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她的小臉皺成一團,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齊之浩沒有半點愧意的昂著頭, 「往後你噘一回,我便咬……」
「浩哥哥,你在上頭做什麼?很危險的,快下來。」
齊之浩話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樹下的小女孩給打斷。
小女孩身著一襲粉紅色的洋裝,及腰的長髮梳成與她氣質相仿的公主頭,手上抱著一隻熊娃娃。
小姝姣本來蓄勢待發的淚水,在對上那只熊娃娃便打住了,盈盈大眼直盯著它瞧。
望著樹下的人,齊之浩沒好氣的回答: 「你不待在大廳跑來這幹嗎?別在這礙事,走開!」
「我不要,人家是特地來找你的。那個小胖妹是誰?為什麼她在你身邊就不礙事,我就不可以待在這?」薛筱莉打量著樹上的小姝姣,心裡頗不是滋味。
「她是小胖妹你是什麼?瘦竹竿?還是干扁四季豆?」齊之浩冷哼著反譏。
薛筱莉的父母與齊之浩的父母是好友,兩家往來頻繁,小齊之浩兩歲的薛彼莉每回來到齊家總愛黏在他身邊,偏偏他對她反感極了,當著長輩們的面有時還留幾分面子,私底下可就不客氣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跺著腳,薛筱莉氣壞了。
從以前到現在他不曾給過她好臉色,本以為是他對所有女生都這般,不料今天他卻替那個小胖妹數落她?這口氣讓她著實嚥不下。
「你再不走,我還有更難聽的,你信不信?」
「我要跟阿姨說你欺負我!」
「還不快去。」單手枕於枝幹,齊之浩不在意的任由她跑去大廳告狀。
薛筱莉的大小姐脾氣眾人皆知,因此她的指責大人們都當是無理取鬧居多,他從不以為自己的假面具會因為她的兩三句話便被拆穿。
薛彼莉一跑開,小姝姣眼見熊娃娃也消失在眼前,心中捨不得,不經意訥訥地喊: 「熊寶寶……」
「什麼熊寶寶?」睨了她一眼,齊之浩從她眼中大約可猜出幾分。「你喜歡那只熊娃娃?」
用力點著頭,小姝姣開心的神情再明顯不過,「媽媽說等存夠了錢,就可以替姝姣買一隻這麼大的熊寶寶喔!」說著,她比手劃腳起來。
見狀,齊之浩不禁暗想:哪還需要買?你不就是一隻小熊嗎?
以為他的笑意是種認同,她又道: 「等我有了熊寶寶,就沒有人會欺負我,因為熊寶寶會保護我,就像爸爸一樣,會把那些欺負我,或是嘲笑我的壞人通通嚇跑!」眼前的他絕對會是第一個需要嚇跑的對象!沒敢說出來,她在心中暗忖。
這話要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他肯定會好好嘲諷一番。要是隨便的破布偶都能保護人,那警察是要來做啥的?
然而,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他的惻隱之心不禁油然而生,失去父親對她而言始終是個遺憾,將這遺憾轉移到一隻熊娃娃身上雖是傻氣,卻令人難以開口,況且她只是個小孩子。
「熊寶寶有什麼好的,走,我帶你去吃冰淇淋!」摸摸她的頭,齊之浩難得好口氣的說。
小姝姣左思右想了半天,傻愣愣的回答:「熊寶寶好,冰淇淋也好。」
翻了翻白眼,齊之浩手腳利落的跳下樹,「還不走?再不走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喂蚊子!」
第二章
十八年後
周休二日是所有上班族卸下緊繃神經的日子,對於這假期該如何計劃,眾人皆有不同的見解。
有人選擇回家睡上一覺,有人收拾起行囊準備旅遊踏青,也有人流連於各大百貨公司血拼一番,還有些人會挑間舒適的咖啡館喝喝下午茶、天南地北的聊著,標準的「喝咖啡、聊是非」。
位於信義路上,一家名為「憩」的咖啡屋內坐滿年輕女性,這家店並非專為女性而設,但由於店內的裝潢及擺設多以暖色系與柔色調為主,所以來往的客人以女性居多。
這時,明亮木門上一隻別緻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隨著木門開啟,進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嫩綠色套裝的女子。
「甄小姐,還是老位子?」侍者熱絡的招待女子。
這家店總會預先替經常光顧的顧客保留她們習慣且喜愛的位子。
她露出一抹甜美微笑,兩頰的酒窩看來十分迷人。「嗯!」
坐在位於落地窗前的咖啡桌邊,一直是甄姝姣的長久堅持。
