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這小子聾了,聽不見人話了。」「關笑天」面色一冷,一步步逼近,袖中劍已握在手中,刃鋒泛出碧油油青光。
「閣下若在神劍山莊動手殺人,這新郎倌只怕也做不成了。」關雲飛臉上含笑,自顧自地轉身離去,從容自若。
「關笑天」聞言,手中指節握得泛白,青筋隱隱浮現,這袖中劍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揮出。
***
夜深沉,星漸稀,春秋閣書房裡一燈如豆。
關雲飛坐在案前,桌上有墨,墨旁有紙,案頭還有一本唐詩選輯;他提筆寫了「長相思」三字,筆端便懸在空中再難繼續,許久許久,終於長歎一聲。
「我肯定是入了魔、迷了心了,一個下午尋不著這丫頭,竟然心心唸唸,連字都寫不好了……」
「夫子字寫不好,弟子明天的作業才好交差啊!」聲音嬌柔輕軟,門開處,慕容巧巧提著個燈籠,俏生生立於門外。
關雲飛聞聲抬頭,卻呆生了。
燈火映照下,佳人點絳唇,施胭脂,更襯得膚白勝雪,滑若凝脂,嘴角含笑,眼中蘊情,說不盡溫柔纏綿意。只見她一身月白輕紗,長裙曳地,恍若謫塵臨凡仙子,如夢似幻;風起處,更有淡淡幽香隨風傳來……
「呆子,怎麼光顧著發呆,不請人家進去坐會兒?」慕容巧巧軟語輕嗔。
他回過神來,心猿意馬、情生意動,哪敢再多瞧這個俏佳人?低著頭正色道:「夜深人靜、四下無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姑娘恐有不便……」
「嘖嘖嘖!好一個正人君子呢!」巧巧將燈籠掛在門外,蓮步輕移,款款走了進來,順手帶上房門,瞅著這傻瓜直笑。「不過這可奇怪了,早上竊玉偷香的臭小子好像也是你嘛!怎麼才一天工夫,你就立刻變成道貌岸然的道學先生了?」
關雲飛更尷尬了,訥訥地說:「妳別挖苦我了,我就算是柳下惠,見了妳這般模樣,魂魄也掉了大半了。」
「算你老實。」她兩頰微赤,忽然盈盈一轉,長紗隨風一起,說不盡曼妙翩然,儀態萬千。「我這身衣裳漂不漂亮?這是過年的時候娘送我的,我一次都還沒穿過呢!」
「漂亮,當然漂亮,妳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慕容巧巧惱了,走到桌旁,戳了他腦袋一下。「睜眼說瞎話!你眼睛死盯著桌子,哪裡知道好不好看?」
「看一眼就神魂俱失,再多看幾眼,我怕老實人就不老實了。」關雲飛苦著一張臉,卻還是死盯著桌上「長相思」三個大字。
「呿!真是沒用,滿腦袋淨轉這些念頭。」慕容巧巧臉更紅了,又戳了他腦袋一下。
「取笑了。」關雲飛哭笑不得,訥訥地說:「姑娘深夜來訪,不會只是為了來戳在下的腦袋吧!?」
「當然不是,我是良心發現了。」
「良心發現?」關雲飛一愣,抬頭看著她。
「是啊!總不好每次都要你幫忙寫作業,所以姑娘今晚也想來練練字。」慕容巧巧眨了眨眼睛,施施然走到關雲飛身旁,看著紙上「長相思」三字,悠悠地說:「你在寫些什麼?」
「妳不是已經看到了?」關雲飛微窘,想將案上寫有「長相思」那張紙收起來,卻被慕容巧巧搶先一步拿走了。
「看是看到了,就不知這三字『長相思』當中,夫子思的是何人?想的是何人?」她揚了揚紙張,滿臉都是笑意。
「我要說是別的姑娘,妳會饒了我嗎?」關雲飛搖頭苦笑。
慕容巧巧揚了揚拳頭,笑得不懷好意。「你說呢?」
「除了妳之外,我又怎敢想著別的姑娘?」他嚇了一跳,趕緊陪笑道。「妳既然想練字,我去搬張椅子過來……」
「不用了,這裡不就有張現成的椅子?」慕容巧巧沒等他站起,便已坐到情郎懷中,小臉紅撲撲的,含羞帶怯地說:「這位置又寬又大又暖和,我很喜歡,夫子就別費神再搬別張椅子了。」
軟玉溫香坐滿懷,關雲飛呼吸差點沒停止。「這……這不好吧!?」
「為什麼不好?」慕容巧巧回眸看他,眼中儘是深情,語中全是纏綿。
佳人吐氣如蘭,撩撥得關雲飛心慌意亂,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旁、旁、旁人若是知道後,會、會有閒話是非……」
「你既然是關笑天,就是我未來的夫婿,怕什麼閒話?」慕容巧巧聲音愈說愈低,到最後幾不可聞。「難不成到了洞房花燭夜,你、你也不碰我?」
關雲飛卻是聽見了這幾句溫柔纏綿到極點、也魅惑挑逗到極點的話語,情潮有如翻江倒海,險些難以自制。「妳今晚好像有些怪怪的。」
