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飛揚雖然平時任性活潑,但我知道其實他們家裡頭許多家務都是她代為處理的,不像我,有媽媽幫我料理一切。想到這裡,我有些愧疚起來。
"好,我爸媽怕我餓死,買了一堆東西儲藏著,我等會兒就帶過去。"我的聲音似乎不自覺地輕快起來,是因為可以見到黎非凡了嗎?
"哈!唯依,有你我就放心了。"黎飛揚開心地一笑,然後又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秘的模樣。"你可以讓我哥哥看看你賢妻良母的樣子,說不定,他就因此而迷上了你了呢!"說著,她嘻嘻地笑著。
我的臉頰一紅,輕啐一聲。"我怕他看了我料理東西的模樣,會被我給嚇跑了呢!"不過,說不定飛揚的計策真的有效,不妨試試。
黎飛揚交代了事情之後,對我一聲道謝,便掛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趕忙地奔去廚房冰箱中,拿起了一大個紙袋,開始裝一些可以用來料理的材料。裝好了滿滿一袋之後,抓起雨傘,奔向黎家。
幸好黎家只在隔壁,不然又風又雨的,我肯定狼狽不堪。
電鈴響了兩聲,黎非凡迅速地幫我開了門。我知道他方才在做運動,但不知流汗後的他,看起來竟然有一種性感的味道。他隨意地披著一件襯衫,只扣了兩個扣子,露出一大片堅實寬闊的胸膛,我的心不聽話地狂跳著,抱著紙袋的手輕微地顫抖起來。
"唯依?"他瞇起眼睛,不相信地看著我。
我高高地舉起手上的袋子,努力平靜著心跳,告訴他方才飛揚打給我的電話。"飛揚說你們家裡冰箱沒有存貨,要我帶些東西來給你們。不然現在外頭風雨交加,要買恐怕不容易。"
他聽完,迅速地讓開身子,讓我進門。"快進來,你都被淋濕了。"
他的聲音似乎有著關懷的意味,我低頭輕笑,進了黎家屋子。
黎家屋子,我早已經出入自如,我直接走向廚房,將紙袋中的東西一一歸位,腦子盤算著需不需要替他們做菜。但,或許,寄住在此的凱薩琳精通此道,如果我真正下廚的話,怕又會遭來一陣嘲笑。
黎非凡站在我身後,靜靜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我背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動作有些僵硬。我刻意地開口,想讓自己輕鬆一點。
"凱薩琳呢?怎麼進門沒見到她?"通常可以見到黎非凡的地方,一定可以見到凱薩琳的如影隨形。
他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她去拜訪故友,遇到颱風,可能不回來了。"
"哦?那麼,黎伯伯呢?不是應該下班了嗎?"我感覺他的身體似乎愈靠我愈近,我有些呼吸困難,心跳急促,面部潮紅……我的天!
"颱風大大,開車回來危險,所以他留在公司了。"黎非凡說話的時候,氣息已經吹到了我的耳邊了,我的臉整個滾燙著,我想如果放一顆雞蛋在我臉上,應該也可以被燙熟了。
我睜大眼,緊張極了。
這麼說來,屋子裡頭,只有我跟黎非凡兩個人嘍!
這個情形與我國三請他來當家教極度不同,當初我們年紀都還小,一心只是放在功課上頭。但現在,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而且他還變得該死的迷人。我有些喘息地呼吸,感覺他的胸膛幾乎貼上了我的背。
他伸出手,越過了我的身體,聲音在我腦袋上響起。"笨蛋!雞蛋不能擺這樣,小心等一下滾到地上去。"他拿起我右手邊的雞蛋,原本靠近不已的身體,此時則是離開往冰箱走去。
我繃緊的情緒頓時鬆懈下來,剛剛,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好不容易,將所有的東西歸位之後,我回到客廳,他正半倚著沙發,修長的腿慵懶地伸直著,眼睛斜睨著我。
"你要回去了?"
"嗯。"不然孤男寡女與他共處一室,我不知還得受多少驚嚇?
他挑挑眉,看著我。"難道飛揚沒有請你做飯給她這個可憐的單身漢哥哥吃嗎?"他的嘴唇帶著淡淡的笑意,令我的臉紅透了。
我抬抬眼睛,方才不是還決定要做菜讓他覺得我的賢慧嗎?
這是難得的機會,說不定以後就沒有這種讓他對我耳目一新的機會了,我可不想老是被他笑我笨蛋,我也希望得到他的讚賞。
心念一轉,我點點頭。
"好吧!看在你一個大男人,不會料理家務的分上,我幫你做完飯再回去吧!"說著,我煞有其事地圍上黎飛揚用的圍裙,開始把剛剛塞進冰箱的東西一一地審視一遍,腦子裡盤旋著應該做什麼令他驚愕的菜餚。
看一看材料,我高聲地問著:"你吃不吃中式熱炒呀?"依我看來,這些材料,大概可以炒出好幾道色香味俱全的中式小炒。當然,前提是一切都順利的情況下,還要加上老天保佑,畢竟這是我這一生中,第一次下廚。
黎非凡站在廚房門口,口吻帶著戲謔的笑意。"求之不得,在英國可吃不到道地的中國菜呢!"
