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一數大概有二十來個人,應浣蝶從未見過這種陣式,即使以往跟人家打架,也都沒遇過這種情形,更何況她現在精神不濟,又大傷小傷一堆的。
她下意識地拉住了君無臣的衣袖,他轉過頭,映入她憂慮的眼瞳。他鼓勵地拍拍她的手背,對她盈盈地笑著,要她放心。「得了吧!才這麼些人,怎麼應付得了咱們這一隻潑辣的野貓呢!」
應浣蝶皺皺小挺的鼻子。「是是是,我這只野貓上前去應戰了。」說著,她一步向前,擺出了以往要打架的姿勢。君無臣笑著將她給扯了回來。「傻貓,你現在怎麼打架呀?還是交給我吧!我可捨不得看你穿梭在一群男人之中呢!」一說,他自袖內掏出折扇向外一揮,一名撲上前的惡漢立即倒了下來。
他一旋身,進入了戰局當中,瀟瀟灑灑地應付著進攻的二十來個人。
應浣蝶只覺自己一顆心緊緊地懸著,明明知道君無臣必定沒有問題的,但她就是擔心,就是覺得不安,眼睛怔怔地望著。
只見君無臣一襲青衫飄逸在一群惡漢之間,他仍是一臉悠閒自在的笑意,還不時在轉身時候,拋給她一個邪魅的目光。
「呵!好個不正經的人。」應浣蝶輕輕一笑,忘記其實自己可以趁亂逃走的。
她的眼睛只是牢牢地鎖住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他的俊逸和挺拔,他的自得與瀟灑,竟然緊緊地扣住她的心弦。
她不由自主地挑眉,分不清自己的情緒,像一堆理不清的絲線一般。
眼尾突然有一個灰色的人影靠向她,應浣蝶反應迅速地躲過他撲過來的身子,還順道給了那人狠狠地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
「可惡!」她見那人疼痛不堪,得意地拍拍手。「哼,敢偷襲我呀!」話才說完,身後又一人抓住了她的衣擺。
那人正大聲地宣告:「老大,我已經抓到……」就在這一刻,應浣蝶馬上旋身,手肘直揮向他的鼻間,撞得他眼冒金星的。
原本擔憂著她的君無臣見她靈巧的動作,不禁叫好。「蝶兒,做得好呀!」
受到了誇讚,應浣蝶氣勢大起,她咧開快樂的笑靨,跳進了戰局之中。「我也來,讓他們嘗嘗貓爪的厲害。」她將自己捲進了他們之中,嬌小伶利的身形在他們之間忽上忽下的,好不精采。
君無臣一邊應戰,一邊欣賞著應浣蝶的巧妙姿態,她就像一隻翩翩彩蝶,曼妙地飛舞著。一時之間,他放緩了攻勢,竟陶醉在她的身形中。
其他人見機不可失,紛紛攻向他的破綻,迎面而來的君無臣皆順利閃過,就在應浣蝶達到機會鬆一口氣之際,原來被打退的一名矮小男子居然快速地從他後頭偷襲而來。
「小心!」應浣蝶當下只是一個反應,她推開君無臣,替他擋下了這一刀。銳利的刀鋒劃過她背脊上的衣裳,為她細緻的肌膚添上了一大口子。
「蝶兒!」君無臣接過她前傾的身子,驚心地大喊。他死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捨身為他擋下一刀。他氣急攻心,折扇往那矮小男子的腦門一揮,男子便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應浣蝶只覺背上一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當時什麼也沒想,就對他撲了上來。她連忙站直身子,對他虛弱地笑笑。「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說話時分,又有人趁隙攻上,但都讓忿怒不已的君無臣一一斃命。
他攬過她纖細的腰,一面迎向攻擊而來的匪徒,攻勢殘忍毫不留情。都該怪他,若不是自己太過自信滿滿,以為隨隨便便即可以應付來人,只使出二成功力應戰,才會連累了蝶兒受傷。
怕應浣蝶的傷口受到牽扯,君無臣迅速將她安妥在溪畔,對她歉疚道:「我馬上解決他們,你等等我。」說完,他轉過身,臉色陰鷙。
果不其然,他的確是馬上解決他們,所有經過他的人,都是讓他一掌斃命。君無臣此刻對他們全然沒有憐憫,只有一古腦的忿怒。
誰叫他們居然傷了蝶兒!
