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強迫你,行雲!」岳烈日別過頭,「溫和」地微笑著。
「不不不,我很樂意,非常樂意,請不要懷疑我的誠意!」岳行雲連忙堆出笑臉。
「時間到了。」韓雪雁丟下一句,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岳烈日起身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淹沒在過大黑衣服之下的纖細背影,他的眼中有著難解的光芒。
* * *
「沒想到教務長的爵土鋼琴彈得那麼捧!」
和郁瑋眼中崇拜的光芒比星星更明亮,和少女漫畫有得拼。
岳烈日淺笑著,「你挑主唱的眼光也不錯。」他謎樣的目光投向韓雪雁。
她的歌聲如同緩綬流過的水波,溫和平穩,雖有表情,卻沒有感情。
「這是當然!」說到歌聲很好的主唱,是和郁瑋最驕傲的事;為了得到雪,她可是花了很大的代價啊!
「但是……」
岳烈日正規說些什麼,酒保就端上了兩杯酒,不是很客氣地擺到兩個俊男的面前,「請用!」
岳烈日不在意地執起酒杯微笑著,投給酒保悲憫的一眼。
他光用眼神,就令酒保倍感屈辱,那神情再再表現著上下階層的優越感。
酒保在他的笑容下漲紅了臉,只能恨恨地瞪著岳烈日。
不是他嫉妒,個人頭上一片天,他也不需要去羨慕則人。
他只是不喜歡雪對他們毫無戒心的樣子。
這兩個人看來是如此地優秀呵!酒保有些擔心,他們會把雪帶到他們的世界去,那個和自己沒有任何交集的世界!
「只是什麼?教務長剛剛沒有說完的?」和郁瑋並沒有看出什麼暗潮洶湧, 粗神經地問。
「只是像歌唱機器。」岳烈日很誠實地道。
「你憑什麼說雪唱歌像機器?」酒保簡直恕不可遏,出來替心上人出頭了。
「我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就假裝她的缺點不存在,那樣對她也是沒有幫助的。你沒聽過嗎?當面的責備強過背地的愛情。」
岳烈日對酒保的笑容,就如同是幼稚園的老師在對待小朋友。
「你——」酒保簡直氣炸了。
「沒關係,」—直保持沉默的韓雪雁終於開口了,「你說的是事實。」
「雪!」酒保不能理解,為什麼雪不生氣呢?
他真氣,氣她對這個男人這樣特別!
「如果你沒說,就自砸招牌了,如果你說好,那只證明,你是個虛浮不實的人。」所有的語句到了韓雪雁口中,都只成了輕描淡寫的直述句。
「但是我稱讚你的嗓音,卻是出自內心的。」岳烈日不改微笑。
「對呀對呀!這點我可以證明,老二他很驕傲的,從來不輕易稱讚人喔!」岳行雲將手搭—上岳烈日的肩,「但是,老二,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流行音樂?」
他是存心扯老二的後腿沒錯,因為他看得出來韓雪雁對他岳家的老二沒啥免疫力。
但為了她好,岳行雲總覺得自己有責任「破壞」老二完美的形象。
「你和我又不是打—出生就在一起,怎麼會清楚我的喜好?」他輕鬆地擋回去。
「耶?我有聽說耶?有人傳說岳家的四兄弟其實都沒有血緣關係……難道這是真的?」和郁瑋不敢相信地問。
「是真的。」岳烈日的回答讓岳行雲的下巴差點落地,「我被爺爺收養,是他給了我『岳烈日』這個名字讓我重新活下來。」
「老二……你說了?」怎麼可能呢?岳行雲呆怔著,這麼高傲的他,居然會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說出這些事?
他一直以為老二面對這個問題時,應該是抬高下巴,然後睥睨著問話音說,「我沒必要滿足你的好奇心」才對啊!
岳烈日所做的一切,都讓岳行雲感到冷意竄過背脊,直凍到骨了裡去。
「沒關係!」他淡淡地向岳行雲微笑,目光卻是看著韓雪雁,「這是事實。」
他的話令韓雪雁的心緊緊地糾結,甚至不由自主地疼痛著;
她有著—種不可思議的衝動,想替他抹去這—切的傷痛,只希望他能不再難過。
她到底是怎麼了?
韓雪雁抬起螓首,直視著岳烈日美麗晶瑩的琥珀色眼眸,卻又看見了那抹激烈的光芒閃現他的眼底。
那抹寒光令她心驚,可是……他的笑容又顯得是如此的真誠和善,「很高興能和你們合作。」
岳烈日勾起薄唇,站了起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
他很滿意地看見韓雪雁眼底的掙扎和不捨,今天就到此為小吧!
他有預感,她會來我他的;她現在正在「失業中」不是嗎?