聽出他的嘲弄意味,我自然不能夠服輸。我拿起了一把青蔥,右手拿著菜刀,對準之後,正要切下去時,黎非凡慵懶的聲音響起來。
"你不先洗菜嗎?上頭沾有沙土的。"
我一愣,是嗎?原來青菜要先洗過呀?"喔!對喔!我忘了嘛!"我轉頭對他笑笑,打開水龍頭,將蔥一整把給湊到水龍頭底下,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算是洗於淨。
黎非凡拚命抑制的笑聲還是若有似無地傳到我耳裡,我刻意忽略他的嘲弄,逕自處理著眼前這一把蔥。
我發誓,等媽媽夏威夷回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地向媽媽學習用藝,才不讓他給看扁了。
在我自認為清洗乾淨之後,我開始下刀,第一次使用菜刀,真不知該如何切,反正外頭人家賣的大多是蔥花,我便拿起菜刀,往那一整條蔥胡亂地切著。人家不都是這樣做的嗎?菜刀剁剁剁,切好的成品就漂漂亮亮地排列出來。
我多希望自己也是這樣的天才,但反觀我的蔥花,大小不一,有些已經碎得像泥,有些還沒切斷,我一氣,正仔細地低頭玩起了這些不聽話的蔥。
驀地,原本明亮的燈光,刷地化成了黑暗。
我的手傳來一陣刺痛,菜刀落地,傳出"匡當"的落地聲。
停電了,黎非凡聽了菜刀的聲音,他的嗓音立刻響起。"唯依,怎麼了?菜刀有沒有割傷你?"
我被這種無止境的黑暗嚇得尖叫,趕緊蹲了下來,身體不住地發抖。我怕黑,更怕這種突如其來的黑。
黑暗中,我顫抖不已的身子被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之中。黎非凡不停地拍著我的背,聲音輕輕柔柔地在我耳邊響起,像是低沉的咒語,漸漸地安撫了我驚恐的情緒。
"唯依,唯依,別怕了,有我在,我在你身邊陪著你呢!唯依……"
我逐漸恢復了鎮定,不再尖叫。我感覺他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他的胸膛就要離開我的身邊,我下意識地拉著他,怕他丟我一個在黑暗當中。
他沉沉地笑著。"我不是要離開,我只是要去拿手電筒和臘燭而已。"
我仍然拉著他,他輕歎一聲,扶起了我,讓我跟著他的步伐走著。
很快地,他找到了手電筒,也點燃了臘燭,那恐怖的黑暗頓時光明起來。我想,他大概怕我又無端失控,便在屋子裡點了近乎二十支臘燭,讓屋子當中看起來一點都不駭人。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恐懼的情緒降低不少地開始感覺到手指不停傳來的疼痛感,我一低頭,不由地輕呼著。
原來剛剛菜刀切到手,此時紅艷的鮮血已經沾滿整隻手掌,而我剛剛拉著他的衣服上也是血跡斑斑的,看來有些怵目驚心。
"笨蛋!你受傷了?怎麼不早說?"
黎非凡皺起眉頭,拉起我的手,用厚厚的廚房餐巾紙幫我止血,他的眼底似乎寫著焦急與倉皇,這令我心頭溫溫暖暖的,嘴邊掛上一抹笑容。
這一次他說的"笨蛋",不是辱罵,而是一種關心。
他拿出醫藥箱,幫我妥妥善善地用紗布以及繃帶包紮好。"痛不痛?"
手指雖然疼疼的,但內心卻是柔柔的,從昏黃的燭光中,我看他低著頭仔細地為我料理著傷口。他那長長的睫毛垂斂著,那軟軟的嘴唇緊抿著,我偷偷地笑著,這個傷,竟像是一種禮物。
"看來,我是無緣吃到你做的菜了。"黎非凡抬起頭,微笑地看著我。
我吐吐舌頭,自傲地道:"是你沒有福分,下次吧!"
他沉沉地笑著。"是啊!我還得感謝老天爺讓我活過今天,否則真吃了你的菜,恐怕會出人命吧!"
"喂!你別亂說,譭謗我的名譽。"我嘟起嘴巴,像個情人般地向他抱怨。
黎非凡撫著我的髮絲,輕拍著我的臉頰。"好了,你乖乖坐好,我去做菜吧!"說完,他走進了廚房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