就在他的折扇揮向最後一個人的天靈蓋時,他聽到身後的應浣蝶很輕的一呼。他一轉頭,應浣蝶柔弱的身子被那大鬍子挾持著,脖子駕著把亮晃晃的刀。
「你殺了我的兄弟,我要殺了你的女人!」大鬍子恨恨地說。
君無臣先是驚愕,但他見了應浣蝶的雙眸之後,立刻冷靜下來,他抱著胸,冷冷地笑著。「我不是叫你不要招惹野貓兒嗎?小心吃虧。」
「呃?」大鬍子一怔,應浣蝶隨即將腿往後一踢,雙手靈巧地扭過他的手,刀鋒立即指向他。大鬍子見自己又處於下風,知道已經活不成了,索性將脖子對著刀鋒迎去,應浣蝶被他的身子一撞,兩個人落入了溪河之中。
殷紅的血跡暈滿了河面,大鬍子存心拖著人當墊背,刻意地扯住了應浣蝶的腳踝,讓她陷入了水裡面。
充滿血腥味的河水嗆入她的鼻內,應浣蝶無法呼吸,她好害怕、好恐懼,彷彿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衝上了腦海之中。她看不見了,只知道身體極為沉重,一直往下沉去,往下沉去……
迷迷間,她看到了一雙眼睛,那抹眼神,帶著似曾相識的笑意,緩緩地又似急切地向她靠近著,靠近著,靠近著……
???
心痛與愧疚在他的心底迅速地蔓延開來,狠狠地糾結著他的眉,緊緊地擰住了他的心。望著這張蒼白的臉蛋,他只覺得疼。
君無臣牢牢地將應浣蝶小小的身子摟在懷中,腳步未曾停歇地往之前休憩的小屋子奔馳而去,速度快得嚇人。
他今天居然讓她接二連三地受傷,真是該死的自己,不可原諒!
應浣蝶的身軀好冷,他低頭望著她的面容,依然美麗卻毫無生氣,血色在她面上無一絲地駐足,連嘴唇都是可怕的鐵青。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如一排整齊的扇子,光潔的眉頭因為疼痛而略微皺起,她發抖著,口中不停囈語:
「救我……有人拉我……嗚……有人拉我呀……救我……救我……」她可憐兮兮地模樣讓君無臣心頭一抽,好生不忍。
他疼惜地吻吻她的額頭,輕輕地安撫:「蝶兒,別怕了,我在這兒的,我以後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了,我以後會好好地保護你的。」
像是一陣咒語,應浣蝶的囈語果然和緩下來,她靜靜地沉睡著,但身子卻仍不住地顫抖。
他抱得更緊了,不住地用臉溫暖著她冰冷的面頰。「真是可憐的蝶兒,你肯定跟水過不去,不然怎麼會總是溺水呢?我可憐的蝶兒呀!」
回到小屋子,君無臣小心翼翼地將她擺在床上。應浣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令他真是萬般心酸,尤其是她肩夾上的那一大口子,是她的相護呀!
他輕輕地撫上了應浣蝶細細的臉龐,眼底浮起無限地情意和絲絲地讚賞,這就是他的蝶兒,不顧一切的蝶兒。但,她卻受傷了,因他而受傷。
君無臣覺得心頭一陣犯疼,她的蒼白不已,讓他歉意大起。他大致上審視了應款蝶身上的傷口,他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百回香」取出,卻突然地遲疑住,望著她身後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他不知道該不該冒犯,能不能冒犯。
如果就將她的衣裳給撕開來上藥,依照這只潑辣貓兒的個性,醒來之後肯定對他的觀感定位得更不堪。但是,她的傷勢卻又不能不處理呀,君無臣一咬牙,將應浣蝶身後的衣裳撕下了一塊,露出更多平滑細如凝脂的背脊。
應浣蝶寧靜地趴躺著,因為身後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她的眉頭略略地皺起,烏緞般的髮絲因打鬥而凌亂,有些披在身後,有些垂在面前,為她添了多許的嫵媚風姿。即使昏厥的應浣蝶,仍是迷煞人。
他抑止住自己不住起伏的心猿意馬,強迫自己直視她駭人的傷勢。一瞧,他不免揪起了劍眉,也揪起了一顆為她牽掛的心。
好深的傷勢,只見她白潔的肌膚因刀傷而綻開,其中不停地流出汩汩的血液。君無臣連忙將百回香往她的身上輕柔地灑去,一陣沁人的香味襲來,他知道正是藥效的發作,應浣蝶緊閉的眼微微地顫抖著,身子因為疼痛而繃緊。
他柔柔地替她上藥、替她清洗,一邊弄著應浣蝶的傷口,一邊溫柔地對她說:「不痛呵!一會兒就不痛了,嗯!我看你真是一隻傻貓,怎麼不知道躲呢?我皮厚,這一刀砍下來不算什麼的,你何苦?」如今砍在她的身上,就仿如砍在他的心頭,讓他更不好受。
好不容易替她弄好了傷口,應浣蝶身上的衣裳也除得差不多了,君無臣鬆了一口氣之際,眼神停至在她嬌憨的睡顏上,一時竟是失神,他緩緩地湊上她的側臉,她細微的氣息撲上了他的臉頰,讓他口乾舌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