你?」龐彧不敢相信,以為自己還在夢中。「真的是你?」
如果這是一場夢,但願這場夢永遠不會醍。
「是我!真的是我!」她點點頭,撫著他的臉。「你不是作夢,真的是我!」
「你怎麼進來的?」她的撫觸是那樣真實,龐彧終於知道自己不是在夢裡。
他知道這裡的鑰匙只有章狄凱有,楚云云是如何進來的?
「我讓墨兒引開看門的守衛,我從章狄凱那兒偷到這裡的鑰匙。」她簡簡單單說著自己女口何進入北廂房的原因。
為了營救龐彧,楚云云不惜犧牲色相,邀請章狄凱一同飲酒作樂,也在他的酒裡下了些迷藥,酒過幾巡之後,章狄凱迷迷糊糊地倒頭就睡,她扶著他上床,藉機偷了他隨身措帶的北廂房鑰匙,要墨兒想辦法暫時引開看門的守衛,才得以進入。
她趕緊為龐彧解下繩子,看著他身上遍體鱗傷,心痛如絞。
「你受苦了……」語帶哽咽,她的手竟有些顫抖。
雙手一獲得自由,龐彧立刻情不自禁地擁住楚云云,乾燥的嘴唇找到了她的,深深吻住了她。
楚云云的淚順勢滑落,午夜夢迥,她是想著龐彧,每一次的思念,都是蝕心的苦疼,她多盼自己可以代他受苦。
相思幾鬥,竟是這般沉重,壓得兩人發洩似的,在彼此的身體裡尋求慰借。
「不行!」她推開龐彧,喘息著。「你快走吧!時間不多了。」不知道守衛何時回來,她恢復理智。
「跟我走!」龐彧拉住楚云云,削瘦的臉頰,讓他雙眼看起來更加炯炯有神,如黑夜中的星子般凝望著她。
她幾乎就要融化在他的眼神裡了……
但是理智卻提醒她,楚云云倒退了幾步。「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她知道,龐彧現在身受重傷,還身染劇毒,根本就逃不遠,如果再加上她也著他逃,章狄凱如何善罷甘休?
她必須留在章家,企拖延章狄凱輯捕龐彧的時間,讓他能夠順利逃跑,這是她唯一能為他所做的事情了。
「為什麼?」龐彧不解,皺起了眉。
她避開他的注視,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內心真正想法。
在他面前,她總掩飾不了自己。
「或許……」她假裝猶豫著,一副狠心的模樣。「是我已經過怕了荒郊野嶺的日子,我不願意再繼續那樣的生活,我想我還是留在這裡過少奶奶的日子,享盡榮華富貴,這樣比較適合我。」
她的話如一顆石子般敲擊著他的心,龐彧一直都知道楚云云跟了他,是她的委屈,只是沒有想到,再見面時,她竟變心變得這麼徹底?
「既然如此絕情,又何必來救我?」他哼了聲。
楚云云刻意不在乎的說著。「畢竟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這句話我還記得。」
「第一個男人?」他怒瞪著她。「你既然還記得自己已非清白之身,要如何嫁予章狄凱?」
「那是我的事,我自有辦法。」她嘴硬地說著,就是想要逼退龐彧。
她不能因為一時的感情衝動,害得連龐彧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龐彧深深看著她,不願意相信這些話是出自於楚云云口中,他躊躇著,始終沒有移動腳步。
外頭傳來了墨兒的聲音。「唉呀!那隻兔兒往那兒跑!」那內容是暗號,代表外頭看守的人,已經往北廂房的方向走來。
楚云云的心繃緊,她連連推著龐彧,急急道:「你快點逃吧!他們已經要回來了。」等他們回來之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龐彧冷冷一哼:「你在乎嗎?」
依照楚云云的話來說,她不應該在乎他逃不逃。
更何況,如果他以後的生命中失去了她,這個世界也變得沒有意義了。
楚云云沒有回答他,只是語重心長地輕語:「你該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深切撼動了龐彧,從她眼眉間不小心流露出的感情,他瞬間瞭解到楚云云的用心。
他不再逼她一起逃走,只是望了她一眼,在她眸中看到了一抹深切的離愁,他知道現在若不逃,下次可能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一咬牙,負著傷,毅然離開。
楚云云深情款款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然後悠悠地露出一抹飄忽的笑意。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會是我最後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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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章狄凱昏昏沉沉地從夢中醒來卻已是白晝。
沒想到他一醒來,竟是在楚云云的閨房中粉色的羅帳映人他的眼簾,耳邊則傳來一陣陣嗚咽的啜泣聲。
轉頭後,見楚云云坐在床邊,衣衫不整以傷心不已的模樣,立刻讓他意會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云云,我怎麼……」章狄凱還覺得腦袋脹疼,想不起自己喝完酒之後做了些什麼。
楚雲白他一眼,更大聲地哭起來,她用帕子掩住臉,哽咽著。
放走龐彧後,她迅速將北廂房鎖上,讓一切恢復原狀,只除了裡頭所關著的龐彧已經不在。
為了怕事跡敗露,會牽連到引開守衛的墨兒,楚云云也早有了安排,在龐彧離開後,她拿出自己的所有首飾,交給墨兒。
「這些,你拿去吧!出去之後易裝一下,別讓人認出你來,趕快逃得遠遠的,別再回到章家來了。」
墨兒不肯收下,忠心地看著小姐。「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小姐怎麼辦?」
「如果你不走,我這邊要應付才麻煩呢!」她好言相勸。「你先逃,這樣才能在外頭接應我啊!」
「這麼說,小姐也會逃出來羅!」她握住楚云云的手。
為了安撫墨兒,楚云云只好答應。「我會的,所以要你先安排一下,我出去之後才會有後路啊!」
這些日子,她演戲已經演成習慣了。
女口果能夠保護她所在乎的人,多演一場戲又有何關係呢?
為了小姐,墨兒收下首飾。「小姐,那我走了,我不會走遠的,然後隨時注視這兒的狀況,來接應小姐。」
「嗯!快走吧!」楚云云輕輕一笑,連自己最貼心的姐妹也要離去,她已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放了龐彧,送走了墨兒,楚云云趕緊回到自己的房裡,看章狄凱還在沉睡,她立刻將章狄凱的衣物褪去,將自己衣裳撕開,看起來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按她所知,章狄凱只有在他不高興的時候,會到北廂房去找龐彧麻煩,應該是在那時候,他才有可能發現龐彧不見的事實,而墨兒只是一名婢女,章狄凱不會注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