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阻止過知曉,可是她不聽……」受不了沉默,夏烈開口說道。
「她要做的事,誰阻止也沒用。」包括他這個小舅!這就是於文強最嘔又無奈的一點。
夏烈深有同感。「我不知道她打電話到巴黎給你時,到底說了些什麼,那全是她自己自作主張的,你大可以忘了。」與名模的約會被打擾,難怪他一副懊惱的模樣。
於文強轉頭看她,而夏烈依然望著窗外。
「我接到電話時剛好是半夜,她說了什麼我全忘了。」事實上是他將話筒擱到一旁,知曉叫她的,他睡他的。「我說誰阻止也沒用是指她結婚的事。」
夏烈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話題,不免有些失意。奢望什麼呢?他沒必要向她解釋沈菲比的事!
「我倒是很羨慕她。」這是由衷之言。
於文強皺起眉,黑眸更加深黝。「你還是想結婚?」
「嗯。」
之後,於文強沒再開口,車裡的氣氛低迷詭異。
夏烈偎向車門,閉上眼睛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一個震動驚醒了她。睜開眼,車裡車外全被夕陽染成了一片橘紅,接著便感覺到頭底下靠的不是原先的椅背,她在不知何時已經倚到於文強寬厚的肩膀上去了。
體悟到後,夏烈立刻坐正了身子。
於文強不以為意。「幹麼這麼見外?我不介意。」他的語氣裡難得有揶揄的成分。
她的睡相一定全落入他眼裡了……想到這兒,夏烈的臉孔不禁微微發燙,為了掩飾,她別開臉望向窗外。看到外面的景物,她蹙起眉頭。
「為什麼不送我回『綠』?」她回問頭於文強,這條路線是往他的住所。
「遲點再送你回去,我有東西要給你。」於文強淡然地說。
夏烈不免疑惑。給她東西?這幾年除了「綠」以外,他鮮少送她東西。
「什麼東西?」她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道。
「去不就知道了嗎?」於文強堅持不透露。
在好奇又猶豫的矛盾心情下,夏烈跟著他來到他的住所。
於文強走進房間,夏烈則在客廳裡停下腳步。
「怎麼了?」他回身問道。
夏烈不自在地看著四周。「我在這裡等就好了。」
於文強帶著興味的眼神,傾身倚著臥房門邊。
「你是怕我強暴你,還是怕自己又無法控制地融化在我懷裡?」他緩慢低啞地說,同時欣賞著她臉上漸染的緋紅。
夏烈知道他在取笑上回的事,可恨的是她根本沒有立場反駁。
她深吸口氣後,說道:「都不是,我只是想站在這裡而已。」
「喔,我瞭解了。」話是這麼說,但於文強眸裡的笑意代表他一點也不相信。
「你再不去拿我就要走了。」夏烈惱羞成怒地說。
於文強這才笑著走進房間裡。
不一會兒,夏烈也輕揚嘴角微笑起來。他總是有辦法牽動她的情緒。
於文強步出房間時,手上拿著一個約莫十五公分長,七、八公分見寬的深藍色絨盒,他執起夏烈的手,將絨盒放在她手上。
夏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打開絨盒,一條圓潤剔透、散發柔和光澤的珍珠項鏈靜靜地躺在黑色絨布上,散發誘人的光芒。
雖然夏烈對珠寶這種貴重物品瞭解不多,但她知道於文強買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尤其這條珍珠項鏈的光采奪目……
「這是要給我的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喜歡嗎?」他問。
夏烈感動得心跳加速,不是因為項鏈,而是因為這條珍珠項鏈是他送的。
「為什麼……為什麼送我這個?」是否有什麼涵義?她不禁又起冀望之心。
「我陪一個朋友去逛珠寶店,看到這條項鏈,覺得滿適合你的,就買下來了。」於文強說。他從她的大眼睛裡看到感動的淚光,看來買下來是對的。
朋友?夏烈想起了沈菲比,感動與喜悅在瞬間消失無蹤。她望著盒子裡的珍珠項鏈,覺得它沒初見時那麼美了。
「你說的朋友是沈菲比嗎?」
於文強察覺到她語氣的轉變,並未立刻回答。
「嗯,她去巴黎參加服務展,我剛好碰到她。」想也知道是誰告訴她沈菲比的事,知曉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於文強在心裡暗罵著。
剛好碰到,是嗎?「原來這項鏈是陪她去逛珠寶店時順便買的。」買了一條給她,那買了多少給沈菲比呢?夏烈滿懷妒意,胸口異常難受。
美好的氣氛已變了質。
於文強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放進褲袋裡。
「知曉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跟知曉無關——」
「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他不耐地又問了一遍。
夏烈輕輕合上深藍絨盒。
「是誰說的有何差別?你跟沈菲比在巴黎時一直都在一起是事實,不是嗎?」她試著以不在意的語氣說道,臉上卻透露出酸澀的情緒。
「不是。」於文強看著她低垂的臉。「我到巴黎去是為了捧一位設計師的場,而沈菲比是走那場秀的模特兒,我們兩個都來自台灣,多聊幾句是自然的。至於項鏈,是那名設計師臨時想調些珠寶搭配服裝,我才會跟她一起去的。」他老實說道,不過仍私心隱藏了沈菲比到他下榻的飯店,打算引誘他的那段。
夏烈抬起臉,帶著懷疑的目光。
「真的是這樣嗎?」於文強是個極出色的黃金單身漢,她很難想像他身邊缺少女人的情景。
「不然還能怎樣?」他當然不是無能,畢竟沈菲比也是個美女,只不過對她從未有過遐想。
突然,夏烈才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的決心。她這種態度簡直像個醋桶,而非慧劍斬情絲的女人。她得堅決下去才行!想也不想的,她便將深藍絨盒遞還給他。
「我不能收。」
現在又怎麼了?他的答案她不滿意?
