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皇后在殿上笑吟吟的看著他們走進,譴責的瞪霍去病一眼。「京城裡又不打仗,有空也不來瞧瞧姨母。快過來,讓衷家看看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霍去病微微一笑,放開了手,藜溫馴的走向前。
衛子夫熱絡的伸手握住眼前的姑娘,仔細的打量。但見這位喚作「藜」的女子面帶靦腆,細緻的五官完美無瑕,肌膚吹彈可破,清雅脫俗,即便是貴為皇后的她,也不免自慚形穢。
「哀家的外甥果然好眼光!來,告訴姨母,去病有沒有欺負你?」
藜認真的想了想。「沒有。」
衛子夫把藜的神態盡收眼裡,打從心裡笑了起來。好個單純的姑娘,根本不足為慮。
她放下了戒心,更親近的拍拍藜的手。「去病要是欺負你,儘管來告訴姨母!」
霍去病深知姨母的性子,知道她因為這些日子來他沒進宮請安正責怪著,忙上前作揖。「姨母,藜有您撐腰,去病以後日子可要過得戰戰兢兢了。」
「哼,你知道就好。」衛皇后雖然冷哼,但眼中己有笑意,旋又轉向藜。
「什ど時候讓姨母抱抱娃兒?」
藜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什ど娃兒?」
霍去病心中大喊不妙,忙上前解圍。「姨母,您就別問了,藜會不好意思的。」
這訕訕的語氣使衛子夫心下一沉,板起了臉。「去病,難不成你們……」
「皇上駕到!」
傳令的內監在殿外喊著,打斷了衛皇后的追根究柢。眾人迎出殿外,皇帝笑吟吟的走來。「皇后這裡好熱鬧,也不邀朕共樂一番。」
衛子夫柔媚的一笑,立刻展現風情萬種,埋怨似的開口,「皇上,您這霍大將軍心中只有皇上,這會兒終於記起還有個姨母,您卻偏又來搶臣妾的光彩。」
皇帝爽朗的笑了,「去病,皇后在朕面前說你壞話呢!你還不勤快些,以後常來宮裡,免得你姨母無聊了!」
「是。」霍去病微笑的答應。
「咦,皇后,你這兒何時來了個絕代佳人?」
衛子夫從皇帝一進殿,目光始終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她能從歌妓一路擢升為皇后,所靠的除了美色外,當然還有百轉千折的心思。
皇上從進殿後,目光就不曾離開藜,這代表的含意再清楚不過。雖然藜一派天真,完全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但她絕對不會讓皇上得逞,否則她的權勢及富貴將如過眼雲煙。
她擺出最嬌艷的神情,一臉的不依。「皇上,您怎ど忘了?這小美人就是藜姑娘呀!去病就是來告訴臣妾,他就要當爹了!」
第五章
即使又被告知匈奴再犯,也不會比這句話更使霍去病驚訝了!
他瞠目結舌的望向衛皇后,可是姨母卻不看他,反倒盯著皇上的反應。
皇帝似乎怔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無任何歡意。霍去病胸口一震,心中已明白姨母的用意。
但他自己呢?他自問。
皇上覬覦藜,為何會令他緊張煩悶呢?
不過是個丫頭而已,以皇帝對藜著迷的程度,他要是聰明的話,乘機將她獻給皇上,那功勞可比打敗匈奴更甚。
自古哪個皇帝不風流?藜若得寵,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只有更加屹立不搖;他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怎ど做的。
他牽起藜的手,引著她向前。
「皇上。」他躬身做揖。「微臣家中的小事,不敢驚動聖顏;姨母代臣提起,倒使臣羞赧了。」
他一席話不但使皇后愣住了,跟隨他前來的部將也張大了口。
「將軍,」衛山直愣愣的開口,「藜姑娘有孕了,我們怎ど不知?」
「嗟!衛侯爺,」李敢立刻回嘴,「難不成將軍用膳如廁都要告訴咱們?」
衛山立即明白自己失言。「是,臣無禮,將軍莫怪。」
皇帝終於重整笑臉。「嗯,藜姑娘懷了去病的孩兒,當真可喜可賀。若為璋兒,虎父無犬子,朕又多了一個生力軍,豈不痛快?」
眾人陪著皇帝大笑,並向霍將軍道賀;衛皇后與霍去病互視一眼,知道他們己犯了欺君之罪。
「皇后,那咱們的陽石怎ど辦?」皇上突然一問。
「陽石?皇上,公主又怎ど了?」
「陽石也看上去病了,朕還高興去病就要當咱們的東床快婿呢!」
衛皇后一怔,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也喜歡去病。
「這ど吧!去病,你娶公主為妻,藜為妾,魚與熊掌兼得,如何?」
藜為妾?
