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呀,」我吮著吸管不放,盡量讓話語模糊不清,轉過頭去不讓她們看清我的眼睛。
「怎麼個好法?」二姐循循善誘。
「一起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喝杯小酒什麼的……喔,對了,有時還聽電台的節目,你們知道有個節目叫『浪漫情懷聲聲訴』嗎?那主持人超級逗趣,還經常放好聽的歌曲……」
「他媽的,蘇戀戀,你少東扯西拉的!」大姐差點沒把桌子拍翻,「說!你到底把亦凡怎麼了?」
天呵,到底我是她們的妹妹,還是冷亦凡是她們的妹妹,這兩個女人怎麼胳臂往外拐?
「實在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呀!」我故作無辜地攤開雙手。
「唉,戀戀,不要怪二姐事先沒給你坦白的機會,」二姐搖頭感歎之餘也目露凶光,「你,是不是不讓亦凡回家?」
我哪有不讓他回家?只不過自從新婚之夜他遭到我拒絕之後,就自動不回家而已。
「嘻嘻,你們……怎麼知道的?」東窗事發,我只好討好地朝兩隻母老虎笑。
「終於承認了!哼,好吧,就讓你死得瞑目。某一日,你二姐正巧遇上昔日村友,在酒巴興奮地聊天至深夜,待打烊時,你二姐猛然發現角落裡孤寂地坐著一個熟悉身影,鬱鬱寡歡地自斟自飲,情景好不淒涼,定睛一看,竟是我們那人見人管的妹夫冷亦凡!
「據酒保轉述,我們這可憐的妹夫幾乎夜夜如此,在角落裡獨飲苦酒,坐至天亮,已經一個多月了。你說,我們聽到這樣悲傷的故事,心中是什麼感覺?告訴你——是氣憤!因為這幕後的黑手,竟是我們不肖的妹妹,能不氣憤嗎?說!為什麼要做這種可恥的事?讓自己的老公流落在外,你於心何忍;」大姐越說越氣憤,如果她現在手裡有一把刀,定會做出一些驚動警方的瘋狂舉動。
我無話可說,承認自己是萬惡的黑手。只是,我沒想到,告訴我他公務繁忙的那個人,原來夜夜流落街頭,有家不能回……想到這些,我的心又開始抽痛了。
「你是笨蛋呀!」聽了我的解釋,二姐也罵起來,「加班?他說加班你就信?也不想想,你們在蜜月期,冷老太爺哪會讓他回公司上班。真不知道亦凡這一個多月都是在哪裡過的!」
「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讓他碰我。」低下眉,等待另一場痛罵。
兩個姐姐設罵我,只是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語氣緩了下來,「戀戀,要不要借幾本浪漫愛情小說給你看,看了你就會知道……有人碰,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還沒有愛上他呀。」我衝口而出。
交換的眼神更古怪了,「你怎麼知道你沒有愛上他?也許早就愛上了,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我又不是白癡,怎麼會沒發現?」瞪了瞪兩個老姐,獨自嘀咕,「反正,我想他時的感覺,跟想孟大哥時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兩雙尖耳朵居然聽見了!
「唔……想他的時候,心裡亂糟糟的;想孟大哥的時候,心裡很平靜,很甜。」撥弄著手指,我說出答案。
「那你又怎麼知道……」大姐正想反駁,忽然玻璃一開,她無意瞥見……頓時噤聲。
「怎麼不說了……」二姐剛想插話,也煞車般收住聲音。
我一臉茫然,順著兩人脖子轉動的角度循視過去,雙眼立即回瞪,火苗從心底竄出來,呼呼燃燒。
冷亦凡,那頭豬正笑嘻嘻的和他那號稱最受寵的情婦桑柔娜肩並肩,旁若無人的走進來。
「小妹,別看!」
「小妹,別氣!」
大姐二姐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彎,擋在我面前,輕拍我的背給予安慰。
靠窗的桌子邊頓時多了——個淚人,一邊愣怔地盯著另一張桌子上的帥哥美女,一邊用哭腔說:「他……騙我,說什麼早就跟以前的女人斷光了,原來…—是在騙我……」
話語未成完整便化為低低的嗚咽,害得兩個年約三十的老姐姐手足無措。
「誰叫你不讓他碰,他可是男人耶,現在好了吧,他找別的女人解決去了。」
哼,這叫安慰嗎?