岳烈日擺擺手,轉身沒人黑暗之中。
第三章
「我……在哪裡?」
韓雪雁發現自己走進—片濃厚的迷霧之中,舉目所見全是白茫茫的,看不到其他的景物。
「是你!是你的爸爸殺死了我的家人,你爸爸是殺人兇手!兇手!你也是殺人兇手!」
有個小男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雪雁循聲望去,直接感受到的是那對閃出激烈憤恨的美麗琥珀色眼眸。
光芒強烈得掩蓋過一切,使得其五官組合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而且,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若是他的眸光比為有形,她只怕早己身中數十刀而倒地不起。
「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嘗嘗我所受的痛苦,你等著!」
在說這麼殘酷的話時應該是要沉下臉的,但他反而揚唇微笑,冷颼颼的氣流直撲向她,讓她忍不住心生恐懼而打哆嗦。
她轉過身去,家是要躲避猛獸追擊似地沒命的跑著:—邊跑,—邊像是吃了縮小劑似地慚漸由大人幻化成為小小的孩子,害怕得只想找個人倚靠。
前方突然出現了溫柔的身影,她認出那是媽媽,急忙奔過去抓住媽媽的衣角。像是抓住了唯—的浮木。
「媽媽!螞媽!我跟鈞;說,有人說爸爸殺了人,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我也不是殺人兇手對不對?」她急切地問。
她只期待媽媽摸摸她的頭,告訴她這只是人家胡說的,根本沒有那回事。
但媽媽卻露出了悲傷的表情,轉過臉去不看她。
「媽媽?」她怯怯地喚了聲,語調中仍有期待。
「雪,媽媽不能再和你爸爸相處下去了。」良久,媽媽蹲下身子,輕聲地說道:「一段錯誤的婚姻要我賠上九年的青春去承擔這個後果,我已經受夠了,我要離開你爸爸!」
媽媽最後—句話像是親手將她推進了地獄中,教她全身血液逆流。
「那我呢?媽媽不要我了嗎?」她害怕地抓緊媽媽的衣服,生怕自己被丟下。
「對不起,雪!」
媽媽說完,就丟下她,走進那團霧中,任憑她如何哀求都不回頭。
「媽媽,媽媽!不要走!媽媽不要丟下我!媽——」
* * *
「媽——」
韓雪雁從夢中驚醒,反射性地坐起身來,身上覆蓋著的西裝外套滑落到腰際。
一時之間,她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哪裡,只能感受著自己猛烈的心跳,和心有餘悸的惡夢。
或許她過去曾經期望著有一天母親會回到她的身邊,但十多年下來,她已經不希罕母親是否會回來了。
從母親狠心地丟下她開始,她就已經沒有夢了。
「你醒了?」一個令人忍不住著迷的男性磁嗓,正巧隨著來人推開門而傳進來,「要喝咖啡嗎?」
岳烈日把手中香味四溢的咖啡放在她前方的茶几上。
看著氣宇非凡的他,韓雪雁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來到季節之歌,並且答應接下岳烈日的特別助理這份工作了。
看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工作環境讓她作了那個她已不願再想起的惡夢吧!
「對不起,我睡著了。」她的語凋是慣有的平淡,但她修長的手指卻用力地抓緊廠子中的西裝外套,藉以克制內心的緊張。
「別把我想成不通清理的老闆,午間稍作休息本來就是應該的,倒是你若不捧場—下我辛苦泡的咖啡,可能會比較對不起我。」
他善體人意地說著,琥珀色的眸子流轉著謎樣的光芒。
「你泡的?」韓雪雁略有詫異地稍稍睜圓了一雙清水杏眼。
「喝喝看。」岳烈日溫柔地笑著,語多誘哄地道。
韓雪雁這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捧起咖啡杯,啜著那馥郁芬芳的氣味。
看著她的神情,他滿意地站起身來,走向放置在辦公室內的音響,放了—張鋼琴協奏曲的CD。
登時嚴肅的辦公室成了浪漫的咖啡廳。
本來在喝咖啡的韓雪雁聽到這陣旋律後,渾身僵了一下。
是「皇帝」!貝多芬的第五號鋼琴協奏曲!
因著曲風絢爛壯麗,猶如表現著王者的威儀,所以這首曲子才有了「皇帝」之名,而且是貝多芬數首協奏曲中最著名的一首。
這曾是她最喜歡的—首曲子,而她最鍾愛的是第二樂章的旋律。
她曾認為,最能詮釋這樂章的是她最愛的母親。
母親?!
隨著旋律持續地進入韓雪雁的耳中,她捧著咖啡杯的手漸漸地用力握緊了杯子,彷彿要如此做才能克制住由身體深處傳來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