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爾靖向來瀟灑自若,李珊相當詫異會看到,如此煩躁的他。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煩到不行的他,連開口和人說話都嫌煩,索性臉一沉,直接擺出個臭臉。
巫爾靖的口氣有些不耐,李珊也識相地不敢多問。「那好吧!經理,那我先走囉。」
「嗯!」敷衍地應了聲。
連跟秘書道聲再見,他也懶得開口,直接轉開視線,眉心也擠出幾條摺痕。
直到李珊走遠了,巫爾靖的唇角才逸出一抹苦笑,他吁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華燈初上,正值下班尖峰的台北市,馬路上滿是川濾不息的車潮,車燈相連仿若一道銀流。
不行!他得要去看看,至少確定她沒有做出,會讓他上電視頭條的新聞,不然他也跟著玩完了。
思緒稍定,巫爾靖一手拿起掛在皮椅上的西裝外套,一手拿著車鑰匙,旋即往公司地下停車場奔去。
匆匆開了車出來,巫爾靖按照公司員工通訊錄的指示,一路開到陶昀笙住處,無奈因為她的房子是在小巷子裡,他只好將車停在巷口,改以步行進入。
繞了好一會兒,總算在擁擠的巷道內,找到一棟不顯眼的破舊大樓,按照通訊錄上所寫,她是住在三樓之二,沿著大樓繞了一圈,發現整個三摟都是暗的,沒有絲毫光線,顯然都沒人在家。
巫爾靖站在路燈下,看看腕表上的時間。八點半?這個時候她不在家,又會去哪裡?
該不會……
心裡的罪惡感與擔憂,瞬間襲上他的心頭,巫爾靖沒有多想,隨即奔到大樓的管理室。
「伯伯,請問,你們這裡三樓,是不是有一位陶小姐?」
大樓管理員是一名年約六七十的老頭子,他瞧瞧巫爾靖,想了又想,才慢條斯理地回答:「對、對、對,陶小姐住在三樓,她很客氣,每次看到俺,都會送俺東西吃,她……」
老伯伯一說到陶昀笙熱心的事跡,嘴再也停不了,巫爾靖擔心他一說下去,天恐怕要亮了,只好硬聲打岔。
「呃……伯伯,我知道了,我是想問,陶小姐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嗎?」
老伯伯忽然一臉沉重。「這個啊!她前幾天怪怪的唷,俺已經有三天沒看到她了,也沒見她回來過,以前她要出差,都會告訴俺,要俺幫她看看房子,可是最近三天,都沒看到她回來,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聽到陶昀笙三天沒回家,剛好就跟她請假的天數一樣,又聽到老伯伯說她最近有些古怪,巫爾靖一顆心險些嚇停,不祥的預感愈發明顯。
不會吧!他心底最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
萬一她真去自殺了,那他……
「那、那我知道了,謝謝。」
懂忙道了謝,巫爾靖憂心忡忡地離開大樓,臉上的表情已不復之前的輕鬆,心頭更是忐忑不已。
該死的!
巫爾靖煩躁地踹了電線桿一腳,滿心的憂慮,對於那天在飯店的那一番話,他更是有無限的懊悔與自責,但更讓他不解的是,一向不低頭認輸的陶昀笙,怎麼可能因為他那幾句玩笑話,就真的讓自己玩完了?
在工作上,他從來沒瞧見她認輸過,對於自己的權利與工作,她向來都是力爭到底,即使和他吵翻了天,每天還不是精神奕奕來上班,根本沒有見過她頹喪、意志消沉過,她根本是不懂得認輸為何物的人啊!
想破了頭,巫爾靖還是不認為,他所認識的陶昀笙,會因為一件相親記,而這麼想不開,雖然他也承認那一天有些過火,但……
哎呀!早知道……
煩死人了,明明是他吵贏了,他怎麼會這麼煩躁呢?
該死的陶昀笙,下這種狠招,說不定最大的輸家,是他。
在遍尋不到人的情況下,巫爾靖也只好先打道回府,正要走出巷口,繞過一個轉角時,忽然在轉角的另一邊,聽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
巫爾靖下意識停下腳步,對於逐漸朝他逼近的腳步聲,莫名有了期待,說不定正是她……
「笙笙!等我啦!行李好重,你別走那麼快。」
驀然,一陣陌生的男聲,率先傳進巫爾靖耳裡。
「好啦。」
接著是令他熟悉不過的清脆嗓音——陶昀笙的聲音。
果然是她,而她早有男友了?
