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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元笙

  「你又是誰?」高立寒不客氣的質問。

  「哼,無禮的傢伙。」他可沒打算對這個少根筋的男人多費唇舌。

  二話不說的,他也離開了三度空間,屋裡恢復了安靜。

  嬰兒的哭聲驚醒了三個大人。

  垢兒抱起躺在沙發上的小嬰兒哄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晁蓋不明所以的問。

  高立寒大歎無奈,這要他怎麼回答呢?

  *   *   *

  七十七號緒於明白什麼叫作咎由自取,幹什麼沒事跟人家談什麼戀愛,撞得滿頭包還放不下身段,只得躲起來舔舐傷口,一點一滴的撿回可憐兮兮的心。

  就當作教訓吧,隨時提醒她別再玩這種致命的遊戲。

  這幾天怠忽職守,撒旦王卻對她莫名的放縱。也罷!遠算是她悲裒戀情裡的一點小小補償吧。

  躺在雲端上,伴著寂寞的夜色,她任由雲朵載著她四處遊蕩,熟悉的氣味告訴她普魯德的到來。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如往常,猜不透她心裡有什麼想法。

  「亞曼,沒事別來煩我。」她拒人於千里之外。

  普魯德索性坐了下來,仍是不發一語。

  七十七號知道亞曼也擁有「感覺」,只是他不輕易外露。

  對他,只能用完美來形容。他沒有任何弱點,是無庸置疑的王者,她應該以謙卑的心歡迎他的到來——但不是現在。

  普魯德靜靜的看著她。就是她這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打一開始就深深的吸引他,縱使他貴為王子,但她仍不會刻意對他逢迎諂媚。

  她就是她,七十七號,一個他得不到的女人,而那個混帳居然如此輕易的使她棄械投降。

  「亞曼,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捺不住那股異常的寂靜,七十七號乾脆開口問。

  普魯德依舊沒回答,姿勢不變,仍只盯著她瞧。

  「亞曼,」良久,七十七號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總是逃不過你的銳眼,不是嗎?」

  「為了一介凡夫俗子如此頹喪,值得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由自主。」七十七號無奈地說。

  「我的胸膛永遠為你敞開。」普魯德抓住機會表達。

  「在你懷中哭泣?」

  「如果你想。」

  七十七號又歎了口氣。「亞曼,這是我的劫數嗎?」

  普德德無語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普魯德有意的迴避了七十七號詢問的眼。

  「亞曼,為什麼我記不起來我是怎麼死的?」七十七號狐疑道。

  普魯德仍不看她。「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何必再去提它?」

  「你說得對,想不到我已老得忘了當年是如何的死法了。不過忘了又如何?反正就是死了,只是一具無用的軀殼罷了。」

  「希望你也能把眼前的事給忘了。為了他,你不像你了。」普魯德衷心的說著。

  「亞曼,謝謝你。」七十七號拍拍普魯德,「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兒們。」

  哥兒們?他真想對她大喊:我不要當你的哥兒們!但此刻除了苦笑,他又能如何?

  想起那段遙遠的記憶,對他而言,清晰得彷怫昨日。他是地獄大王,特殊的身份加上當時不可一世的霸氣,他硬是一手遮天的活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私自把七十七號帶到冥界當死神。

  從那一刻起,他不曾後悔過。不屈不撓的意志力,使他即使明知終究會失敗,仍不放棄。

  以前是如此,現在是如此,未來仍是如此。

  第七章

  *宋朝崇寧年間*

  普魯德是個實習死神。他是命定的王者,即將掌控地獄之邦,因此要求自己必須親自體會每一階層的工作。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要收的魂魄太多了,人類愚昧的只求溫飽,對於自己的靈魂修煉早已撇在一旁。

  黑暗世界裡其實也不需要這些垃圾,而這些天、地都不願收留的幽魂就只好再也為人。

  那個年代,每個結界都籠罩在烏雲之內,使他們這些死神也不得不與天界交流,合力清理這些孤魂野鬼。

  普魯德就在那時第一次見到小花瓣兒——現在的七十七號。

  寒冬乍暖的初春,普魯德就像中國神話裡的鍾馗,能隨意穿牆遁地,遊走在三度空間中。

  他的黑髮長至腰際,外型冷酷俊美,但除了將死的人有幸目睹他的面貌,對人類而言,他只是一陣輕煙,看不見也摸不著。

  京城,空氣中的氣流透著濃濃的不安。可憐的人類,悲哀的混種品,枉費擁有天、地的基因,卻沒傳承高尚的格調。

  民不聊生,偷拐盜騙也跟著來,他穿梭於三度空間,將所收的魂魄按其生前的業障,投生做狗或人,或萬物間的其他生物。

  若他不經過那個胡同,就不會聽到小花瓣兒的哭聲了。

  然而,那也正是他劫數的開始。

  為什麼會有嬰兒的哭聲?這座巨宅裹不應該會有小孩的哭聲呀!

