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易開封連看都不看圍住他的那十幾個傢伙,很是故意地再多加點勁,硬是把還在蠕動的半顆頭整個壓進泥裡。
「嗚……嗚……」只剩半口氣的吉家長子嗚嗚哀鳴著,拼了命地揮動著手腳,做最後掙扎。
吉家次子眼看著他大哥即將滅頂,激動得掄起磨得銳利的柴刀,跨步一把往易開封頭上劈去, 「去死吧你!」
「啊!」圍觀的小伙子們眼見同伴當真動刀砍人,驚叫聲一時並起。
易開封眼—瞇。躲也不躲地看著那把亮晃晃的柴刀迎面砍下。
宛如變戲法般的,這刀鋒恰恰好沾上易開封額上寒毛的那一刻, 「砰」地一聲,吉家次子莫名其妙地竟叫人給踹飛了起來。 ·
只見他在空中騰轉三團後,整個人硬生生地趴跌到地上,像坨爛泥似的動也不動。
那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傻了眾人。
沒有人看得清易開封是何時出的腳。而他們之所以會知道他是用腳踹人的,完全是因為他原本踩在吉家長子頭上的那只踹人的腳,現在還半舉得高高的。
基於求生的本能,吉家長子一感覺到頭上壓力消失,忙不迭地自泥地裡拔起自己的頭,連滾帶爬地躲到一旁,急急忙忙地揩掉堵住鼻孔、眼睛、嘴巴的泥巴,拚命喘息好補充肺裡出缺的空氣。
跟著來幫忙的武家長子跑到吉家長子身旁,好心地扶起他,「你還好吧?」
連咳了四、五聲,吉家長子才啞著嗓子吼道:「好?好個屁啦!」
他忿忿不平地推開武家長子,對著跑來幫他的諸家兄弟罵道:「你們是來看戲的嗎?還不動手幫我打死這傢伙?」
眾人一聽,你觀我、我看你的,沒有一個人在看過易開封的身手後,還敢上前動手。
「算了吧!」武家長子看見大伙臉上顯而易見的懼意,回頭勸吉家長子道: 「我想這事可能是誤會一場,我看算了吧!」
其中一個小伙子也上前, 「對啊!我看你們兄弟就當沒買那頭豬……」說著刻意壓低了嗓音,「就算你們倒霉,被易家的巨人看上眼。豬被搶沒關係,命比較要緊!」
剛剛吉家次子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說他們買的豬被人搶了,他們幾個一聽,還以為是村子北邊山上的山賊下山來劫掠,匆匆忙忙地抄起傢伙就跟著跑來救人,怎知一到這兒才發現,吉家次子口中的強盜竟是易大巨。
豬被搶?易開封耳尖地聽到他們的耳語,霎時一把火自肚子裡燒起。
「我搶你們的豬?」他利眼掃向吉家長子,嚇得他是呼吸—窒。
「啊!」又是—陣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這次眾人之所以會覺得驚訝,是因為他們本來都以為易開封是個啞巴,如今頭一次聽見他說話,自然詫異不已。
聽出了易開封口氣裡的不以為然,原本就不相信他會搶豬的武家長子轉頭對也跟來湊熱鬧的武家次子做了個暗號,意思是要他回去找人來幫忙。武家次子會意地點點頭,趁著大伙還在為「易開封不是啞巴」這事錯愕不已的當口,悄悄地從人群裡溜了出去。
「對!我們的豬就是他搶走的!」好不容易醒了過來的吉家次子撐坐起身子,忍著肚子上的陣陣劇痛指控道。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武家長子暗自為吉家兄弟捏一把冷汗,難道他們沒瞧見易開封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嗎?
「我沒亂說!」吉家次子堅持道:「我娘今天早上拿了十三兩銀子要我們到鄰村養豬的那兒買頭豬回來,說這是咱們桑樹坡十多戶人家合資買來要參加村子裡中元普渡的牲禮。怎知我們三兄弟豬是買回來丁,可卻在路上碰到了這個強盜,搶了我們的豬不說,還把我大哥和小弟打成重傷,要不是我機靈,回去找你們來,恐怕我大哥、小弟都要被他打死啦!」說著,為取信於眾人,他眼角還真的掉了幾滴淚。
聽他說得言之鑿鑿,幾個平常就跟他們兄弟交好的小伙子來不及深思,便信了個十足十。握緊手中的刀棍,他們幾個走到吉家次子身後,擺明了就算要和易開封動手,也要護吉家兄弟到底。而另外以武家長子為首,,對吉家次子的說辭半信半疑的人則是面面相覷,不
知道眼下這情形到底該怎麼解決。
支持他們的人一多,本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吉家長子隨即壯起膽子,拖著猶自發顫的雙腳來到自家兄弟身邊,「別以為你有多厲害,我就不信你打得過我們這麼多人!」
眼看他們就要動起手來,武家長子忙站到他們前面阻止道:「你們別衝動,有話好說!」
「還有什麼話好說?今天是他欺人太甚,我們才要給他點顏色瞧瞧的!」吉家次子嚷道。
「這……」武家長子扯了扯嘴角,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可平常就口拙的他「這」了半天,還是擠不出個句子來。
天知道,他這可不是在為易大爺著急,而是為他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著急啊!
