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她,充滿懊惱與氣憤。
「無風不起浪,為什麼作家不寫別人,專寫你?」她問,就像一個不可理喻的戀愛中的女人。
「沒錯。」他真的生氣了,冷笑地說:「我和她們都有一些瓜葛,但是那種瓜葛和你想像的不一樣。李姮,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應付女人。但是我有錢,又是個單身漢,撇得開這些糾纏嗎?我也不想騙你,張佳心和林茵茵的確有過交往,其餘的都是別人編派的。張佳心的事你應該知道,早已經過去了;林茵茵是我家世交.從小認識的,雙方父母逼著交往,我沒有心。好啦,這是我最後一次說明,你若不信就算了。」他定定望著她,「我以為你和別人不同,結果——」
「結果也是一樣,對不對?你覺得我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對不對?你認為我應該完全瞭解,對不對?可是,我真的不瞭解你,也不清楚你的世界。褚煜,我好困惑,懷疑自己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陷入這種荒謬的局面?」她撫著頭,往後退,「對不起,我不該來的。我有什麼資格問?我想,我們畢竟—一還生份。」
她說完往外疾走。褚煜—個箭步衝過去,趕上她,扣住她的手,「李姮,對不起,我話說得太重了。我不是有意的。事實上,你是最有資格問的人。原來我應該不等你問就告訴你,但是我總以為你能瞭解我的。別走,好不好?你來,曉不曉得我有多高興?」
「對不起,」她低下頭,「我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報導,心情不好,就跑來找你的麻煩。我……」
「那就證明你很在乎我,是不是?」他托起她頭。
「好啦,不要再鬧變扭了。幾天沒見到你,可把我想壞了。
來,你坐著,我給你倒杯咖啡,然後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
「不行的,我必須要回去了,工作還很多。」她朝他一笑,「改天吧!」
他送她到門口,想起來,便問她:「你和他提了嗎?」
她點點頭,「還有得耗呢!好啦,你進去吧,我再給你電話。」
褚煜目送她離去,心裡像打翻了瓶瓶罐罐,酸甜苦辣混在一起,一歎,沉沉回頭進去。
接下來的日子,對李妲而言可說是酷刑。周捷軟硬兼施,喜怒無常,始終不肯放棄。一方面,實在是對李姮用情很深;另一方面卻是不甘心,而且不甘心的成分居多。
然後是一家小道雜誌繪聲繪影地把褚煜和李姮的事報導出來,又是添油加醋,捕風捉影。稱李姓女記者意圖攀龍附鳳,飛上枝頭做鳳凰。並認為這可能又是褚公子的風流艷史外一章,掠奪起別人的未婚妻來了。
報社裡的謠言也是滿天飛,人人拿有色的眼光來看李姮。
周捷也不好受,自覺面子盡失,生起氣來,就耗著他們之間的婚約,存心和李姮過不去。
李姮夾在這些混亂當中,想褚煜,卻不敢見他;怕見周捷,卻得天天與他照面。真是為難極了,覺得不如死了乾淨,把一切都丟開。
然後,發生了一件意外,扭轉了他們的命運。
第九章
一天周捷和李姬大吵,之後騎著摩托車飛馳離去。充滿憤怒的他時速超過了一百公里,然後,突然在交叉路口,一部計程車衝過來,從側面撞上他,他當場撞斷了頸椎和雙腿……
李姮接到電話後,彷彿被電殛一般,呆住了。她六神無主地抓起外衣衝出去,跳上計程車,趕往醫院。她吶喊著;天啊,求你寬恕我,求你讓周捷活下去,不要讓他死,我願彌補一切。
周捷動了整整六個小時的大手術,才挽回了一條命。肇事者已逃逸無蹤,一位善心的計程車司機打電話叫救護車送醫院,在周捷的記事本上第一欄找到李姮名字,所以第一個通知她。
她費力地打電話通知他的家人,並且向公司請了假,經過了一夜的煎熬,顯得心力交瘁。
周捷的切結書是她代簽的,剎那間,她知道,他和她的命運早已連在一起了,怎麼去分呢?
