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退出了廂房,君野緩緩的將杯子就口無奈的飲下。
這東西喝來清淡無味,甚至和茶水沒有分別。
過了半晌,君野仍是不覺有何異狀。
玉子核不會是愚弄他吧!
唉!還是別相信她所謂的事實真像了。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植媚進房裡來了,她婀娜多姿的走向他,君野正想向她道歉,但她半句話不說的主動吻住他,毫不羞澀的為他寬衣解帶,對他軟語溫存。
他驚詫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卻妖媚的對他笑,牽引著他的大手剝去她的衣裳、愛撫她嬌美柔軟的女性胭體,她誘人的呻吟聲緩緩,在他耳際懸巖,全身一絲不掛的依偎著他。
他本能的男性慾望被她輕易的挑起,她感受到了,嬌笑著將他推倒在床上,熱切的與他纏綿。
急促的呼吸、湍急的喘息、渾身的熱浪、放縱的交纏、朦朧的意識!
他沒法子拒絕,身不由己的沉溺在愛慾交熾的橫流中,一再一再,無法自拔,直到全數的精力都消耗怠盡。
最後她吻了吻他,輕盈的溜下床,披上羅衫,對他回眸一笑。
那洩去秋波,那雲鬟玉臂,真的令人銷魂。
君野定了定神,潛意識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他運了真氣,將殘餘的藥力逼出,收息醒來,自己果然是獨自一人,方纔的一番巫山雲雨不過是南柯一夢!
原來這就是玉子所謂的真相。
他明白了。
植媚,喔!他的植媚,原來他一直都真實的保有完整的她,而他是那麼愚昧,對她做了那麼多無可原諒的事。
君野愧疚的將臉埋在十指中,懊悔的歎息,當他再度抬起頭來,發誓此生此世絕不讓她再走出自己的生命。
他要用盡一切力量對她彌補這愛的缺口。
植媚孤獨的立在祠堂前,單薄細瘦的身影像一株婷婷裊裊的柳絮,在寒風中飄搖。
此刻她心如止水,也心寒如冰!淚在她的眼中凝成霜,讓她看到待眼前的影像都空空洞洞,如同她的心,是一片死寂的蕭索。
她訥訥的取下擊在腰間的錦囊,倒出她收藏在裡頭的雪山冰玉在手中。
它像她七零八落的心,更像她殘碎不堪的愛情,雖不完整,卻依然存在。
但這般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寒冬過後春天會來,大雨過後彩虹會乍現!但那些她所渴望的,一點點的愛卻永遠離她相當遙遠,讓她觸手不及,宛在天邊。
她淒楚的看著捧在手中的思玉,突然間一件厚厚的暖裘罩在她肩上,她抬起楚楚流淚的小臉,發現是君野。
「原諒我,媚兒!」他低沉充滿歉意的聲音如同籟颯的雨滴,匆匆落在她居弱的心坎上!祈諒、誠懇的眼光直直的望進了她的心靈深處;內疚、歉然的神情深深震攝住她!
植媚不肯相信自己的心居然如此輕易的被他打動,她的感情居然像冬眠後甦醒的蟲兒,急欲在春天的和風中羽化成瑰麗的彩蝶。
她居然允許他大刺刺的進出她拙於防守的心牆。
不!不能如此!她的自尊絕不容許他如此,即使他得知真相,即使他已得到她的身體,但她的心、她的自尊,絕不輕易的原諒他。
「你做錯了什麼呢,大人?」她淡漠的反問。
「我……罪該萬死!」君野沉痛、負疚的向植媚低頭。
植媚霎時的心軟,但她下意識的要自己鐵著心腸對他。
「只是這樣嗎?」
「告訴我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把這些碎玉接合回去。」植媚示出手中碎零零的雪山冰玉,有意刁難。
「這樣做有意義嗎?」
他居然這麼問,不虧是巡案大人,具有「翻案」的本領!植媚有些氣自己出這麼幼稚的難題給他,但她仍不能如此作罷!
「這個東西當然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她羞辱他的無情無義。
「是的,它不具任何意義!」他居然回了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她失神的垂下雙肩。
「我說信物不能代表什麼,重要的是你是否真心愛我。我是否真心愛你,如果我們珍惜彼此真心誠意決定相守一輩子,何須這小小的玉蜀來約束!」君野執著的緊握住植媚的雙肩,兩眼堅定的瞅著她。
植媚瞪大了雙眼,心突然像枯木逢甘霖般加速的跳躍著,她瞥著他誠摯如昔的雙眸,發現自己隨時很可能昏倒,若不是他支撐著她,她會像個醉漢,醉倒在他無懈可擊的甜言蜜語中。
「你明白嗎?媚兒,對我而言,長久以來我們之間牽占的不只是親情、友情、恩情,還有愛情,而這份愛情絕對無關諾言、盟約,而是一顆心,深愛你的心!」
淚水已像濃熾的無法隱藏的感情堆積在兩人的眼中,君野張開雙臂,植媚不再顧忌的偎進他的懷中,他壓下灼熱的唇向她表白自己無盡的、深切的愛,她柔情萬種的、無索求的回應他!