沒有任何特殊的原因,只因她喜歡觀察路上往來的行人。
等待著咖啡送上桌的同時,她觀望著街上的人潮,突地,皮包中的手機鈴聲大作,只聞鈴聲,她就知對方為何人。
心中縱然百般不願,她還是順手一撈,按下通話鍵,「您撥的電話暫時無人回應……」
「你這孩子,養你這麼大是來騙老媽的?」電話那頭的林芷瑩斥責道。
她乾笑了兩聲,「開個玩笑嘛!」
「開玩笑,同一個玩笑開了這麼多次也不好笑了。」講了句女兒的不是,她將話題切入重點,「你現在人在哪?不是要你早點回來幫忙,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呃……在忙呀!」
「有天大的事你也得給我擱下,今天可是之浩少爺回國的日子,你怎麼可以不回來幫忙張羅?再說你有什麼好忙的,我打電話問過你舅舅,他說現在公司閒得很,哪有什麼事情好讓你忙的?」
五年前,林芷瑩惟一的大哥找到她們。據她舅舅說,早在幾年前外公、外婆就已原諒媽媽當初為愛不顧一切的行為;臨終前的遺願,便是要舅舅找到她媽媽,好好照顧她們一家。
林其名找到林芷瑩時雖曾堅決要她辭掉幫傭的工作,但還是不敵妹子的執拗,最後只好安排大學剛畢業的甄姝姣到自己開的公司幫忙,以便就近照顧。
「他回來就回來,又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勞師動眾這麼誇張吧!」拿她來說好了,平時難得回去一趟也不見她母親如此慎重過,敢情別人的孩子是孩子,自己的孩子就不是孩子?
況且只要一想到齊之浩小時候的行為,她就一肚子氣!
那種小時候惡劣的孩子,長大後只會更加惹人生厭,她才不想見他;不然她恐怕會無法克制自己衝上前拆穿他的假面具。
「你這孩子在鬧什麼彆扭,小時候你不是老愛在少爺身邊打轉,怎麼長大了性情就變得如此古怪!」她回想起女兒小時候的模樣可不是這樣的。
「我那不是……」
「別說那麼多,打手機電話費很貴,總之你馬上給我回來!回來經過超市時順便替我帶罐加州梅回來,我記得少爺最愛吃風汁梅子卷這道萊。」不給女兒反駁的機會,林芷瑩隨即掛上電話。
望著斷線的手機,甄姝姣一點都不錯愕。
即使是過了這些年,她母親對齊之浩的好感一如從前,始終是個善良懂事的小男孩;就如同在她眼中他永遠是個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臉的卑鄙小人!
這該死的臭男人在國外待得好好的沒事回來做啥?
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次回來想必又有哪個該死的倒霉鬼要淪為他手中欺凌的對象,不過,若他膽敢將這主意打到她身上,她肯定會要他難看!
十八年前她不懂事,只能乖乖的任人魚肉,直到他國小畢業被家人送出國外深造,她悲苦的日子才得以解脫。
但,話說來也怪,脫離了他的魔掌,她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似的,性格變得愈來愈強悍,或許算得上是物極必反的效應吧!
電子業的龍頭,齊家獨子學成歸國的晚宴成了政商名流相聚的會場。
身為東道主的齊家夫婦穿梭在賓客間招呼寒暄,說到真正的主角齊之浩,反倒神龍見首不見尾,席開至今,除了首章樂曲人在廳內,接著便像失蹤似的不見人影。
沒人知道他趁著夏夜裡的一絲明亮溜到庭園中。
久居國外,齊之浩總會不自覺的想起自家的庭院,其中的原由在心中隱約明白,但他卻未曾想仔細探尋。
走到曾經熟悉的槐樹下,樹梢上晃動的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能感覺到身後的人是誰,不知道為什麼,但在他慢慢走近時,甄姝姣就是能感覺得到,或許是小時候被他欺負多了,習慣了他身上的氣息,那是股帶著淡淡陽光的味道……
自從出了社會,共事的男性身上總是抹著濃厚的古龍水,在她認為,那種氣味與市面上的殺蟲劑根本無異,真不懂那些男人為何總愛將那種鬼玩意往自個身上抹。
很難令人理解,那樣的氣息竟會是屬於他的味道,更令人不解的是,儘管是過了這麼些年,竟沒有一絲的改變,而最使她不高興的是……
她愛極了那種味道!
甄姝姣故作正經,假意不知道他走來,為的是不想同他打招呼,只盼望他能識趣的走人。
「十幾年不見,你進步了,現在敢自己爬上樹不怕被困在上頭,看來我不能再用同樣的方法逼你就範了,是嗎?」雖是平淡的口吻,但在他說來就是有種揶揄對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