心下大怒,差點一蹦而起,踢倒桌子。
一左一右的女人,見狀連忙眼疾手快地按住我,有的抓手,有的抓腳,硬是讓我動彈不得。
「公共場所,戀戀,你要忍住呀。」
「冷亦凡……這王八蛋!還說……中午有事,不讓我去公司找他,原來……原來辦的就是這件事!」嗚咽壓抑不住,漸漸變得慷慨激昂。
「不對不對,戀戀,快看,那個女人怎麼跟你一樣,也哭了起來?」兩個腦袋側開一條裂縫,讓我看那叫人疑惑的畫面。
奇怪,那個女人正拿出一條手帕,淒淒涼涼地抹著眼睛,比我哭得還慘,而冷亦凡那傢伙則伸出長手,輕拍她的肩,似在柔聲勸慰。
「這樣子,不像偷情呀,對了,」二姐發揮想像,「定是那女人纏著亦凡不放,亦凡好心不想傷了她,只得請她吃頓訣別大餐。」
「對對對,戀戀,定是這樣,唉,看來我們都誤會了。」大姐舒了口氣。
我也情願如此,但又見那女人緊握住冷亦凡的手,急急訴說了什麼,要冷亦凡應允,冷亦凡先是默不作聲,最後終於點頭,掏出支票本,刷刷刷簽了自己的名,撕給他昔日也許現在還是的情婦。
「他居然給她錢!」我叫嚷,「好像還是一大筆錢!嗚……一定是那樣,我沒猜錯。」
「是哪樣呀?」兩個姐姐反問。
「她……懷孕了,他叫她……去墮胎。」我哭。
大姐二姐沒有反駁,她們定也有此懷疑,而且恐怕比我的懷疑更糟糕——也許,他給的錢不是叫那女人墮胎,而是叫她安胎。即使叫她墮胎,說不定那女人也有可能陽奉陰違,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二十年後再殺回來索要遺產。這種事,書上、電視上,到處是。
「事情沒有搞清楚,不要亂猜。」大姐二姐沉住氣,命令。
別瞎猜?我都已經猜到二十年以後去了,哪止得住?
「聽著,戀戀,不論那個女人找亦凡是為了什麼事,她都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亦凡娶了你,而不是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對待亦凡,把他的心管得嚴嚴的,不讓任何女人闖進去。懂嗎?」大姐畢竟是走過婚姻的人,經驗老道。
「呸,」我嘴硬,「我才沒精神管他呢,我又不愛他!」
「哈哈哈,」兩個女人同時笑,「如果剛才你說你不愛他,我們還信;現在看到你的眼淚之後,你說,我們還會信嗎?」
「跟孟大哥分手的時候,我也有哭呀。」我繼續駁斥。
「但你只是偷偷地哭呀,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情不自禁,對不對?你也沒有暴跳如雷,像要殺人一樣。從小到大,你的情緒最最失控的,要數今天。戀戀,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愛亦凡,也許很久以前,你就愛上他了。」
「不跟你們囉嗦!」我提起包包追出咖啡屋,因為這個時候冷亦凡這傢伙和他那嬌滴滴的小情人已經一前一後走出去了,好奇的我,要追上前看個究竟。
身後,兩個姐姐又開始懶懶地展開愛情大討論。
「唉,惜惜,我說得沒錯吧,當男女主角對自己的感情不明確時,出現一個第三者是很有必要的。」
「太正確了,大姐,快把它寫進你的『戀愛十大定律』裡。」
「早寫過了,第七條就是……」
街邊的男人,正揮手向他昔日的情婦告別,兩輛車分道揚鑣,留我站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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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鄭秘書的報告來了。幸好我曾在天建做過,跟這個超級間諜頗有幾分交情,前些日子還買了禮物回公司探望老同事,更是增添了與她的友誼。嘿嘿,現在,我的長線投資派上用場了。
「喂喂,戀戀,幫你調查過了,」鄭秘書高深莫測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那個桑柔娜,你放心啦,不會對你造成危害的。聽說她是因為服裝店資金周轉不靈才找總經理幫忙的,總經理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才幫她,沒發生什麼恐怖的事。這個桑柔娜一有事就會求總經理撕支票,不過也只是撕支票而已,她幹不出驚天動地的舉動。
「總之,有我在公司看著,你就好好當你的少奶奶吧。現在整個大廈的女性都把你當作偶像了,都說你為貧困階級塑造了創建美好生活的榜樣,要好好努力喲,加油啦!」
「謝了,鄭姐,改天請你喝茶。」我哭笑不得。
「好說。」愉快的聲音收了線。
但我卻沒那麼愉快。哼,冷亦凡情婦一大堆,要是個個有事找他幫忙,我豈不要誤會至發瘋。不行,得想個辦法以絕後患。再說,他好像對那個桑柔娜特別照顧,嗯……事件還有疑點,也許並非像鄭秘書說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