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一大早的上那兒去呀?」郡司捷客套的口問。
「我正要回西廂去呢!對了,這桂花糕是我婆婆做的,你留下來當點心吧!」
「不,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收下吧!這可是京城吃不到的。」
「那就謝謝大嫂了。」
「別客套,我不妨礙你了。」
「再見。」
「再見。」
植媚安步當車的離開,悠然安詳的臉上微笑還未消失。
「依依難捨是嗎?」古君野晦暗,深不可測的眼底有兩簇熊熊的火焰,他一聲不響的站在轉角處。
「是你!嚇壞我了。」她見他一臉胡碴及眼中的血絲,心想他可能是沒睡好覺,但也犯不著躲在這裡嚇人呀!
「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真的已經可以把和男人苟且當家常便飯一樣?」
「謂讓路。」植媚發現自己很倒霉,只要他想要,她就得隨時聽他數落!但她偏不,她偏偏要我行我素,氣死他。反正他連玉環都可以打碎了,怎麼還會在意她?
「你……」他猛然拉回她揮起大手,植媚驚怯的瑟縮,但隨即一個堅強的力量告訴她,她不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這種方式欺凌她,她必須反抗,她不能屈服在他的殘暴下。
她抬起臉,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堅毅地迎視他。
「你憑什麼打我?」
「憑我是你丈夫!」這個耳光還是橫掃千軍般嚴厲的落下。許久,植媚再度抬起嗡然作響,似有幾千隻蜜蜂在她腦子裡飛竄的頭。
「你是嗎?」蒼白溢出血絲的唇諷刺的冷笑。
他的巨掌再度揮下。「你找死!」
這個巨力萬鈞的耳光如雷電般的劇烈,將不堪一擊、嬌嬌弱弱的植媚打得當場昏厥倒地。
他毫不憐惜的拖起她,甩到肩上走回西廂,拋至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玉子見狀,急瘋了似的想照料植媚,卻被君野阻擋在門外。
不一會兒玉子見君野走了出來。
「我家小姐怎麼了?你把我們家小姐怎麼了?」她雖害怕君野嚴森森的冷酷,卻又護主心切。
只見君野一句話也沒回答,就在門上上了鎖鏈。
「我們家小姐究竟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你居然……」
君野緩緩的回過頭看了玉子一眼,玉子霎時住了口,她著實被他眼中那不惜殺人的銀電光束給嚇著。
怔怔的望著他森峻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玉子都還屏氣動也不敢一動的。
第九章
輾轉呻吟痛苦的夜。
植媚心力交瘁的在恍惚迷惑的夢境中掙扎。
夢裡古君野眼底的陰霾令她戰慄寒顫,她多麼想向他解釋自己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女子,但他不聽,一遙指著她奚落咆哮。
「這裡是古家,你沒有必要像個倚門賣笑的煙花女。」
「我沒有、我沒有。」
「你敢說沒有,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你以為你說役有,從前的紀錄就會一筆勾消嗎?」
淚楚楚的、幽幽的滾落,植媚在淒迷的夢境中憔悴地醒來。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
不容分說,在他眼裡她就是這樣的寫照,淚水灼過臉上腫痛的瘀痕,但真正創痛的已不是看得見的外在。突然門外傳來鎖匙的聲音,噢!他居然在門外上鎖。
她癱在床上,痛徹骨髓的受傷令她毫無生機。
古君野走進來將鎖拋在桌上,他端著一盤食物逕自坐上床。
「起來吃東西。」
植媚別開臉不瞅不睬。君野只好將餐盤擱置在桌上。
「在郡司捷離開江南之前,你想也別想走出房門一步。」植媚還是沒有回答,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
「聽見沒有!」他嚴苛的問。
聽見了,全天下只要是有耳朵的人,誰聽不到他那種如雷貫耳的命令。
可是植媚只是懶奄奄、淚漣漣的不想搭理,因為她認為他瘋了,難不成他當她和郡司捷有染。
噢!他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你笑什麼?」君野瞪視著弓著身子側過身正發出嗤笑聲的植媚,一把拖起她,讓她面對著自己。
「笑你是個瘋子,古君野。」任由淚痕散落在狼狽的臉上,植媚合上眼不準備看他。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他嘲諷的問。
「我……我是個早該去死又沒死成的一縷魂魄。」更是一個孤獨等候你還會回來對我真心相待、給我未來的愛情奴隸。植媚放在心底的真心話仍是沒有說出口。
「不!你不是。你是一個名符其實的蕩婦,一個捺不住寂寞的女人。」
植媚無心再與他爭辯,更不想與他爭辯,而君野更是枉顧她極端低落的心情,侵佔的大手不客氣的解開她的衣襟,沒理她的抗議傾身吮住她細嫩如雪的頸項,往下游移到她抖顫欲墜如密桃般成熟鮮嫩的胸,輕佻的吮吻,他幾乎吻遍她每一處敏感的肌膚,卻始終不去觸碰她的唇!
