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有了奢念,才會渴望他對自己也有相同的情緒。
思及此,水凌不禁失笑。她看著一牆之隔的風大哥房間牆壁,他可明白她的心意呢?
風吹得更強了,強得令她完全忽略了不遠處傳來的一股微微騷動,那是刻意壓制的騷動,正緩緩地前行著。
她搖搖頭,整理不出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緒,索性跳上了床,打算先睡一會兒。明兒個還要起來繼續趕路呢!
她很快地睡去了,身子因為經過一天風霜的洗滌使她十分疲累。她睡了,但卻睡得極不安穩,夢境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呈現。
她看到了娘親,看到了水案,她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模樣,忽地,天地驟變,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黑暗,娘親開始飄遠,水柔也對她嚷嚷要她快選,四周的飛禽走獸,以及幽靈鬼魂,對著她侵襲而來,她拚命地逃跑著,卻怎麼樣都走不出這種窒息的黑暗。她拉著身邊的柔兒,但一轉頭,發現不是柔兒,而是一名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他俊逸的臉龐上帶著冷漠卻令人安心的笑意,一道猙獰的疤痕劃過他的臉,她的恐懼消失無蹤,對著他笑。就在她放心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隻呲牙咧嘴的大老虎正悄悄地從他身後走來,她來不及出聲,就見到老虎迅速地撲向他……
「匡當!」碗盤破裂聲使水凌從夢中驚醒,她擦去臉上的冷汗,餘悸猶存。
感覺到門外的打鬥聲音,水凌立即衝出門,一眼就瞧見了樓下有一群人正在打鬥,而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正是風瀟然。
「風大哥!」水凌驚呼,看著一大群官兵前仆後繼地上前攻擊,她只覺得擔心極了。
這一喚,讓專心應戰的風瀟然一時抬頭失神,險些讓右手邊的小兵一刀刺中,幸而他身形快速往旁一閃,便閃過了那攻擊。
見狀,水凌恨不得立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該胡亂出聲讓風瀟然分神的,差些教他被人給傷了。她盤算著四周的情形,發現官兵們似乎採用人海戰術,用數不清的人數將他給重重包圍住。她瞧瞧外頭,也是多得嚇人的小兵。
她拉起身上的裙子,正準備一躍而下時,倏地被風瀟然大喝一聲。
「給我待在那兒,不許礙手礙腳!」
他旋身,剛好閃過了一名小兵刺上前的刀口。
他不想讓水凌卷人這場混戰中,面對這些源源不絕的官兵,他一人尚可應付,但若多一個功夫不大好的水凌加人戰局,他一方面還要應付這些傢伙,一方面還得分神照料水凌,避兔她受到傷害。
水凌聞言,原本伸出去的腳只有硬生生地縮了回來。她受傷地望著風瀟然,正巧他一抬眼,映人了她帶水的眼神。
「該死!」風瀟然咒罵著自己,他不該這樣大吼的,即使是心慌。
他望見水凌一副受傷的模樣,攻擊的勢子更猛,一連擊退數十人。他大嚷,提著氣往客棧門外掠去,打算甩掉這些纏人的傢伙。
他的速度如風,所有的官兵只有紛紛追出門,一下子,客棧之中恢復寧靜,只有地上一堆橫躺的小兵們。
水凌見風瀟然施展輕功飛躍出去,她連忙跟著下樓,先是看看地上小兵的情況,發現風大哥並未傷及無辜,知道這些官差只是奉命行事,他不曾取了他們性命,只是全都點了昏穴,個個都昏迷了。
她微微一笑,慶幸風大哥並非真的殺人不眨眼。她衝出門外,只見到雪花片片,而一大群人早已不見蹤影。她引頸張望著,希望看到他們的行蹤。
一名夥計不知何時湊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地對她道:
「姑娘,這兒危險,跟小的進客棧裡頭休息吧。」他正要拉起水凌的手往客棧帶去,卻被她一手給揮開。
「不,我要等相公回來。」此刻她的腦中一點雜念都沒有,只想等待她的夫婿平安歸來。
「姑娘,我看那個大俠大概是回不來了,你再等下去應該也等不到人的,不如先進客棧裡頭……」
他邊說邊扯起了水凌,沒想到她本能地掙扎起來,竟揮得他臉上多了幾條抓痕。
「哇!真是潑辣!姑娘,那只有得罪了。」
才說完,一條巾子竟迅速地蒙上了她的口鼻,水凌感到一陣昏眩。知道有詐,她情急地扯落自己腰間的玉珮,將玉珮丟到一旁的角落裡。
然後,她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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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將那一群官兵給擺脫了。
風瀟然技巧性地甩開了那一群煩人的傢伙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回風吟客棧接水凌。
四周的花草樹木迅速地在他身邊掠過,冰冷的寒風吹得他的臉更是淡漠。此時此刻,他的心神祇掛念在鳳吟客棧的水凌,他想到了臨去之前水凌那對受傷的眸子,心裡一陣莫名的煩亂。
或許那無知傻氣的丫頭會認為他刻意拋下她,準備一個人獨自遠走高飛!