望著他札滿佈條滲著血水的身軀,緊閉的嘴唇泛著紫青,似乎奄奄一息。李姬愧疚得無以復加,如果不和他爭吵,他就不會出事了。為什麼?為什麼要和他爭呢?她望著他,懇求著:固捷,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幾位同事聽到消息後立刻趕來,紛紛安慰她,看見她心力交瘁的模樣,非常不忍,頻頻勸她回去休息。她卻不肯,非等他醒來不可。
醫生說,只要他熬到醒過來就會沒事的,李姮心裡不斷重複著醫生的話,焦慮地望著周捷,等待他的甦醒。
周捷昏昏沉沉地熬過了幾十小時,費力地睜開眼睛,一看是李姮,又安心睡了。
李姮終於放下心:他終於活過來了?nbsp; ?br />
周捷的母親一手接過看護的工作,囑她回去歇息,文郁也放心不下,請醫生給李姮打了一劑葡萄糖,怕她支撐不下去。
李姬在家睡了一覺,醒過來後,又趕往醫院。
周捷清醒了,看見她,眼淚掉了下來,李姮安慰他:「沒事了,我在這裡,沒事了。」
然後,他又安心睡覺。
李姮必須回公司上班,因為周捷的意外,公司的人力不夠分配,早已人仰馬翻,千催萬催地盯她回來上班,也不管她的心力如何有限,於是,她只得打起精神工作,下班後又趕往醫院探視周捷。常常,她把褚煜打來的電話留言撕碎了,扔進垃圾桶。她知道,褚煜和她,早已山隔水遠,各自一方了。
他等不到她的回音,覺得有異.終於無法克制自己,直接找到她家。
文郁開門,看見是他,冷淡地說:「你來做什麼?」
「我找李姮。」他說著便跨進去。
「難道你鬧得還不夠?放手吧,褚煜,這樣對你們都好。周捷好不容易撿回—條命,你就饒過他們吧。」
「他出了什麼事?」褚煜很意外。
「他出車禍,差點送了命。要不是和李姮吵架,他也不回出事!」文郁責備李姮。
「伯母,這話不公平。車禍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幹嘛歸咎李姮?」
「我不和你爭論。」文郁冷哼一聲:「反正我勸你死了心吧。」
這時,大門被打開了,李姮走了進來,一見是褚煜,疲備的臉起了一陣痙攣。她自顧自地放下東西,給自己倒了杯水。文郁盯著她瞧,等她怎麼處理。
「媽,我和褚煜出去一下,馬上進來。」
文郁望著她,很凝重的表情,充滿不信任。
他們走到門口,李姮站定了,望著他,慢慢地說:「褚煜,我們到此為止吧!」
他死命地盯她,憤怒地說:「為什麼他出了車禍,我們就完了?
這不公平。」他擁住她。「我不放棄的。」
「我發現我還是愛他的,」她狠了心,推開他。
「褚煜,我不瞭解你。你也不瞭解我,但是周捷和我,我們彼此相愛。」
「你說謊!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說謊,你只是同情他,你只是你他媽的憐憫他,你以為他會出事是因為你的錯,你想贖罪,對不對?」他搖撼著她的肩。「你清醒一點,憐憫不能持續一輩子的。」
「好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請你走吧,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負責,只要你不要再來煩我。我求你好不好?我們本來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來攪局,使一切變得好混亂。請你離開,好不好?」她明知這麼說是不公平,是不對的,她卻說了,只為了使他離開。
他放開手,深吸一口氣,往後退,冷笑說:「好,好,是我自討沒趣,是我自作多情。我走,我等著看你偉大情操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我等著看你自作自受!再見。」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姮的淚已經流乾了,艱澀地望著他坐上車子,看也不看她一眼,絕塵而去。她的戲演完了,覺得再也沒有力氣,按了門鈴,然後,昏倒在地。
周捷的頸子和雙腳都裝上了鋼架,復原得很慢,醫生表示他需要很長時間的復健,但是應該可以恢復正常。
「李姮,你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周捷總是這樣地向她說,深怕她棄他而去,「如今我是個廢人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別說那種傻話,我不是在這裡嗎?你媽在旁邊呢,也不怕她笑?!」她搖頭對他笑,接著又說:「好好養傷吧,等你好了就沒事,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的?」
她是安心下來了。立意拋開與褚煜的感情,一心一意對周捷,彌補她的錯。
她逼自己忘掉褚煜,全心全意地照顧周捷,似乎日子就將這樣過下去。她仍不時想起他,在意他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放在心底的。
周捷休養了一整年。這一年,李姮付出了所有時間和精力,包容了他的壞脾氣和挑剔——在漫長的復健過程中,周捷的脾氣喜怒無常,非常不好服侍。有時候,連他母親都受不了的,李姬卻一一承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