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母一直得不到靳雰的答應,也火了。
「阿雰,妳再不給我起床,等我回家就有妳好看的。」靳母下了最後通牒。
眼皮兒動了動,勉強打開一條小縫。
討厭,還沒天亮耶。
「媽......」
「什麼事?」靳母以為靳雰起床了,嗓音難得輕柔起來。
「妳好吵。」靳雰扁著嘴,孩子氣地揉了揉眼睛。
話筒的另一頭一陣靜默。
「靳雰--」那宛似地獄深處傳來的呼喚,足以嚇醒任何人。
完了,老媽抓狂了,這時候再想睡覺,也得趕走瞌睡蟲,否則下場可是會淒慘得很。
靳雰隨即半坐起床,乾笑幾聲。
「笑什麼?馬上去刷牙、洗臉,聽到沒?」靳母怒吼道。
「知道了。」
靳雰跳下床,正想衝進浴室,不料她的右腳丫居然狠狠地踢上了床腳。
「好痛!」靳雰疼著直抽氣,然後是幾句不太淑女的詛咒。
天,她昨天已經衰到家,今天一大早又這麼倒桅。
她得找個時間到廟裡去去霉氣了,靳雰皺著眉頭,一邊叨念一邊一跛一跛地走進浴室。
今天是月初,靳雰在這一天總是悠閒地度過。
會計的工作本來就很死板板的,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這都已經成為慣例了,就連薪水也如一攤死水一般,一點波動也沒有。
不過,為了迎接新任總經理的到來,整個會計部全都戰戰兢兢的,每個人的桌上也都擺了不少資料。
靳雰沒法兒,只得拿出一疊厚厚的發票,打算一張張地檢查。
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原本還有些緊張的靳雰,早就將這回事丟到腦後,開始神遊四方起來。
靳雰右手撐著下顎,眼角瞄了下壁上的掛鐘。
快十二點了,等會兒午餐要吃什麼呢?
「汪!」
是她聽錯了吧?公司裡怎麼會有狗吠聲?而且還有點像那只蠢狗的叫聲。
靳雰蹙了蹙細眉。
「靳雰。」突地,她的隔壁傳來細微的叫喚聲。
她呆呆地抬起頭,嘴裡的問號還沒吐出口,卻發現主任鐵青著臉,一副氣瘋了的模樣兒。
她沒做錯事吧?
靳雰四周看了看,發覺不止是主任在看她,還有副總、經理......全部的人都在看她!
她猛地起身,尷尬得連手都不知放哪裡才好。
會計部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而且,還發現她在發呆。
靳雰在心裡狂呼完蛋了。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主任的臉。
「汪汪。」布洛乖巧地坐在她面前,毛茸茸的尾巴用力地甩動著,水亮的黑眼珠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
不過靳雰可沒被牠打動,反而一臉驚愕。
是昨天的黃金獵犬......
不--會吧--
靳雰猛地抬眼一瞧,那張討厭的笑臉就混在人群裡,他的笑,真是刺眼得很。
她不是倒霉而已,是犯沖了!
靳雰難堪地捏著拳頭,握在手中的原子筆差點被她折斷。
「布洛,過來。」賀天牧招手道。
布洛不捨地低鳴了聲,然後乖乖地回到他的腳邊。
「總經理,真是對不起。」主任連忙道歉,這個死靳雰,等會兒有她好看的。
總經理?!靳雰的手扶著額頭低吟著,她快被接連而來的「炸彈」給炸昏頭了。好吧,如果今天的晚間新聞說有外星人來進攻地球,她也不會覺得訝異。
賀天牧低笑幾聲,彎下腰,摸摸布洛的頭頂。
「總經理......」主任還想說些什麼,賀天牧卻比了個手勢,阻止了她。
「上班時能閒到發呆,表示那個人的工作效率很好,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賀天牧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全瞪大了眼,靳雰也是。
「不過,記得要確定工作全都做完了,別像總裁,每次都得自己留在公司加班。」他狀似無奈地翻翻白眼。
「噗!」有點秀頭的副總,忍不住笑出聲,早就聽聞總裁的習性,不過沒想到是真的。
「當--」中午休息的鈴聲,在這個時候傳來。
賀天牧抬手看了看手錶。
「那我就不打擾大家的休息時間了。」話一落,他隨即轉身。
就這樣?她沒挨罵?靳雰有點疑惑。
驀地,她看到已經走進電梯的賀天牧朝她眨了眨眼,她連忙別開頭,當作沒看見。
賀天牧勾了抹笑,放開手,任電梯門關上。
別以為這樣幫她,她就會忘了昨天的事,靳雰鼓著臉頰,不悅地暗忖道。
「靳雰。」
「是!」主任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
「下次別再這樣了,去吃飯吧。」
主任難得那麼輕易放過她,害靳雰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她丟著頭,呆看著已經沒人的辦公室。
魚寶兒下樓時,靳雰仍是這個姿勢。
「靳雰?妳沒事吧?」魚寶兒推了推她。
靳雰終於回過神來。
「沒事呀,只是主任沒罵我,覺得好奇怪。」她吐吐舌頭。
魚寶兒沒好氣地拍了她肩膀一下。
「真沒見過妳這種人,欠罵,走啦,吃飯去。」魚寶兒推著她走進電梯。
她哪有欠罵呀?靳雰噘著唇。
她只是不習慣而已。
為什麼她會跟八卦女子軍團那麼有綠呀?
