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要乖乖的。」賀天牧身子傾前,輕易地壓下她的攻擊。
不料,這個舉動卻讓兩人的姿勢變得曖昧。
他的臉離她很近,近到連他呼出的氣息都能感受得到。
兩人為這情況而靜默了下來。
靳雰呆呆地看著他的俊臉,原本昏沉沉的腦袋,現在更是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她忘記要推開他。
賀天牧也傻愣了會兒,回過神來時,他卻發現靳雰與他的反應相同,不過,他較早抓回自己的意識。
那就是說,他可以趁她發呆時為所欲為嘍?賀天牧邪邪地揚起唇角,他又挨近她一點。
他要做什麼?靳雰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總經理,陳醫生來了。」魚寶兒因為敲了數次門,仍得不到許可,只好自行進入,在辦公室見不到兩人的蹤影,遂轉向休息室,她的聲音一下子敲破兩人之間的迷障。
赫,靳雰猛然推開他。
賀天牧僵著臉,直起身子,還不忘將手中的冰枕放回「原位」--
冰涼覆上她的額,靳雰總算記得要呼吸。
他剛才要做什麼?靳雰發現自己的心跳快得離譜,臉上因發燒的紅暈更深了些。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難不成是因為他......
赫,靳雰摀著臉。
不會的,不是因為他,一定是她發燒的關係,她在心裡反覆地念著。
她才不會因為他臉紅哩!
「請他進來。」賀天牧冷冽的聲音可比寒流。
魚寶兒打開門,一見賀天牧鐵青的臉色,嚇了一跳,她沒做什麼惹人生氣的事吧?
「呃,總經理,我還有事,先下去了。」魚寶兒朝身後很像聖誕老公公的白髮醫師及護士點了下頭,趕忙開溜。
抱歉,靳雰,我知道妳討厭總經理,不想待在他身邊,不過,沒想到總經理那麼恐怖,她自身難保呀,魚寶兒在心裡祈求靳雰原諒。
「天牧,不是你發病呀?」陳醫生氣喘吁吁地看著一點兒事都沒有的賀天牧。
陳醫生是賀家的世交,也是賀天牧專屬的家庭醫師,從小看著賀天牧長大的他早就一頭白髮。
今天早上還有門診的他,一接到電話,連忙拖了個護士,便急奔而來。
「陳伯伯,是雰雰感冒了。」那個惹他生氣的人已經消失,賀天牧換上笑容,搭著陳醫生的肩膀,像哥兒們似的。
「那個阿雰?不會吧?」陳醫生一臉不相信。
靳雰是他看過最像「怪獸」的小女孩,有小孩出水痘只長兩顆的嗎?有小孩在跌傷腳、包著石膏仍能像隻猴子般爬上樹嗎?有小孩來掛門診,都是撞傷、剉傷而不是生病的嗎?
稱之為怪獸,他覺得他已經很客氣了。
這種小孩再多個幾個,他的小兒科門診可以因為沒啥生意可做而關門大吉。
賀天牧不回答,僅領著他走到床邊。
床上紅著臉的人,還真的是阿雰......
陳醫生壓下驚愕,打開醫藥箱,拿出聽筒,開始聽診。
「阿雰,妳最近有好好吃東西嗎?」陳醫生蹙眉問道。
賀天牧一聽,嘴角抽動了一下。
「有呀。」靳雰乾笑,她有呀,偶爾賴皮而已。
「也沒熬夜?」陳醫生的兩道白眉毛正朝二點及十一點方向移動。
靳雰搖搖頭,她是失眠。
「說謊。」陳醫生沒好氣地拍了下她也很熱燙的手。
「陳伯打人。」靳雰粗啞著聲音抗議道。
陳醫生拿出耳溫槍。
「三十八度,有點燒,不周還不嚴重。」陳醫生看了下上面顯示的數字。
「Miss胡,請拿SCANAL、FINA......」他念了一些藥名。
「要吃藥呀?」靳雰皺著小臉,她最討厭吃藥了,何況這種小感冒,不用吃藥也會好。
揚揚白眉,陳醫生回過頭。
「還是妳要打支退燒針,我不反對。」
「不、不。」靳雰害怕得連連搖頭。
她一想到有根針會插進她的手臂裡,然後將藥液灌進她的身體裡,她就渾身發抖。
護士小姐拿來藥及溫開水,靳雰苦著臉不甚甘願地吞下了。
「好了,最近別太累,多喝開水多休息。」陳醫生說完,便開始收拾東西。
賀天牧將他送至門口。
「陳伯伯,謝謝。」
「別客氣,不過你最近得顧著她一點,別讓她再吹風發燒了。」
「我知道。」賀天牧點點頭。
賀天牧在送走醫生後,回到休息室,只見靳雰掙扎著要起身。
「躺下。」一個箭步上前,他按著她的細肩,不准她亂動。
「我不要躺這裡啦。」靳雰嘟著嘴抱怨道。
這個床鋪、這件大衣統統都有他的味道,她一想到他曾在這張床鋪上休憩,她就愈躺愈覺得渾身不對勁。
「妳只有這裡可以休息,快躺下。」
「不要。」
「雰雰,別調皮了。」賀天枚手臂一勾,勾著她膝蓋後頭,一手扶著她的肩膀,向後一拉,她被拉放在床鋪上躺好。
「你......」靳雰瞪著大眼,還沒來得及反抗,一隻大手覆上她的額眼,那手大得足足有她半張臉。
她這時強烈感覺他跟她的確不同,男人的手都那麼大嗎?她的心跳又失控了。
賀天牧溫柔地在她太陽穴上按壓著。
「妳快點睡吧,我會陪妳的。」他低沉的噪聲有著極強的安撫能力,讓人感覺舒服極了。
唔,她真的想睡了......
