綸綸眠了棍嘴,「今天……哲威來找我了。」
這句話使綺裡不禁低下頭,不發一語。
「他……要我跟他走,他說他會養我,不用靠他父母。」綸綸一鼓作氣的說完。
「他拿什麼養你?」綺裡嘲諷的問。
「我不知道,」綸綸無奈的笑了笑。「他說他會想出辦法來的。」
「那你呢?」
「我不知道,他明天……不!應該說他今天還會再來,要我給他一個答案。」
過了一會兒,綸綸見綺裡沒有開口的打算,便說:「綺裡,你怎麼說?」
「隨便你,我沒意見。」綺裡不開心的應著,然後走出屋外,把車牽進來,又拿起衣物,走進浴室。
綸綸盯著綺裡的舉動,她知道她必須自己做出決定。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綺裡陪著她一起面對哲威的雙親諷刺刻薄的言詞,他們不但不承認她肚裡的寶寶是哲威的,還罵她是個不知檢點的賤人,甚至將錢丟在她的臉上,要她去墮胎。
當時是綺裡蹲下身,一張一張的把千元大鈔撿起來。「犯不著跟錢過不去。」
她看見綺裡的眼中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堅強與獨立。
「我不像你、我不像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撲進了綺裡的懷裡。淚水不斷的湧出。
綺裡只是木然的任由她抱著。「嘿!你別難過嘛!這又死不了人,大不了我養你跟寶寶就是了。」
於是,綸綸休學了,住進綺裡租的房子,那時,她才發現綺裡早就自立更生的在餐廳裡打工,而這份薪水從此便要養活她們三人。
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她曾經寄了一封電子郵件告訴哲威她的住處,希望他能拿出魄力,至少做出一些表示。
但她的盼望竟等到現在,她的孩子已經快要出世了,她該再給哲威一次機曾嗎?
第二天一大早,綺裡根本什麼都沒說,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你若不住了,記得把鑰匙放進信箱裡。」這是綺裡出門前唯一對綸綸說的一句話 。
綺裡直到學校後,才完全釋放出她的壞心情,她難看的臉色使同學都不敢接近她。
她意外的在電腦上發現一封陌生的回函,打開郵件,原來是那位敗壞社會善良風俗的「人民公敵」,而且,他似乎這封她頗感興趣,要求要與她面試,而車馬費竟高達……一萬元。
她在心中暗忖,要是她去了,鐵定是出不來了。
綺裡含認真的在畫面上描繪出一隻比著中指的手掌,然後,毫不猶豫的按下傳送鍵。
就因為這個「粗俗的畫作」,竟意外的掃開了她的陰鬱,直到下午,高哲威滿臉憤懣的上門找她。
「綺裡含,你給我出來。」
教室裡立刻安靜下來。
綺裡面無表情的看著高哲威,自從他的父母找綸綸攤牌之後,不知是他刻意躲避還是怎地,她就不曾再見過他,此刻,看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她轉了轉心思,心中已有答案,因此嘲弄的笑了笑。
「我為什麼要出去?」她傲慢的反問。
「你……你……你這個變態。」高哲威衝進了教室,怕受到池魚之殃的同學,立刻聰明的退開。
他毛躁的蠢樣使綺裡不禁失笑,在同學們的吸氣聲中,她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笑了出來,然而,下一刻她就被粗野的拎了起來。
「你這個同性戀,你到底是用了什麼卑鄙的方法留下她?你說!你說!」
這麼勁爆的訊息讓教室內的學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全都在等著綺裡解釋。
想不到她卻只是不耐煩的拉回被他緊抓的衣服。「隨便你怎麼想,我無所謂。」
高哲威氣得渾身發抖,偏偏上課時間到了,他只得恨恨的把綺裡往後一堆,使她不雅的跌回座位。「你別得意,我還會再來找你。」
穆懷青收到那封郵件時,立刻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
真是有趣極了!他決定就選這個人來當他實驗的最佳主角。
「顯然這個傢伙完全不信任我。」他喃喃自語的道,手中不停的查詢郵件的來源。「咦?竟然是個學生?」又過了一會兒。「還是個女學生?真是有意思極了。」
該怎麼讓這個丫頭上鉤呢?他邊瀏覽這封郵件邊想著,當他看見那個學校正在徵聘教授的訊息時,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日子乎靜的過了一個禮拜,綸綸的預產期已經快到了,除了每天殷切的叮嚀之外,綺裡始終沒有追問綸綸所做的抉擇。
老實說,她太瞭解綸綸了,綸綸太容易原諒人,永遠都不會從經驗中記取教訓,所以,她雖然不會樹立敵人,但也代表著她就像一座開放的城池,等著任人宰割。