別人沒見過易開封的真本事那也就算了,可他卻是親眼見過易開封光靠一隻乎就可以舉起一頭牛、單單一拳就能敲碎一顆足足要七人才合抱得了的巨石啊!
吉家兄弟自己惹上他無話可說,可是其他人只因信了吉家兄弟的說辭就與他為敵,假如最後真被易開封打得淒淒慘慘,那可就太無辜了。
「別說那麼多了。大武,你讓開!」吉家次子咬牙切齒地說。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武大爺的大嗓門讓幾個正要動手的小伙子倏然一驚。
「爹!」武家長子見父親帶了幾個家長趕來,喜出望外。
一臉凝重的武大爺瞪了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小子一眼,斥道:「你們動刀、動棍的是要殺人嗎?」
「武大爺,是易大爺搶了吉家兄弟的豬,還出手傷人,我們看不過去,才想替吉家兄弟討回公道!」一個站在吉家兄弟那邊的小伙子義憤填膺地將剛剛吉家次子描述的經過又再詳細重複了一次。
「開封搶你們的豬?」武大爺瞇眼瞪向吉家兄弟,「這是真的嗎?」
被他那雙似乎看得穿什麼的利眼一瞪,吉家兄弟心虛地迴避開他的視線。「是……是啊!」吉家次子的回話已不見適才的理直氣壯。
今天一早娘是真的拿了十三兩銀子要他們三兄弟到鄰村去買豬,可是好死不死的竟在半路上讓他們遇上了開賭場的祈老大,那十三兩銀子正好被他拿去當作償還他們之前拖欠賭場的本金加利息。沒了買豬的錢,他們要上哪兒去生頭豬出來啊?所幸就在他們傷透腦筋的時候,叫他們發現了綁在林邊的那頭大野豬。本來他們還在想這下可真是天助我也,在這當口叫他們碰上了頭沒
人看管的野豬,於是歹念一生,動手偷起野豬來。
誰知他們連豬毛都還沒碰到,就叫易開封給當場逮個正著,嚇得他們拔腿就跑,以為逃得了就沒事了,不料易開封不肯就此罷休,硬是亦步亦趨地追上來。後來真的沒辦法了,他們只好讓腳程比較快的老二回桑樹坡去找人幫忙,順道還編了個易開封搶豬的謊話好為自己開脫,反正易開封是個啞巴,只要他們一口咬定是他的錯,他又能反駁什麼?
不料那易開封不但是個練家子,也不是他們一相情願以為的啞巴,為了取信於趕來幫忙的鄰居們,他們只有先聲奪人地硬將偷豬的罪名往易開封頭—匕栽。
「開封,你怎麼說?」武大爺回頭問。
瞧那兩兄弟眼珠子轉得厲害,用不著問他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睜眼說瞎話,可是他既然做了調人,為求公平起見,也為了讓那兩個小子輸得心服,他還是得問問易開封的說法。
易開封哼了兩聲,算是賣武大爺面子地開口說:
「那頭豬是我的!」
「嗯。」武大爺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易開封皺起眉頭。他要說的都說了,哪有然後?
武大爺眉一挑, 「你這樣就說完了?不再解釋什麼嗎?」
他話剛問出口,一聲尖銳得嚇人的慘叫隨之傳來:「殺人啊!」
誰殺人啦?眾人聞聲一凜,不約而同地往出聲方向望去——
只見那吉家大嬸慘白著臉,活你撞鬼似的看著她那幾個模樣狼狽的兒子。
「娘?」吉家兄弟錯愕非常地瞪著不該出現卻硬是出現的娘親。
「我的寶貝兒子啊!」吉大柿踩著小碎步跑了過來,哭聲好不淒厲,不曉得內情的人還真會以為她那三個兒子已全被人給打死了。
正當大伙注意力全集中在吉家母子身上時,只有易開封一個人發現跟過來的除了吉大嬸,還有武大娘……和抱著女兒的初靜。
她們母女的來到讓他不得不斂起身上濃重的暴戾之氣,就怕自己凶神惡煞般的嘴臉會嚇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