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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羽娃

  深沉的黑夜逐漸淡比而去,成為一片晴朗的藍天,咋夜的風雨恍若從不普存在過一般,

  天空有著洗滌過的明亮澄淨。

  岳烈日睜著雙眼,一夜無眠到天明。

  為什麼他會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和孤寂?

  韓雪雁破碎的神情一直重複出現在他眼前,他不敢闔上眼睛,怕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她欲哭的臉龐。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聽見她想尋死的消息時,他會有那麼大的激盪呢?他本來的目的也是想置她於死地呀!

  向她復仇本來就是他十多年來活著的惟一目的。地的自戕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但為何他在聽見這個消息時,會覺得胸口恍若被一陣利刃劃過,有著難以呼吸的疼痛,遠遠地超越了他臉上的傷。

  所有的一切全照著他的計劃在進行,為什麼他卻快樂不起來?他明明是很恨她的啊!

  而在聽見老大提起寧靜月有意要把女兒帶走時,他居然有了一絲不願她離開的念頭。

  他恩著自己與老大的對話一一

  「烈日!你變得仁慈了。」岳風翔這麼對地說。

  「我不是向來就心地善良嗎?」岳烈日和他大玩文字遊戲。

  「為什麼要這麼輕易地放韓雪雁離開?你臉上的傷本來就該是屬於她的。」岳風翔講得輕描淡寫。

  「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傷也不會回到她臉上去。」他回答得很無奈。

  「可以。」岳風翔勾著薄唇,「你可以辦到,但是你並沒有做!」

  岳烈日心底—驚,卻仍舊和他四兩撥千金,「你太看得起我了,老大!」

  「烈日,你以為我不懂什麼叫知人善任嗎?」

  「不敢。」

  「烈日,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把傷還給韓雪雁。」

  岳烈日又是一晾,他望住岳風翔深沉的俊顏。

  「我以為你會努力維護商品的女兒。」岳烈日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嘲,

  「我要的只有商品,其他的週遭與我無關。」岳風翔的微笑和他的如出—轍,「明天我就回美國,朝曦和行雲也不會在台灣,你得獨自一人負責交響樂團的公開演奏會。」

  「你要我去找她回來幫忙?」岳烈日兩手一攤,「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

  「這是你惟一的機會了,烈日。」岳風翔笑著說。「若是你下不了手,自然會有人代勞,就看你要不要把握機會了。」

  「有人代勞?」岳烈日直起身子,看到

  岳風翔了無笑意的眼神,他知道老大

  絕不是在開玩笑的!  「我不曉得你也看韓雪雁不順眼。」

  「因為她害你受傷,烈日。」他單手執起岳烈日的下巴,嘖嘖歎息,「我不會原諒傷害我寶貝弟弟的人。」他是絕對說到做到的人!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則人有動手的機會,我會親自報仇。」岳烈日推開他的手。

  「別心軟,烈日,時間一到,她的命就不屬於你了。」岳風翔的笑意中有著一絲冷邪。

  老大的確是很不照常理辦事的人,但他沒料到,老大這次居然會出手攪和他跟韓雪雁的事,而且還把他的左右手砍去。

  但……岳烈日的眼瞼一垂,他更不願韓雪雁傷在任何人手上,若是勢必要傷害她,那麼只有他可以,他不要任何人動手!

  那不是愛情,只是因為他要親手替父親報仇,只是因為這樣而已!

  岳烈日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對自己說著。

  「叩叩!」門上傳來兩聲輕啄,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岳烈日微微蹙起了眉,會是護士嗎?

  「請進。」在外人面前,他仍是斯文有禮的。

  門被打開了,那個令他失眠的女子走進病房,唇邊還有著一抹溫柔的笑意。

  他有著一閃而逝的訝異,她為什麼又回來了?是老大叫她回來的?不可能吧!