靳雰強撐著疲累的眼皮子,沒一會兒,昏沉沉的她進入黑暗甜美的夢鄉裡。
她有黑眼圈了。賀天牧勾著手指,輕觸著她的眼下。
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吧。再將薄被拉好,賀天牧起身離開。
這一覺,靳雰睡得舒服極了。
不過等她醒來時,窗外已經泛起一片橘光,太陽正逐漸西沉中。
靳雰發覺她的頭比較不昏了,喉間的疼痛也舒緩許多。
「啊!」驀地,她想起一件事,她是來公司上班的,不是睡覺的呀。
靳雰急忙掀開被子,飛奔而出。
埋首於文件中的賀天牧,一聽見聲響,抬頭看了靳雰一下。
「妳醒啦。」賀天牧給了個淺笑,然後又低下頭。
雖然他被調到台灣,不過美國那邊仍有些需要他處理的事,他雖然加快速度,但桌上的檔案夾還是愈疊愈高。
靳雰發現她好似誤闖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般。
自他出現在她面前後,他總是一副嘻皮笑臉,她從沒看過他那麼認真的表情。
靳雰扁著嘴。
原來他也有認真的一面。
她看了下她的辦公桌,空空如也,也就是沒她要做的事。
她今天來公司是幹什麼的呀?靳雰有些挫敗,一直以來,她從沒在他面前生病過呢,這是第一次。
驀地,一個黑影趁著她神遊四方時靠近。
賀天牧突然捧住她的臉頰,額靠上她的。
「嗯,燒退了。」他露出個滿意微笑。
原本燒退的靳雰,整個人像浸了熱油的蝦子般,紅透了。
「走開啦。」靳雰低著頭,像趕蚊子似地揮著手。
他不會用手摸就好呀,靳雰拚命要自己的臉別再紅下去。
「我請魚小姐先送妳回家,明天是假日,妳好好休息。」賀天牧說完,便拉開門。
「欸......」靳雰望了下壁上的鐘,還沒五點呢。
「靳雰,走吧。」魚寶兒倒是動作神速地拉著她坐上電梯。
「喂......」她、她不要早退呀,因為會被扣薪水的。
「啊哈--」靳雰打了個呵欠。
她無精打采地拿著水管,隨意地為庭園裡的花草灑水,細碎的水珠在冬日的太陽下,閃輝著七彩光芒。
今天的她,早沒了昨天的病態,足見她的恢復力之強。
她關上水龍頭,正想晃進屋時,忽聞圍牆外有大型車輛停下的聲音,還有工人的吆喝聲。
有人搬家?靳雰側頭想了會兒。
沒有吧,這種事在他們這條巷子會得傳很快的。
靳雰好奇地攀上圍牆,想偷看一下就好。
沒想到,才一探出雙眼,便被另一雙眼逮個正著。
「早呀,雰雰。」賀天牧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舉動,站在圍牆外跟她打著招呼。
「你、你怎麼來這裡?」靳雰傻眼了,她根本沒有預期會在家門口看到他。
今天的他穿著輕便的襯衫及牛仔褲,看起來沒在辦公室那麼嚴肅,像極了仍在讀書的大學生。
「我記得這裡好像是我家。」賀天牧蒙著笑,提醒著靳雰。
天,她真蠢,靳雰快沒臉見人了。
「汪汪!」布洛也聽到她的聲音了,連忙飛奔過來,興奮地搖著尾巴。
笨狗,靳雰不悅地將對牠主人的怒氣發洩在無辜的牠身上。
靳雰瞧了眼貨車上嶄新的傢俱,他要搬回來了?天呀,那她不就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他身邊了?
咬咬下唇,靳雰不悅地縮回圍牆內,連聲再見都沒說。
討厭,志什麼她老是跟他扯在一起?靳雰用力拉開紗門,氣沖沖地進屋了。
呵,她還真愛生氣呀,賀天牧輕笑地暗忖道。
「鳴......」她不見了,布洛低鳴著。
賀天牧輕拍著布洛的頭頂,安撫著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