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聖人,無法不恨,個恨母親當初的自私和拋棄,在哭過、痛過、絕望、死心後,她只能迫使自己更冷淡,以保護白己不受傷害。
可惜,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所建立起來的防護是多麼的脆弱,而且不堪一擊。
岳烈日站在她的身後,默不作聲;看著她單薄纖弱的身子所隱隱透出的孤單和無助,有—瞬間,他竟然有了擁抱她的想法。
但,不對!他應該是以欣賞她的痛苦為樂的;但現在卻連—絲快意也感受不到。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幽然的低吟穿過風中而來,飄忽地讓他的心緊緊糾結,感覺她正像隨風遠去的風箏,而他握不住線頭。
「為什麼?」努力忽視那一切不當的情緒,岳烈日強迫自己想想她那個可惡復可恨的父親。
「我沒對你說實話。」她轉過身來,直勾勾地望進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琥珀色眸子。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人觸碰的過去,我也是。」體貼的話語很自然地逸出,就連岳烈日自己也分不清這究竟是在作戲抑或是真心真意。
不過,他寧可相信自己只是在演戲。
「我父親,是個指揮家。」良久,韓雪雁才道出一直不願人知的心事,「以前曾和以色列愛樂合作過。」
這一刻,她好患找個人傾訴心底的聲音,撫慰她長久以來寂寞傷痛的靈魂。
不能否認,她也渴望著能夠被愛。
她渴望有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可以收留她漂泊無依的心。
也許,早在見到岳烈日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把心交出去了。
疼惜的柔情在剎時間過去,岳烈日恢復了清醒和冷酷,拳頭很狠握起,眼神更是變得陰鷙而駭人。
是了!就是那場演出,毀了他原本幸福甜蜜的家!
他不會原諒那個罪魁禍首,絕不會!
「這只是事實,卻不是真相。」韓雪雁並沒有留心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其實,那是他用不正當的手段去得到的。」
岳烈日聞言即瞇起了眼,原來她知道?
「我母親原來和父親就感情不和,幾乎是從我有印象起,他們就在吵架;我父親是因為我母親的名聲和外表娶她的,卻又為此而和她爭執。」
韓雪雁把目光投向車水馬龍的馬路,「因為他不能忍受母親的名聲大於他的名氣,」
岳烈日皺緊了眉,想起韓軒正是因為不願父親比他更出名,恰巧又有了可以、舉爬上揚名世界樂壇的機會,於是才會設計陷害父親——說父親從事走私!
「母親在事件爆發以後和父親要求離婚,但父親不准,最後她離家出走,但我父親卻把責任推到她身上,指責是她不對。」
所以她可以體諒母親的離去,卻不能原諒母親的丟棄!
「你一定會因此而看輕我吧!」她自嘲地笑著,「我的父親雖然沒有親自下手,卻也算是殺人兇手……」
韓雪雁想起了那個控訴她是兇手的小男孩,和那雙怨毒的眼神……
倏地,—道激光閃過腦海,似乎有著什麼意念,讓她在恍傯中憶起,卻又在瞬間遺忘。
「別說了,把那—切忘記吧!」岳烈日把她用力地摟進懷裡,柔情的言語和他殘酷的眼神是極端的背直而馳,「從現在開始,你還有我,我不會丟下你的,絕不會!」
「你……」她愣住了,他剛剛說了什麼?
「我會珍惜你的,絕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相信我,早在琴房外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你了。」他的眼神燃燒著仇恨之火,收緊的雙臂不是因為愛,是想置她於死地! 「讓我照顧你。?
「我……」她說不出話來,只能以張手回擁來替代答案。
她愛他,她心中那道砌高的雪牆,早已被他這個烈火般的太陽能溶化了。
就算這是杯謊言的毒酒,她也會毫不遲疑的飲下!
「可以嗎?」他深情款款地捧起她絕美的臉蛋,執意得到她的答案。
她泣不成聲,只能點頭。
他所承諾給她的,正是她心中最深最熱切的渴望。
他緩緩地、輕柔地印上她被淚沾濕的唇,探入她口中,汲取她的一池甘澤,正如他進人她的心,佔領她的所有。
是的,他不會「丟下」她的,他會用她父親加諸在他家人身上的手段,將她逼上死路!