  她的臉色好蒼白,看得岳烈日的心頭又隱隱抽痛著,但她明如秋水的眼睛卻有著不容抹去的光彩,明亮得教人無法逼視。

  所有複雜交錯的情緒閃過後,岳烈日站直身子斜倚在窗邊,勾著嘲謔的笑意等待她開口。

  「我決定……要待在你身邊,」韓雪雁顫巍巍地深呼吸著,強迫自己勇敢地抬起頭直視著他迷人的眼睛,「你討厭我也好,恨我也罷,我只是忠於我自己,我想待在你身邊,你不用給我任何回應,也不用對我付出什麼,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

  「真是偉大的告白,」他挑起一道漂亮的眉毛,語音不輕不重,「也包括當情婦,嗯?」

  「我只是想愛你,烈日。」韓雪雁注視著他,看見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掙扎。

  「但是我不愛你。」他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犀利的言詞由他性感的唇瓣中吐出顯得更有殺傷力,「永遠不會。」

  「沒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夠了。」說沒有被刺傷是假的,她哀戚的笑容,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岳烈日沉默了,他只是以深奧難懂的眼神凝視著她,直到她胸口發疼,屏住呼吸,如同等待宣判的死囚。

  「愛是不求回報的,是嗎?」許久許久之後,他冷冷地揚起唇角,「可以!那麼,我們同居吧!讓我看看你的『愛』是什麼樣子,又能維持多久?」

  「咦?」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住進我的屋子,另—個則是離開。」岳烈日笑得邪氣而冷酷,「不過,我不保證你會完整地離開我的屋子,請你要有某種程度的覺捂。」

  只有岳烈日自己才知道,他之所以將韓雪雁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是因為老大的威脅。

  他相信老大說過的話,就絕對會徹底實行,而且做事不著情面,也不留餘地,只重結果,不問手段。

  不論老大是否另有陷阱,但他也只能乖乖地往下跳了。

  「好,我答應你。」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韓雪雁像是下定決心似地允諾。

  雖然他的口吻溫和有禮,疏遠而冷漠,但她就是莫名地感到悲傷,輕易地看出他跟底並沒有勝利的喜悅,有的只是掙扎和哀傷。

  或許……他真的並不是因為恨她才這樣傷害她的?韓雪雁有些驚喜地發現。

  夠了,只要這樣就夠了,只要因著一點點希望的火花,她就願意為他犧牲—切,或是更多更多。

  只要她所做的,對他而言,並不是完全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她就願意為他獻上生命,毫無怨言。

  因為她愛他,這是她願意付出、願意努力的,她不會後悔,甚至不奢望他的回報。

  恨能挑起爭端,但愛卻能遮掩一切過錯。

  她相信,有—天,他會看見她對他的心。

  總有—天。

  第十章

  岳烈日果然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即使是他的「張龍趙虎」不在身邊,他照樣能以帶病之身指揮所有音樂會的事。

  由於傷口尚在避免感染的階段,所以岳烈日出門總要包著繃帶,但詭異的是,將傷口包起來的他就像是個危險又性感的海盜,使人忍不住看得失神。

  大伙不免暗自猜測,他大概就算多了那道難看的疤,也還是很性格,帥得沒有天理吧!

  音樂會的主題是:愛之禮讚。把所有和「愛」有關的曲子全都拿來當演奏主題,從李斯特的「愛之夢」,到董尼才悌的「愛情的靈藥」,改以協奏曲的形式來演奏。

  由於岳烈日必須負責指揮,於是鋼琴的部分,就交給東方桐月,而長笛協奏曲則給了花辰。

  花辰是他們岳家的秘密武器,本來要到她十五歲時才準備讓她出現在樂壇,但發生了太多的事,只好改變計劃。

  此次演奏會中尚有另一個特別的安排,那就是雙鋼琴協奏曲,而岳烈日把韓雪雁推了出來。

  由於韓雪雁的立場敏感,再加上她和岳烈日住在—起,現在又得到第二樂手的地位,關於她的新流言也就開始飛來飛去。

  岳烈日的態度是,「想杜絕流言就把曲子彈好、否則你就離開。」

  呵!她怎麼會願意離開他呢?因為愛情,她變得軟弱了,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無奈,她愈想把琴彈好就愈彈不好。

  「不對!我說過這—小節該是像流水—般輕柔溫和,而不是軟弱無力!懂不懂啊!」

  岳烈日用手中的指揮棒大力地敲著譜架,語音激昂,隨著音樂會的接近,他也變得有些情緒暴躁,韓雪雁知道,那是因為他壓力太大了。

  因為朝曦和行雲不在。又有一堆關於她和東方桐月的謠言,而且不只她情況不好,就連東方桐月的表現也不盡理想。

  這本來只是場初試啼聲的演奏會,卻因岳氏財閥名氣過大而引人注目,再加上報章雜誌的過分渲染和—堆雜七雜八的事,演奏會若是失敗就絕對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而岳烈日的名氣和地位也會因此—落干丈,難以彌補。

  一個長久以來處於極尊之位的人,是經無法允許自己失敗的,而他的完美主義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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