而植媚就這麼假裝毫無反應的任他擺佈,她知道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他,可是當他的每一個吻落下,她的心就有如萬馬奔騰般的澎湃,她只有拚命的咬住唇,才能抑止內心深處的強烈騷動不化為痛苦的呻吟。
難道自己真如君野所言是個蕩婦嗎?可是一直以來她都切切實實的守身如玉呀!怎麼現在自己的身體竟像是個脫韁野馬,令她自己也掌控不了。
「放開我……」她顫抖的唇楚楚的說,像是命令更像是請求。
君野抬起臉,唇邊掛著冷酷的笑。「捺不住了,是嗎?」
「是呀!你進步了不少。」植媚嘲諷。
「哼!」君野憤然的推開她,嫌惡的一甩頭跨大步的走出去。
「別忘了鎖門。」她冷冷的提醒,回頭又是淚濕滿腮。
自從那一夜起,植媚再也見不到君野,她知道他連鎖也沒上,但她仍是照他的意思足不出戶。
如果她這樣做能令他不再懷疑她的話,或許可以化解掉他們之間的許多對峙與僵局。
然而今天就是除夕了呢!那一聲聲遠遠傳來的鞭炮聲是那麼令人忍不住的要心花怒放,跟著想出去看那街頭舞龍舞獅、燃放煙花的熱鬧景致。
但是為了君野,她犧牲了這個想法。
「少爺和楚姑娘去看雜技回來了。」
「每人都有一支糖葫蘆耶,少爺真大方。」
「噓!小聲點,別給少奶奶知道了,她失寵已經夠可憐的了。」
「唉!每個狐狸精都沒好下場的。」
「說的也是。」
窗外幾個婢女的交談聲像一陣浙瀝的雨,淋濕了植媚一廂情願的想法,若是如此,她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想上哪兒去?」君野一身俊逸的擋在門口。
「出去……玩。」她本來想說「出去勾搭男人」,但她知道這麼惡言相激對彼此都沒什麼好處。
「我陪你去吧!」
植媚但願自己沒有聽錯,她突然感到受寵若驚。但這念頭只維持了一下子,他的主要目的不過是要監視而已,而且他不是才剛陪楚絹去嗎?看他已逕自走在前頭,想不了那麼多,只好追去。
市集上來來往往的人潮好比江鯽,植媚長得嬌小,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舞龍舞獅,但光聽那鑼鼓響徹雲霄的聲音她就已滿足過年的喜悅氣氛,一顆心也跟著活潑興奮起來。
「看不到嗎?」君野問著,一雙手扣在她纖柔的腰肢上,不等她回答逕自將她舉高,「看到了嗎?」
植媚訝異他會那麼好心,但她因此飽覽了熱鬧壯觀的雙龍搶珠,終於他把她放了下來。
「謝謝你。」她開心的、天真的笑著,感激他的好意。
「不客氣。」他搖頭。
「哇!打陀螺耶!我要去看,我要去看。」植媚發現了有趣的雜耍,她跑去,君野則緊跟著。
他們站在大潮的一隅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將粗如手臂繩捆在自己壯碩的腰間,另一端即擊在一個大如巨石的陀螺上,男子「喲喝!」一聲,快速的急奔數十尺,像旋風一般,沉重的大陀螺居然轉了起來,全場一陣歡呼聲。
「哇!好棒哩!」植媚歡樂的跟著鼓掌,臉上愉快的笑容燦爛動人的閃耀著。
「請給賞錢,小姑娘。」東家拿了個托盤討賞。
「啊!我……忘了帶……」她極不好意思的抱歉,但是有人握住她的手放了幾個銀兩在上頭,她回頭一瞧,是君野!
她眨了眨雙眼,訥訥的把手上的銀子放到東家的托盤上,東家道了聲謝,便繼續一路討賞。
「還好你解救了我,否則可糗了。」植媚抬起臉感謝的向他一笑。
君野聳聳肩。「還想去哪兒?」他問。
植媚思索著,小臉歪向一側。
「去買金魚,噢!可是得先向你借錢。」
君野隨性牽動的唇角像是在笑,植媚認為他是默許了,於是很歡喜的邁步到金魚攤前、五彩亮麗的悠遊魚兒真令人難以抉擇。「決定好了嗎?」等候多時的老闆已有些不耐的盯著蹲在攤子前的女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