或許綸綸是命該如此,也或許綸綸並不在意承受這些委屈,但是,只要她一日住在她的屋簷下,她就絕對不容許這件事再次發生……除非,綸綸自己做了決定。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著窗外的景色,綺裡在腦中盤算著該為寶寶準備的衣物。
突然,嘈雜的休息時間變得安靜下來,綺裡不禁回頭一望。
沒錯,高哲威又來了。
「你到底想怎樣?」高哲威一進門就開始大吼。
綺裡不動聲色的將手探入口袋。「你煩不煩呀?」
「哼!」高哲威悻悻然的譏諷道:「你該不會是想乘機向我揩油吧?」
綺裡露出有趣的表情。「你全身上下能生出幾毛錢?」
她的調侃一針見血,高哲威除了仰賴父母的資助外,一點本事也沒有。
「不用你管!」他只能繼續的大聲嚷嚷。
「哦!」綺裡吃驚的恍然大悟。「原來你準備靠你的大嗓門去養活一家大小?」
周圍看戲的同學全都搖頭歎息,因為,大家都可以看得出來綺裡是故意要觸怒一個發火的男人。
果然,高哲威立刻一手抓起綺裡,另一手掄起拳頭就要攻擊她。
但高哲威的拳頭卻停止在半空中!因為,此刻有一把彈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哼!你可知道同樣的錯,我永遠不會犯第二次嗎?」
她語氣中的寒意使高哲威不由自主的打了個侈嗦。「綺裡,有話好說嘛!」
「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跟你說話,這樣說夠清楚了嗎?」綺裡毫不替他留情面的說。
「你……你不能硬搶屬於我的東西。」他囁嚅的抗議。
「綸綸不是一件物品,早在你逃避的那一剎那,你就已經失去機會了。有本事就想辦法讓我拱手讓出,不要只會做這種蠢事,卻不曉得該怎麼善後。」
高哲威猶如一隻戰敗的公雞般垂下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綺裡收回刀子,熟練的一撥一轉,放回褲袋裡。
她盯著高哲威垂頭喪氣的走出教室,也在同時,她看見一名站在門口的頎長男人,他的體格不錯,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來滿臉的書卷氣。
「你是誰?」她的心情壞透了,若是平常,她只會不發一語的坐下來,然後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今天,她就是存心想向人挑釁。
只見那名男子慢條斯理的走進來,然後大剌剌的站在講台上。「李教授出國進修一個月,從今天起由我代課,請大家回到座位,我們要上課了。」
全班的同學都怔了怔,按著響起一陣桌椅碰撞的聲音,之後,教室裡只剩下綺裡還鶴立雞群的站著。
「綺裡含同學,麻煩你眨眨眼,」穆懷青清了清喉嚨。「否則,你的眼球可能會因此而彈性疲乏,請你也坐下。」
他輕鬆的語氣緩和了現場緊張的氣氛,穆懷青在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下名字。「我要上課了,你們的進度教到哪裡?」
學生們興奮的爭相告知,穆懷青望向綺裡,看到她仍一臉的呆滯,於是便朝她露齒一笑。
生平第一次,綺裡在瞬間漲紅了臉,她立刻垂首,避開他的視線。
而他則開心極了!她複雜的個性使他相信,他終於挖到寶了。
綺裡真的快要受不了這一天中所發生的意外事件了。
白天的刺激還來不及消化,晚上她一站在吧檯前,軌看見張由文自遠處走來。
綺裡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她真的連敷衍人的心情也沒有,她沉著臉,假裝十分忙碌的樣子。
「綺裡,在學校過得還好吧?」張由文不識相的問。
「嗯!」她冷淡的輕應。
「吃飽了沒?」張由文又關心的問。
「嗯!」綺裡的臉色更難看了。
「那就好,不然可以叫廚房弄點吃的來。」
他的行為是在提醒她,注意他所擁有的地位和各方面優渥的條件。
「張經理,其實你不用這麼照顧我,我承受不了又多了一個媽。」
她的話讓張由文的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但她卻從中得到了些許的快感。
「綺裡,你真會讓人下不了台。」張由文一說完,便老羞成怒的走開。
那晚,她得到了許久不曾有的清靜,綺裡利用這段時間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件:高哲威的事件應該算是解決了,綸綸生產前的準備已大致oK;她最近該著手找新的工作,反正學校的課業還算應付得過去,只除了……她想起了那個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