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套頭毛衣,黑色緊身褲加上黑色中長靴,被風吹拂著聶柏凱披散在肩後的黑色長髮,俊美的臉龐蟄猛深沉,狂野彪悍得宛如由三界之外降臨的黑暗魔神,亦如熬過地獄煉火竄地而出的復仇使者,懾人心神、奪人心魄。
銀龍無聲無息地出現。「大哥,龍風組人員就位。」
黑獅低沉的聲音隨之傳來。「獅風組就位。」
「掩牛風組也就位。」暴牛已盡量壓低了大嗓門卻仍是不小聲。
「虎風組就位。」白虎發出清朗的聲音。
「鷹風組、貂風組等候大哥吩咐。」飛鷹、月貂只等待令下便可潛入搜尋。
「豹風組謹遵大嫂命令,將隨侍大哥身邊。」雪豹恭謹侍立一旁。
風幫首次如此大規模出動,說是大規模並不是意味人手眾多,而是風幫行動組的精英組長全都出動了,雖然每一組只各自帶了十個人手,但都是精挑細選的上上人選。
聶柏凱仍然沉默著。想不驚動屋內的人員是不可能的,但要在裡奧傷害或挾持果果出現前搜索並救出人又是首要目的,他絞盡腦汁考慮要如何爭取那段時間。
「龍鳳組、虎風組、獅風組、牛風組回去等待攻擊令下,記住!攻擊令下前絕不可擅自行動,無論任何情況下,懂嗎?否則回去以違令幫規處置。」
四個人應諾一聲齊身隱入黑暗中。
「飛鷹、月貂也回去候著,我會叫石虎給你們開始搜尋的訊息,動作要快,找到人立刻退出。「兩人也轉身離去。
聶柏凱仍然直視著前方平房。「雪豹,我收回豹風組。」
「大哥?」
「豹風組聽令!」
「豹風組在!」雪豹恭身應道。
「你負責接應飛鷹、月貂救回人質之後的安置。」
「大哥!」雪豹焦急地喊。
「你想抗令?」聶柏凱沉喝道。
「雪豹不敢,可是……」
「你已聽到你的命令,可以去等候行動了,或者你要我馬上解除你組長的身份押下等候處置?」聶柏凱毫無置琢餘地地冷聲說道。
雪豹暗一咬牙,「雪豹遵令。」她迅速轉身離去,離去前的一瞥令人心傷。
「大哥,難道你想……」金龍頓住未完的話,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這是惟一的辦法。」聶柏凱漠然應道。
唐尼看看金龍、石虎惶急不知所措的神色,再瞧瞧聶柏凱有如戰士視死如歸的淡漠神情,他的心不禁猛跳一下。「二哥,你想怎麼做?」
聶柏凱緩緩轉過頭來,亮如星月的雙眸盯視著唐尼許久。「唐尼,我很高興能有你和莉莉作我的弟妹。」
唐尼不安地和莉莉相互一瞥。「二哥,我們也很高興你是我們的二哥,真的!」
聶柏凱又將雙眼移回注視平房。「如果……你二嫂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需要你們的照顧;你們願意為我照顧他們嗎?」
唐尼猛然張大了嘴,莉莉看看唐尼,又看看金龍、石虎焦急惶恐的樣子,「二哥,我不懂,二嫂和孩子,你自己就可以……為什麼要我們……要我們……要我們……」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
除了狂號的風聲外別無他聲。
良久,聶柏凱才又開口。」你們願意嗎?」
「該死!二哥,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我知道你跟我一樣明白這是惟一的辦法。」
莉莉毅然道:「我和唐尼可以先去……」
「沒有用,」聶柏凱截斷她的話。「媽都沒能奈他何,你們去又能怎麼樣呢?
徒然打草驚蛇罷了。」
唐尼窒了窒,隨即一連串英文的詛咒詞句從他嘴裡源源冒出,莉莉欲言又止,最後只能背轉身暗暗飲泣著。
「大哥,穿上防彈衣吧。」石虎提議道。
聶柏凱苦笑了笑。「我不穿防彈衣,他不會想那麼快就讓我死,也許會多受一點罪,但是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一旦我穿上防彈衣,要是被他看穿了……這是一定的,你想他會往哪裡開槍?當然是我的腦袋,那樣我可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大哥……」
「如果我有什麼萬一。我相信你們兩個會妥善處理公司和風幫的一切。」聶柏凱兩手搭在金龍、石虎的肩上。「你們一直是我最親近也最信任的夥伴。」
然後他轉向唐尼和莉莉,「而你們……是我的血親,我相信你們會為我照顧我最掛懷的人。」他兩手緊緊摟抱著唐尼和莉莉輕聲在他們耳邊細語。「我愛你們兩個。」
唐尼和莉莉反抱著他啜泣地說道:「不要,二哥,再想別的辦法吧。」
「沒有別的辦法了。」
是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小蘋果、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你等著,就快了!