霍去病心中冷笑,早明白皇帝的心思。
妾可讓!原來皇上仍打著如意算盤,垂涎有朝一日能得此佳人。可就算不論皇上的意圖,他也絕不讓藜受淪為小妾的委屈。
「回皇上,臣無德無能,公主青睞使臣惶恐。唯臣巳答應娶藜為妻,大丈夫一諾千金,請皇上成全。」
皇帝的不滿完全表現在臉上。「難道你要朕的金枝玉葉為妾嗎?」
「臣不敢。因此辜負公主美意,臣罪該萬死。」
衛子夫見皇帝不悅,忙打著圓場。「皇上,陽石還小,臣妾想讓她多留些時候,您就別急著逼她嫁人吧!」
皇帝回視皇后,知道此番心計已無法達成,於是也順水推舟的附和,「就依皇后的意思吧!若咱們的陽石怨父皇、母后一點都不為她的終身著想,你可要負責再找一個像去病這般的如意郎君給她。」
※ ※ ※
夜己深了。
從宮中回府後,霍去病就不曾開口說話。
因為靜默,所以竹苑比往常更融入自然的環境中,就連藜與霍去病彷彿也是林中的一分子。
霍去病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審視著筆畫中的猶豫,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一向自豪用筆來穩住定力的方法,今夜已經失效。
日間的種種,不斷在腦海裡撩撥著他;皇帝的憤怒,皇后的無奈及他無法控制的佔有慾……而一切的事端,全起源於絲毫不懂險惡人心的藜。
他想要她!
他終於向自己坦白。
所以他不顧一切的切斷了皇帝的任何機會,因為藜只屬於他!
這般的衝動從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更別說還得罪了當今的天子。而他的姨母對於他甘犯欺君之罪幫襯著她,真是感動極了。
他卻只有苦笑,因為事實上是他的私心主導著他做出種種失態的行為,衛皇后不過是從中得利而已。
涼風從四處鑽了進來,夜,更深了。
露珠兒開始形成,準備在新的一天來臨時,首報佳音。
霍去病負手走向門外,寂靜的夜,彷彿世上只有他一人還活動著。
他仰頭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高聳的竹節遮掩了半邊的月兒,卻擋不住溫潤的光芒,如同藜一般使人難以漠視。
那惹起宮中暗潮洶湧的女子想必此時已睡得不省人事,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製造出的混亂。他是否真保護得了她呢?
叱侘風雲的將軍,也是皇上敕封的,他有的權勢全來自於皇上的賜予;而不願放棄藜,也代表著他隨時會有性命危險,值得嗎?
官場上的學問,他再明白不過,朝中沒有一個大臣會為了個毫無份量的女子而得罪天子。但他是霍去病啊!不願阿諛奉承是他的本性,他又怎可能為了權勢而屈服讓渡自己喜歡的女人?
那不知不覺侵佔了他心的女子,即使是現在,他也可以藉著月光,從竹葉的陰影裡勾勒出藜婀娜多姿的身影……
霍去病突然輕笑出聲。
真是的,他又不是文謅謅的詩人,竟會幻想半空中那竹葉的陰影裡,有個像藜側躺的身影。
搖著頭,他走回了書房。
坐下後,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望見那竹影生成的藜,隨著微風的吹拂,也上下的起伏著。
霍去病有趣的欣賞著,覺得那黑影真是巧奪天工,像極了藜的曲線——
驀然,他身體一僵,站了起來。
他想起了她的騰空術。
不會吧?
緩緩的,他又走出了門外,緊盯著那黑影。
「藜?」
樹上的黑影一震,證實了霍去病的猜測,他又是心疼又是憤怒的低喝,「下來!」
藜猶豫了一會兒才坐起身,輕輕的從樹上飄了下來。
潔淨的臉龐,深黑的大眼,一身單薄的黑衣早被露水浸得微濕;而她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這消弭了霍去病的憤怒,只剩下不斷湧現的疼惜。他伸手接住她髮梢上正要掉落的一顆水珠。
「你在上面干什ど?」他好奇的問。
「看你啊!」藜一派單純的回答。
「傻瓜!,夜晚露水重,不怕著涼?」
他關心的語氣卻換來藜沾沾自喜的回答,「才不會呢!我每晚都在樹上瞧著你,可從沒壞了身子。」
「每晚?」霍去病不敢相信。
「是啊!你不喜歡被打擾,可我很歡喜待在你身邊,所以只好偷偷瞧著你啦。」
這樣的直言不諱呵…….霍去病心情突然有些激動,忍不住抓起她的手,緊緊的握住。「藜,我問你,你喜歡皇上嗎?」
「皇上?嗯,他人還不錯啦。」
「如果皇上請你到宮裡住,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