而他在一旁窺探的雙眼,則射出了兩道銳利的光芒。
* * *
約定的時間很快地來到了。
全季節之歌的工作人員都請了假,就連東方桐月和那個鬼靈精的小女兒也去
「嘿,老三!我好膽心喔!咱們的韓雪雁會不會輸啊?」岳行雲苦著臉。
「那應該是老二的煩惱。」岳朝曦顯得很悠哉。
「就是啊!干你何事嘛!就算你要搶也搶不過烈日哥哥的。」花辰把盤子塞進缶朝曦懷中,「幫我去拿蛋糕。」
自從岳烈日有了韓雪雁後,花辰就很識趣地自動改口叫「哥哥」了。
「喂!,姑奶奶,老三不是你的撲人耶!」岳行雲有些看不下去了, 「何況我才不要和老二搶呢!我已經有……」
「花辰,」岳朝曦拿起濕紙巾,「你嘴邊有渣渣。」
「真的?快幫我擦掉!」花辰自動自發地把小臉抬向他。
不想理這兩個怪怪的師徒了,岳行雲翻了個白眼,轉移眼珠望向會場其他處。
這楝建築物是以「回」字型為基礎,中庭是透空式的,有很好的采光,兩旁分別有著唯美的噴水池,中間則是午茶庭園。
餐點采自助式,可供用餐者自由選用,而此飯店的午茶又是以蛋糕美味而馳名。
「啊!老二和韓雪雁來了!」岳行雲叫著。
韓雪雁今天穿著—襲雪白色的小禮服,襯出她高雅的氣質,一頭如雪瀑般的長髮放了下來,如同一件黑色的及腰披風,盈盈如水的褐眸沒了鏡片的遮掩,比夜空中的星子更令人著迷。
當她走進中庭時,全場屏息,連最刻薄的花辰也看傻眼。
「真……真是……」岳行雲結巴了,兩眼發直。
「此美應只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岳朝曦輕聲的低吟,換來花辰一腳。
「烈日到底在想什麼?明知道人家正是因為她的美貌而產生攻擊的……」東方桐月低呼。
「謠言會不攻自破,老二一定很有自信會達成這點目標。」岳朝曦若有所思。
而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岳烈日勾著自信的微笑,走向尚未從震驚之際回神的楊老師,輕緩有力地問:「你的人呢?」
「嗯……咳,」楊老師察覺自己失態,又對上岳烈日嘲弄的眼神,只能藉著清喉嚨來掩飾自己的窘態,「就請東方小姐吧!」
全場又是一陣驚叫。
「咦?我?」東方桐月自己也沒料到。
「喂!你別太……」
岳行雲才想站起來替東方桐月討回公道,就被身旁的岳朝曦拉住在袖。
「行雲!坐下,」岳朝曦不容反抗地輕聲道。
「但是……」岳行雲還想說什麼。
「坐下!」岳朝曦還是只有那兩個字,他將視線投向岳烈日——他想知道身為領導者的老二會怎麼處理。
「這不好吧!我已經是前輩了,但雪只算是新手。」東方桐月試圖推托。
「東方小姐該不會也不能即興演奏吧!」楊老師有禮卻虛偽地問。
「這倒不是,但……」這場比賽這樣比就不公平啦!
「這不就得了?我相信東方小姐也不想讓在場的樂迷們失望吧!」楊老師來者不善地挑眉。
「這……」東方桐月為難地看了看中庭內的人,又看向默不作聲的岳烈日,心想他總該會有—套有利自己的說辭吧!
「你彈吧!桐月。」岳烈日的回答是接受,岳行雲—行人都快想叫救發車了。
「我也贊成。」花辰小大人似地交疊著腿,小手優雅地勾著紅茶杯耳,「沒有勇氣和媽咪一爭高下的人,就沒資格和烈日哥哥在一起。」
「花辰!你別火上加油行不行?」岳行雲轉向岳朝曦,「你好歹也說你的學生兩句吧!」
「你覺得她會聽?」岳朝曦輕描淡寫的—句話就把岳行雲的問題給堵死了。
「還不是你把她寵壞了!」岳行雲只好埋怨。
「桐月,你先。」岳烈日輕淡地下令。
「喲,想讓你的寶貝學生作有事先準備的便宜嗎?」楊老師不懷好意地道。
「你為何不想想這也有可能會先把聽眾的胃口養刁呢?」岳烈日不慌不忙地回敬一箭,「想為難我的人,你的段數還太低了,老頭!」
「你——」真是氣死他也!
不過,韓雪雁本身倒對輸贏的結果不在乎,她只是怕會傷到岳烈日的名聲,而她並不希望讓地受到任何傷害。
人言可畏,雖說清者自清,但舌頭自古以來就沒有人能制伏,塗丁害死人的毒氣,可以殺人於無形。
東方桐月的琴聲流洩而出,彈的都是耳熱能詳的曲子——少女的祈禱和她專輯裡的曲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