一條碩長的孤獨身影緩緩靠近平房正前方。孤單、寂寥的身影,彷彿世上只存他一人,又儼似世上人皆不在他眼裡。狂傲不羈、無畏無懼,傲然不屈的身軀步步穩定如石地向平房邁近。
父親攜手帶他至幼稚園的影像在聶柏凱腦中一閃而逝,他自嘲地笑了笑,聽說快死的人腦海裡會閃掠過他的一生,大概這就是了吧。
父親教他作業、教他練武,和他到動物園野餐,帶他視察分公司,到風幫開會……他的唇角愉悅的揚起。然後是……父親被槍殺……他的笑容慢慢消逝,眼中浮起一份哀傷、依念。
接著是二十多年的孤獨、奮鬥與努力,為了達成父親的願望,多少枯燥無味、孤單寂寞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他到底得到了什麼?他自問。
小蘋果,他得到了小蘋果,他的至愛、他的生命、他的靈魂。
小蘋果,原諒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失信,我恐怕不能在你的身邊陪著你熬過生產的痛苦折磨了,小蘋果,原諒我。
聶柏凱無怨無悔地向前行,腳步穩健毫不遲疑。為卿傷命無所催,他再度展開笑容。我來了,小蘋果,我來救你了。
平房內一陣騷亂,然後大門打開,裡奧出現在門前。
聶柏凱止步於裡奧身前十步遠處,他雙手稍碰身側、雙腳叉開站立。「我來了。」
兩個從未見面的「兄弟」彼此暗暗打量著。
裡奧的微鬈金髮、閃著詭異綠光的雙眸,英俊的臉龐邪惡的扭曲著,唇邊惡毒、得意的笑容隱隱展現,身材高壯而魁梧,一身怪異的暗紅色服飾,有如等待祭品的邪惡巫師。
隨風飄蕩的黑髮飛揚不羈,俊美的臉龐冷凝沉肅,軒昂俊偉的身軀昂然卓立,黑眸桀驁不馴地睨視著裡奧,聶柏凱渾然天成的氣勢凌人。
裡奧首先打破窒人的沉默。「聽說你非常疼愛老婆,看樣子是真的了。」
聶柏凱冷嗤一聲。
裡奧又注視了他好半晌,眼中的妒恨、暴戾光芒愈來愈盛。「你知道我一直夢想著見你面之後,頭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嗎?」
聶柏凱輕蔑地撇一撇唇。
裡奧突然扯出一個幾近歡愉的笑容,「就是這個。」他置於背後的手倏地舉到前面,一把手槍赫然在手,火光一閃,槍聲爆響。
聶柏凱身軀一震,仍然挺立如山。、屋內傳來數聲女性尖叫,叫聲似乎激起裡奧血腥殘暴的內在天性,「第二件事也是這個,」他再度扣下扳機,「還有這個,」又是一聲槍響,「和這個。」第四顆子彈依然準確無誤地進人聶柏凱搖擺不穩的身軀。
裡奧喘了一口氣,「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的就死去,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受盡折磨、分分秒秒地感覺死亡的來臨,我要你流盡最後一滴血才能洗清我心裡的怨恨。」垂無預驚地,他又洩憤似的開了一槍。
聶柏凱踉蹌後退兩步,一絲血跡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他的身軀搖晃不定,摀住傷口的手指縫裡不斷地滲出黏稠的血液,但是他仍然固執著不肯倒下。裡奧看不到,但是他看到了,他的手下已開始潛人屋內。
一切就如他所預料的,裡奧被他的突然來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對他的怨恨和長久以來無法解決他的不耐煩使裡奧喪失了原有的驚覺性,裡奧只顧著要發洩心中的忿恨、怨怒,得意於終於要得他所願了,而忽略了他背後的風幫手下,而裡奧的手下也被他們的對峙分散了守衛心,運氣好的話,大部分的守衛都會跑到前面來看熱鬧,看他們的裡奧老大發威。
小蘋果,就快了,就快了……「你為什麼不穿白色的衣服,嗯?害我看不到賞心悅目的景象,你是故意的嗎?」裡奧用槍指著聶柏凱,順手又拍下扳機。
聶柏凱單膝落地,急遽的喘息望遠近可開。飛鷹,快一點……「你知道我有多痛恨你嗎?你知道嗎,嗯?」裡奧舉著槍慢慢走近聶柏凱,「為什麼你有的我卻沒有?為什麼我愛的女人卻死心塌地地愛你?你知道這有多不公平嗎?你知道嗎?」他又射出一槍,似乎在怪聶柏凱不肯回答他。
近距離的一槍使得聶柏凱往後飛跌而出,仰躺在尖銳的石礫上,他吃力地想撐起上身,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