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多少年來的恩怨情仇全部化成輕煙飄散而去。
他們彼此緊緊的擁抱,奉獻上自己最深情的愛。
「可是楚絹……」植媚突然推開他,瞅著他問。
「沒有楚絹,只有你。」君野堅定的告訴她,指頭疼惜的輕點過她可愛的鼻尖。「我、愛、你。」他一個個字的向她傾訴。
植媚有一些震撼,有一些動容,全都化成感動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他熱切的緊抱住她,兩顆頑固對立的心終於真正的釋懷,如同初春的融雪化成生動活潑的春泥。
春天的氣息正在悄悄接近。
盎然的生息吹拂著大地,染著正舒展的馨香,映照在天下有情人的心坎上。
三月,春暖花開的季節,喜事連連的古家每個人都喜上眉梢,因為君野不僅因勤政清廉受皇上晉對為盛德侯,並且來年古家又將有新的成員報到。
「恭賀古爵爺、賀喜古爵爺。」
君野偕同母親與植媚一同坐在正廳的主位上,接見道賀的賓客。
登門到盛德府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蘇大人,上官人人……諸葛大人………等前來賀喜!」門房高聲唱名,尾音誇張得拉得老長,隨即蘇大人等魚貫的走進來。
植媚覷見昔日雅竹軒的那群「恩客」正衣冠楚楚的相偕來到,她驚慌無措的感到無地自容,嚇得臉色蒼白。
她退縮著,雖然她問心無槐,可是她不要君野為她丟人。這是他重要的日子,她不想他因為她而抬不起頭來。
默默的,她不安的瞥向君野,才發現也在看她,並且向她坦然一笑。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大手定定的握住她的。他用眼神告訴她,他要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恭賀侯爵、侯爵夫人。」蘇大人得體的行禮。
「恭喜您……」其他的大人們皆一一行禮,並且態度非常謙恭,行儀十足之含蓄,沒有人斗膽言出輕佻、或出言不遜。
一班人的頭自始自終保持傾斜四十五度的狀態,個個臣服的模樣如同見到了太上皇親臨似的。
「各位免禮,請到迎賓廳奉茶。」君野抬起右手做出邀請的手勢。
「謝侯爵、侯爵夫人。」他們全恭敬的退出大廳,植媚這才鬆了口氣。
君野清楚的感到在他手中的柔荑正冒出絲絲冷汗。
「該心虛的人應該是他們。」他淡淡道。
植媚感激的與君野四目交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君野偕同植媚與母親親自送走了賓客,盛德府又恢復一片寧靜。
正當盛德府的大門即將關上時,街上來了一個衣衫破舊、污穢不堪的老乞丐。
他頭髮泛白且散亂,鬆垮的臉皮被陳年污垢所染,見不到原本的面貌,只見兩粒小小的眼珠子呆滯且空茫的掛在臉上。
他的前襟裂了個大洞,露出瘦如柴骨且全是油垢的上半身。脖子上佈滿爛瘡及抓痕,顯然是那雙藏污納垢的手造成的。
縫縫補補的褲管一長一短的,瘦如竹枝的腳上長著膿疤,膿血混著泥土沾在腳指頭上,腳不露在草鞋外!至於那雙草鞋早給磨得像一堆草泥不成鞋狀了!那一副可觀的髒樣令人望之即要退避三舍了。
老乞丐撐著樹枝當枴杖,拿著一隻破碗,一跛一跛的走向盛德府。
「好心人……賞口飯吃好嗎?」他的手及嘴唇都在顫抖,顯然是經年累月餐風露宿,三餐不濟,營養失調所造成的。
「去、去、去,這盛德府豈是你能來的地方!」門房捏著鼻子嫌惡的把他當狗般揮趕。
「賞口飯吃……」老乞丐還不死心。
「臭死了,滾遠點!」門房硬是要將大門給關上。
繪月見狀連忙制止。「小順子,到廚房拿點新鮮的飯菜給這位老叟。」
「是,老夫人。」小順子這才趕忙跑向廚房。
「謝謝大善人……謝謝大善人……」老乞丐謝得頭都快點地了。
「不要客氣。」繪月、君野、植媚和善的同老乞丐一笑,老乞丐也抬起頭與他們打了個照面;原本空洞的小眼睛像是了極大的驚嚇睜大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