拋下她?
他怎麼忍心?每每見了她那張無助的容顏,他總是心軟,所以他們的緣分是從第一次見面就注定了。他是該拋下她的,畢竟她跟著自己只會阻礙了自己的事情,只會耽誤了自己的時間,只會煩亂他平靜的心湖。
但,他怎麼忍心拋下她?
他只是擔心她會無故受到牽連或是傷害,他才會衝出客棧,引出那些緊追不捨的官兵們,她總不會認為他惡意遺棄吧!
風瀟然迅捷如風的腳程令他一下子就見到了鳳吟客棧這四個字的大旗幟,他不顧客棧的大門口已經緊緊地合上了,只是直接上前,一腳便將大門給端開,直直地往裡面闖,如人無人之地。
裡頭的掌櫃露出一臉驚愕莫名的模樣,他手上原本拿的一把羽扇摔落在地上,裂成了兩半。風瀟然全然沒有理會他的反應,只是直奔樓上水凌房間,發現房門大開,裡頭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那個丫頭的身影。
水凌呢?那丫頭呢?
難道她真的一聲不響地自己離去了嗎?
風瀟然轉身衝下樓,在客棧裡裡外外找過,仍然沒有她的蹤跡。他本以為她會留在客棧中等他回來的,那現在人呢?
他左顧右盼,仍然看不到水凌的身影,一向冷靜自持的風瀟然,竟在這樣寒冷的冬天中冒出了焦慮的汗水。他咬緊牙關,努力地思索著她可能的去向。
一樓的掌櫃驚愕地望著他,風瀟然淡淡地掃視著他,冷冷地問著。
「你,有看到今兒同我一塊來這兒投宿的姑娘嗎?」
掌櫃的牙齒幾乎打戰,他牽出一抹勉強的笑。
「您是說,個兒不高,長得挺漂亮的姑娘是不是?就住您隔壁房兒的。」
「快說!」看樣子,這掌櫃似乎知情。
頓了一下,掌櫃又開口。
「那位姑娘她,剛剛在您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走了,一副好像挺傷心的模樣兒呢!」
聽聞此言,風瀟然冷峻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透過帽簷直接掃射著掌櫃的。
「她有說什麼嗎?」
難道,水凌真的走了?
被他這麼一瞪,掌櫃的三魂嚇去了兩魂半,他的腳軟了,只有扶住一旁的桌子。
「沒有……那姑娘就一個人走了……什麼話……都沒有交代我們……」
風瀟然極度不悅地擰皺著眉頭,不大相信水凌會一聲不吭地離開。依照她水凌的個性,她似乎不大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踏出風吟客棧,盤算著四周的方向,打算要去找回他失蹤的小妻子。
就在他舉步準備上前時,他在皎潔月光的照拂下,赫然發現角落有一道青綠色的光芒正在閃耀著。
一隻刻了「風」字的玉珮正靜靜地躺在那兒。
他的眼神更冷了,拾起了地上的玉珮,端視著被扯斷的線。
他可要鳳吟客棧的人們好好地交代一下了。
第七章
一片昏寂的黑暗逐漸從她的腦中散開,一股奇異的香味衝入她的鼻息,刺激著她昏沉的腦袋,她睜開沉重的眼皮,映人眼簾的是一支幾乎燃燒殆盡的蠟燭,正微微地貢獻出最後一點光芒。
水凌皺皺眉頭,聲音沙啞地問:「這裡是哪裡呀?」
「嘿!我設計的熏香還真不是蓋的,果然如我所料,一熏就醒來了呢!」
一個清脆響亮的甜美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水凌轉頭,見到一位圓臉的可愛女子,正展露著親切的笑容,直直地望著她。
那女子身著粉色綵衣,俏生生的臉龐上是刮蜜蜜的笑容,她揚著手上的一瓶小罐兒,得意地道著。
「你醒啦?會不會覺得頭疼呢?我所調配的熏香是這樣子的,昏過去的人必須一熏就醒,而且不能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好的副作用。」
水凌被她一連串的話語轟得頭昏腦脹,她搖搖頭,也跟著笑。
「不會頭疼,不過這兒是哪兒呀?好個怪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呢?」
她看看四周,發現她們身處在一個地窖裡頭,周圍皆是厚重結實的牆壁,一扇欄杆鐵門擋住了她們的出處,除了她自己與那粉衣女子之外,角落還蹲了幾個女孩兒,正嚶嚶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