「不是我怪,而是夫子『思有邪』吧?」慕容巧巧將嬌軀靠著情郎胸膛,眼波流轉,輕聲細語地說:「柳下惠坐懷不亂,夫子不會連這點定力都沒有吧?」
「柳下惠懷中的女子如果也是他念茲在茲、無日忘之的那位姑娘,恐怕這位聖賢君子也會變野獸了。」關雲飛呼吸愈來愈粗重,左手輕輕攬著懷中佳人柳腰。
「真是的,你怎麼把自己比成野獸了!」巧巧語聲更輕更柔,星眸半睜半閉,拿起案上毛筆呢喃低語。「你倒說說,今晚弟子該練哪些字好呢?」
「還是長相思吧!」關雲飛握住她的纖纖玉手,順著她耳際頸側落下無數吻痕,左手更緩緩褪下她肩上輕紗,露出一領鮮紅肚兜。
「如此的長相思,人、人家還沒經歷過呢!」慕容巧巧雙頰帶赤,身子不住輕顫,話聲卻甜到了極點、膩到了極點,充滿了誘惑之意。
「這樣的相思,我也不許妳和別人經歷!」關雲飛耳中聽著軟語纏綿、鼻中聞著幽香氣息,更是動情;輕柔解開繫在她身上的鴛鴦戲水肚兜,盈盈一握。
慕容巧巧嚶嚀一聲,攀著情郎頸項,嬌喘細細,癡癡迷迷地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關笑天,我人既然給了你,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丈夫,誰要逼我嫁給其它人,我就死給他看!」
關笑天聞言一震。「妳為什麼說這種話?」
「我問過娘,娘說的和那個『關笑天』一模一樣。」慕容巧巧仰著頭,眼中有淚光閃爍。「我聽了娘的話,腦中一片混亂,我、我已經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又是假的……可是、可是我只喜歡你,就算你只是個窮書生,我還是只要你做我的丈夫。」
「妳這個傻丫頭!」關雲飛聽見這話,又憐又愛、又是感動,在她額上輕輕一吻,輕輕柔柔替她掩上衣襟。
「……你不要我?」慕容巧巧臉色一陣蒼白。
「我當然要妳,不過不是在這種情況。」關雲飛替她攏了攏頭髮,眨著眼睛柔聲說:「他日洞房花燭夜,妳就是跪下來告饒,也別指望我會饒了妳這千嬌百媚的俏丫頭哩!」
「貧嘴!」慕容巧巧聽了這調情話,身子一軟,倚偎在他懷中,嗔道:「你真的沒騙我?」
「我誰都敢騙,就是不敢騙未來的娘子大人。」關雲飛一笑,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放到她掌心中。「妳要是不放心,這東西就交給妳保管。」
「這是什麼?」慕容巧巧拿近眼前一瞧,是個印鑒模樣的東西。
「宰相官印。」關雲飛雙手環著她的腰,一派閒適地說。「這東西要掉了,妳相公的項上人頭只怕也要跟著掉了。」
「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拿給我?我要是弄丟了怎麼辦?」慕容巧巧嚇了一跳,回身要將官印放入他懷中。
「我的好姑娘,妳別亂動成不成?妳這般磨磨蹭蹭,我可是會挨不住的。」關雲飛連忙接過官印,放入懷中。
「怎麼會?人家又沒多重。」慕容巧巧不服氣,故意在他懷中動來動去。
關雲飛慘叫一聲,趕忙抱緊這個不安分的大姑娘,沒好氣地說:「妳再亂動,待會兒就別怪我亂來了。」
慕容巧巧一愣,終於懂了,頓時窘紅了臉。「色狼!腦袋淨想這些東西。」
「妳這丫頭還真是理不直而氣壯呢!」關雲飛也生氣了,板著臉說。「要不是妳三更半夜跑到我懷裡撩撥,我用得著忍得這麼辛苦?」
慕容巧巧俏臉生暈,嬌嗔道:「你要是正人君子,就用不著忍得這麼辛苦。」
關雲飛啞口無言,悶聲說:「怎麼說都是妳有理……哼!哪天我要真成了這麼個『正人君子』,妳可要發愁了。」
「你……」她的臉更紅了,嘟著嘴用手肘撞了他兩下。「不要臉,說話佔人家便宜。」
這麼個俏佳人在自己懷中撒嬌作癡,他即使有氣,也發作不出來了。「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錯,妳別惱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巧巧白了他一眼,舒舒服服地靠在情郎胸膛上。「你既然就是關笑天,為什麼鳳凰劍不在你身上?」
「鳳凰劍不在我身上,自然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