  他好奇的欲一探究竟,穿過高聳的圍牆,置身在一片花海裡。

  多詭異!江南三月才有的芍葯花,在這春寒料峭的北方竟然大放異彩,如同清晨奔放的精靈,爭奇鬥艷的綻放著。

  嬰兒的哭聲又提醒了普魯德。他飄入巨宅,循著音源,進入一間富麗堂皇的內室。

  「夫人,咱們這個女兒可是千辛萬苦求來的,年近半百卻老來得女,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說些喪氣話呢?」一位溫和中帶有威嚴的男人正在床頭安慰著剛生產完的女人。

  兩人容貌已見歲月的洗禮,年紀果然不小了,居然還能生出小娃兒倒也稀奇。普魯德忍不住上前觀看嬰兒。

  初見小花瓣兒,他無法正確的形容出自己的感覺。該死的,他為何要擁有「感覺」?那就像是自身的磁場全亂了方位,痛苦又新奇,令他不忍釋手。

  她是誰?這地區是由他管轄的,根據他手上握有的資料,這對夫婦不該有小孩啊!

  「老爺、夫人,外邊花園裡的芍葯花今兒個突然全開了。」婢女急急的跑進來,興奮的說著。

  「別大聲嚷嚷。」那男人輕斥著。「夫人,我出去看看。」

  不一會兒,那男人又皺著眉頭走了進來。「夫人,咱們家的芍葯花從沒開得像今年這般美麗,花開的時間也過早了,是不是有什麼隱喻?」

  那產婦聽了倒是喜上眉梢,她愛憐的撫摸著小娃兒,「咱們的女兒說不定是花神轉生的吧?老爺,就叫她芍葯吧,小名叫小花瓣兒,你說好嗎?」

  「夫人所言甚是。你瞧,小花瓣兒在笑呢!」

  普魯德倉皇的退了出去。

  這是迷咒。

  這小花辦兒令他有莫名的感覺,也許小花瓣兒對他而言,是個他應該防著的禁區。

  可是他阻擋得了這股致命的吸引力嗎?

  *   *   *

  再見到小花瓣兒是十年後。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又來看看她。細緻柔嫩的肌膚,翦水秋瞳滴溜溜的轉呀轉的,透露出慧黠又略帶精靈的個性。

  「爹,」她一蹦一跳的跑到那已變得更老的男人面前,拿出一雙只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的鞋子遞給他。「這是小花瓣兒親手縫的鞋,送給您。」

  那男人滿心歡喜的接過來。「我的乖寶貝,這雙鞋做得真漂亮。」

  坐在旁邊的夫人哭笑不得,而站在旁邊的婢女則忍不住掩口低聲輕笑。

  「碧珠,跟我來,外邊芍葯花開得好漂亮,咱們去採來送給娘。」說完,不等雙親答應,小花瓣兒早已奔了出去,後面跟著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小婢女。

  「老爺,這鞋怎麼穿?你就是太寵孩子了。」那夫人皺著眉頭對男人說。

  「哪裡的話,我覺得這鞋真的好看。」

  「小花瓣兒從小心地善艮,看到小生命受了傷都會細心呵護,不過就這女紅讓人不敢領教,真是教人擔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咱們以後招贅,女紅的事交給丫頭們做就好。」

  「老爺說得是,但我心中卻是一年比一年不安,京裡也越來越亂了,這往後的日子還能一直過得如此安穩嗎?」夫人憂心道。

  「你這話倒也實在,但自從小花瓣兒出生以來,咱們家的芍葯花每年總開得比別人早,謝得比別人慢,似乎應了小花瓣兒命中自有定數,咱們該防的防、該做的做,其他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是啊,這孩子的命運只怕早已注定了。」

  *   *   *

  花海中的小花瓣兒即使只有十歲,卻深深的吸引著普魯德的視線。

  他想要她。

  這想法大大震撼了他,他怎麼可以有此想法?

  他不敢再看下去,又狼狽的離去。

  *   *   *

  再過了七年。

  普魯德已是令人望之生畏的地獄大王,擁有無遠弗屆的權力,也是領導冥界的新王者。他是撒旦最得意的兒子,冷酷、聰明、理智,沒有人察覺到他心中的那股亂流。

  算一算日子,小花瓣兒應該十七歲了吧,或許已長成一位娉婷少女……

  他捺不住內心的騷動,又去拜訪了她。

  第三次的碰面,是普魯德沉淪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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