靳雰嚼著蛋黃意大利面,耳理配的是由身旁傳來熱騰騰的八卦。
「喂喂,有沒有看到總經理呀?真的好師喔。」明明是二十五、六歲的成熟都會女子,可卻像個小女孩似的,雙眼還閃輝著崇拜的光芒。
幼稚!靳雰愈嚼愈用力,要是她昨天也被害得騎機車去撞行道樹,就不會這樣說了。
「總經理的狗狗也好可愛。」
那只蠢狗,靳雰冷哼一聲。
「對了,總經理叫什麼名字呀?」
「我記得是......啊,叫賀天牧。」
靳雰不曉得是被那聲「啊」嚇到,還是對賀天牧這個名字感到心驚,口中的意大利面一下子梗在喉嚨裡,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咳、咳。」
魚寶兒見狀連忙遞水過去。
靳雰捧著水杯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才將差點有奪命之嫌的麵條給嚥了下去。
「吞下去了沒?小心一點。」
靳雰壓下那抹驚慌,舔舔唇瓣,小心翼翼地開口。
「寶兒,總經理真的叫賀天牧呀?」她的聲音簡直像小貓在叫,魚寶兒好不容易才聽清楚她的話。
「是呀。」魚寶兒點點頭。
靳雰的臉色一下子變成難看至極,像是被人重擊一拳般。
他,是那個她認識的賀天牧嗎?
「靳雰,妳沒事吧?」魚寶兒擔心地問道,會不會是剛才噎到的關係?
「沒、我沒事。」靳雰勉強扯動一下嘴角。
「不舒服的話要說喔。」
「好。」靳雰趕忙點著頭。
手中的叉子機械式地將麵條送進口中,不過,剛才還仍美味可口的麵條,現在嚼起來卻一點味道都沒有。
賀天牧手裡端著一杯咖啡,悠閒地在會計部穿梭,偶爾停下腳步與主任低聲討論。
而跟著他來上班的布洛則端正地坐在電梯旁,乖巧地不可思議,牠知道主人正忙著呢。
靳雰躲在她搬出來充場面的一堆活頁夾後面,一雙大眼像做賊似地偷窺著賀天牧。
她拚命地將記憶中的那個瘦弱男孩抓出來,跟眼前充滿自信的男人相比。
愈是兩相比較,她愈是不敢相信。
怎麼從前那個動不動就用淚水來欺騙同情的藥罐子,長大後竟變得......
驀地,賀天牧突然轉過身來,嚇得靳雰連忙縮回「文件山」後面。
賀天牧挑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靳雰那個方向好一會兒,然後才又回過頭去。
他應該沒發現她在看他吧?靳雰吐吐舌頭。
「靳雰,妳現在有沒有空?」身旁的同事突然出聲問道。
「有。」靳雰像是作賊心虛,忙不迭地點點頭。
「麻煩妳幫我把這些實料各印十份好嗎?」
靳雰接過同事遞過來的資料後,就悄悄地溜進茶水間。
她用力地掀開複印機的蓋子,將原稿放了上去,再大力地將蓋子蓋上,按下數量,小手握拳敲了start鍵一下。
橘色的燈光由細縫中透出,一閃而逝,然後再次重複。
靳雰扁著嘴,彎下腰,雙肘放在複印機上,手掌托著粉腮,小腦袋瓜還在為她發現的事情苦惱著。
突地,一個暖暖、濕濕的東西舔了她小腿一下。
「啊!」
靳雰忙不迭地回過身,發現布洛竟跟著她到茶水間來了。
「笨狗,又是你。」靳雰不悅極了,她蹲下身子,用著她所能擺出來最猙獰的表情恐嚇著布洛。
布洛像是不解她突來的怒氣,歪著脖子,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就是你,害我昨天去撞樹。」靳雰邊說邊拉著牠的耳朵。「今天還害我丟臉。」這次換嘴頰。
「鳴--」布洛可憐兮兮地任她欺負著。
靳雰愈拉愈起勁了,還頑皮地將布洛的眼皮往上推,一雙怪怪的三角眼讓靳雰笑得喘不過氣來。
「雰雰,別欺負布洛了。」
「我哪有?」靳雰下意識地反駁道。
等等,有人在跟她說話,還叫她雰雰?!從小到大只有一個人會如此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