「什麼理由你不能收?」於文強眉間起了皺摺。
「我們已經分手了。」夏烈捏著絨盒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我沒說過。」於文強沈了臉。
夏烈抬頭對上他的眼。「你——」
「我說過,在我沒厭倦之前,你永遠是我的女人。」他對她的怒目挑眉以對。「蕭天厚愛不愛你我不管,不過,要是他碰了你,我可不保證他會出什麼意外了。」他輕柔地在她耳邊說道。
夏烈倒抽了口冷氣,忍不住杏眼圓瞪。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嗎?」既然不愛她,為何不放了她?
於文強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因慎怒而脹紅的臉。半晌後,他接過絨盒,取出珍珠項鏈,貼近她為她戴上,而後有風度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第一個戴上我送的珠寶的女人,珠寶店的老闆沒說謊,的確是很美。」珍珠美,人兒更美……他撫上她略紅的臉龐。「你當然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跟蕭天厚結婚、組織家庭、生小孩就代表幸福嗎?」
「至少他愛我。」驀地,一顆斗大的淚珠落下,他的話準確地刺中她的痛處,而她只能拿這唯一的武器保護自己。
「但你不愛他。他拭去她的淚水。「而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語畢,於文強俯下頭,溫柔地吻住她的唇瓣,兩人同時嘗到她鹹鹹的淚……
夏烈在激情中看到了絕望,徹底明白這是場她永遠也打不贏的仗。
他喜歡她、在乎她,卻不愛她,以前的她會以此滿足,但時間擴張了她的慾望。想要他愛她真有那麼難嗎?
抱緊了於文強汗濕的背肩,她心裡滿是甜蜜與苦澀。
***
「寂寞 從日昇持續到日落 愛卻依然是模糊的輪廓……」
計程車上的收音機傳出了女歌手輕柔中帶著憂傷的歌聲,飄進夏烈耳裡,字字敲進她鬱鬱寡歡的心底,令她情不自禁地撫著頸上的珍珠項鏈。
「我生活 我摸索 曾得到曾失落 我真心 我付出 無論什麼結論……」
「我等待 我錯過 我聽到心在對我說 要我為自己活……」
為自己活……說得簡單,但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幾個?當心裡住了一個無法割捨的人之後,如何還能瀟灑地為自己而活?
她仍習慣地不留在於文強那裡過夜,而這一次,她也沒在離開時吻他、說「我愛你」,說了只會使她傷痛、徙增他的困擾,於是她捨棄了那三個字。
若是能遺忘多好,遺忘他的一切、遺忘失落、遺忘等待、遺忘傷痛……只是世上沒有「遺忘」的藥,這希望只怕永遠難以實現。
回到「綠」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半了,咖啡館早已打烊,但仍有兩名客人在等她,一位是蕭天厚,另一位則是個身材高挑、外表冷艷的女人。
有三名員工也在等她回來。夏烈在向他們致歉並道謝後,便讓他離開了。
她含笑朝蕭天厚走去時,那名女人忽然站起身來,擋在她身前,目光一直緊鎖在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半晌後,帶著敵意的視線才移到夏烈臉上。
夏烈從沒見過她,不明白她為何用這種態度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