巫爾靖怔怔地站在原地,還來不及反應,一名男子接著陶昀笙的畫畫,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他旋即低下頭,將臉轉向牆壁,好避開與他錯身面過的兩人。
「笙笙!好不好玩?我這次挑的景點還可以嗎?那可以原諒我了吧!」唐國強親呢地摟住她的腰際。
「如果還沒原諒你,我又怎麼會跟你出去玩?」
陶昀笙笑了笑,算是原諒了。雖然對於他的玩笑,還是有些無法釋懷,但至少他給了她一個解釋,她暫時可以勉強接受。
為了消弭她的馨火,他主動安排了三天的旅遊,而她也剛好想避開巫爾靖那個討人厭的傢伙,所以她破天荒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公司告了假,包袱款款遊山玩水去也。
這—趟旅遊果然走對了,不僅讓她一舉消除連日來工作疲累的壓力,連前些日子,所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都讓她拋在腦後了,明天開始,她又可以全心投入工作。
走到了大樓管理室門前,兩人停下腳步,唐國強也將屬於陶昀笙的行李,一併交給她。
「笙笙!你總算肯原諒我了,太好了,我總算能安心了,我幫你把行李提上去吧。」
「不用了!反正行李很輕,我自己拿上去就行了。」
「那給我一個道別吻,總可以吧?」
唐國強一個使力,欲將她給摟進懷中,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竟然直覺反應,推開他的懷抱。
直到瞥見他錯愕的表情,她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
從他們交往以來,每當他要吻她,甚至要碰觸她的,都讓她感到有些不適,一種說不出口的厭煩,總讓她不自覺推開他,這種反應,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更遑論能給他一個完整的解釋。
「喔,阿強,對不起,今天很累了,明天還要上班,我先上樓了。」陶昀笙尷尬地笑了笑,拿著行李,飛快地奔進大樓裡,就這麼將唐國強給扔在樓下。
唐國強臉色有著明顯的不悅,嘴裡唸唸有詞,悻悻然地離開。
這一幕幕的戲碼,盡收巫爾靖的眼裡,包括他們之間親落地交談,熟稔地喚著彼此的小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走到巷子口了,又突然蜇回大樓前。
依他的觀察,他們顯然是一對相偕出遊,剛回來的情侶,令他不解的是,那人幾乎可以斷定是陶昀笙的男友,那她又為何要參加相親?
巫爾靖情不自禁抬頭,望了望亮燈的三樓,心頭在確定她沒事後,也跟著舒坦起來。
慶幸她沒出什麼事,況且她的樣子,看起來好開心、好快樂,在公司裡,他鮮少看到她笑,兩人每次一見面,不是唇槍就是舌戰,她總是繃著臉,活像他欠她幾百萬似的。
但那個男人——
實在令他有些想吐,長的樟頭鼠目、小頭銳面、青面撩牙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就算眼睛脫窗,也不至於找個這麼差的吧,何況以她的條件……
等等——
他在想些什麼呀!
巫爾靖敲了自己一記,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不管如何,至少她沒事,他也總算能鬆了一口氣,至於其他事,就不是他該關心的範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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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會議的重點,是要來討論一塊位在南京東路的土地,適合做何種類型的開發?」
擔任會議主席的總裁洛盛鵬,簡明扼要說出今日開會的目的,以往這個工作,都由陶昀笙來擔任,但今天她依然沒有出席。
巫爾靖盯著總裁,沒有遣囂他長歎一口氣的舉動,再看看其他與會的幹部,眾人的臉上少了那麼一點精神,好似會議室裡,少了她的身影,會議室裡的氣氛就少了生氣,而顯得死氣沉沉。
而他,瞥了幾眼座落在他正前方的空位子,那個位子向來是她的。
就過去的記憶,每當他發言時,她總會高傲地抬高下巴,以眼角餘光瞄著他,神情滿是不屑,不然就是以指尖敲著桌面,玩她自個兒的音樂節奏,擺明不將他放在眼底。
而他也會故意愈說愈久,愈說愈大聲,直到她嬌艷的臉上,出現不悅的慍色,不停以眼神威嚇他閉嘴時,他才會樂得暫時歌口。
想起那段暗潮洶湧的景況,他忍不住竊笑出聲。
「呵……」真有趣。
他這一笑,不僅嚇壞了正在報告的傳銷部課員,眾人也全都將目光,集中在沉浸在私人情緒裡的巫爾靖。
「囑……巫、巫經理,我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李姓課員吞了一口唾沫,抹了抹滿頭的冷汗,戰戰兢兢地望著他,只要巫爾靖說出一句不利於他的話,他可能就要眷鋪蓋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