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怨?"韓弄玉娥眉一皺,看著女兒淚痕未乾的臉龐。"帶走你的人,是這麼說的?與我們有結怨?"
她輕輕地垂下眼簾,輕輕地道:"是啊,否則人家何苦帶走我這個麻煩呢?而我又何嘗會嘗到如此的苦楚呢?"
"喔,這麼說,你是對那個帶走你的人……"韓弄玉瞇起眼來,眼睛中含著一種深意的笑容,閃亮亮的,與平日應浣蝶要捉弄人時的光芒如出一轍。
提起君無臣,應浣蝶就是一陣哽咽,她點點頭,搗住了臉蛋。"可是,他死了,他不在了,我對他有什麼感覺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韓弄玉拍拍女兒的背項。"孩子,一切事情在未定之前,都有轉機的。"
"轉機?能有什麼轉機?"應浣蝶聞言,一聲冷哼。
韓弄玉富有含意的笑著,正要開口,便聽門外風花雪月的叫喚聲。"老爺,"這讓她更深地笑著,來得正是時候,她可不忍女兒再這麼難過下去了。
應浣蝶聽是爹爹來到,連忙地將臉上縱橫凌亂的淚珠兒擦去,抬起頭來,輕輕地喚:"爹,你來了。"
"嗯!回來之後果然長大了,不再這麼胡鬧,這樣才像個女孩子家。"應書隅看著蝶兒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水盈盈的光芒,將她以往的乖戾都給掩了去。他撫著自己下巴的鬍子,讚賞地點點頭。
應浣蝶淡淡一笑,知道這種"文靜"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我行我素,一輩子都讓爹爹罵她胡鬧不休。
應書隅向韓弄玉使個眼色,韓弄玉馬上示意地點頭,退到丈夫身旁。
"蝶兒,你回來快要一個月了吧?"應書隅將手背在身後,正經地道。
她點頭,有些狐疑。"是啊!爹。怎麼?"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事兒嗎?"
聽著應書隅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應浣蝶心中大不安起來,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她馬上就猜到有關什麼了。"事兒?爹爹說過的事情很多呀,我不知道--"
"就是我跟你世交伯伯所訂下的親事呀。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什麼忘了?壓根兒就是從未放在心上過。應浣蝶本是以為自己一趟歷劫歸來之後,爹娘會就此放過她一馬,沒想到才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又開始要舊事重提。她一扭頭,堅持道:"我不會嫁的""
"不會嫁?什麼意思?"應書隅一聽,勃然大怒。
應浣蝶仍是冷冷淡淡地,重申:"就是,我不嫁!"
"什麼?本來以為你回來之後變得懂事了,沒有想到你還是一樣地胡鬧,真是一塊朽木!"應書隅怒氣沖沖地坐在椅子上,逕自地生氣。
韓弄玉只有拍拍丈夫的背,柔聲道:"何苦氣壞自己的身子呢?為什麼不問問蝶兒,為什麼不嫁?或許,她有她的原因與苦衷。"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作主,還有什麼原因或苦衷的?"
應浣蝶一聽,原本不服輸的性子又浮了上來。"爹,此言差矣,你以前與娘在一塊兒還不是一樣不是父母作主的,為何就要這樣逼迫我?"
"我逼迫你?"應書隅站起身子大聲地說!然後轉頭對妻子投一個怨對的目光,才又道:"我一切都是為你好。"
"如果是為我好,就讓我選一個我喜歡的男人當丈夫,我不要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跟我共度一生,那才是真正地為我好,而不是拿我的婚姻大事來做人情。"應浣蝶嘟起嘴,同樣地發怒。
"好!你說!你喜歡的男人在哪裡?"應書隅拍了下桌子,看著她。
"在……"應浣蝶赫然住嘴,在哪裡呢?君無臣在哪裡呢?她轉過頭去,不讓爹娘看到自己即將奪眶的淚水。"反正,我不要嫁給你什麼世交的兒子,我要嫁給我自己選擇的男人。"
"你聽聽,這是良家婦女說的話嗎?"應書隅氣得直捻著鬍子。"你說得煞有其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男人?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應浣蝶昂起頭來。"說就說,我喜歡的是帶走我的男人,君無臣。如果我要嫁,也只會嫁給他一個人,可是,他已經被害死了,在一堆官兵的圍剿下被害死了,這樣的答案,滿意嗎?"她低頭看著他交予的胭脂盒,心中就是一陣痛。
應書隅一愣,轉頭和妻子交換一個眼神,然後道:"就算真有其人,他現在也不在世上了。蝶兒,聽爹一句勸,爹幫你找的親事絕對不輸給那個什麼君無臣的!等你待會看了他,就知道爹爹所言不假。"
"待會兒看了他?怎麼,那個不知死活的人真的來了?"應浣蝶歪過頭去,不耐地道。心中則是盤算著如何可以嚇跑那個人,讓他不敢娶她。
韓弄玉此時與丈夫相視一笑,房門口便響起了花情與月情不可置信地抽氣聲。"怎麼是你?"聲音方落,吟詩聲瀟瀟灑灑地揚起:
"柳色披衫金縷鳳,纖手輕拈紅豆弄,翠娥雙斂正含情,一片春愁誰與共。"一抹白衫人影玉樹臨風地站在門口,嗓音低沉,聲聲入耳,纏綿款款,仿若對著戀人訴說衷情一般。
房內三人聞聲抬頭,只見一俊逸男子搖著手中折扇,一臉笑意。
應浣蝶眼一睜,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又張得大大地直望著房門口的人,頓時是一層的白霧襲上了眼眸。
是……君無臣嗎?
門口站的人,不就是她日夜思念,朝思暮想,為了他夜夜垂淚的君無臣嗎?是夢嗎?還是自己一時的幻想呢?他,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帶著一貫的俊朗笑容,直勾勾地望著她。
應浣蝶緩緩地站起身來,不敢太過激動,怕這只是自己一時的幻覺,萬一不小心的驚擾,他就會再消失不見了。她好慢好慢地迎向他,他的面目更是清晰,透過水的眼,仍是可以望見他光亮深邃的眼瞳。
"你,是真的嗎?"她伸出手,卻不敢觸碰。
君無臣一笑,合起了折扇,一手從懷中拿出她的金釵擺在手中,另一手緊緊地握住她。"怎麼?怕我不見嗎?這麼捨不得我呀!"溫度從他手上傳來,讓她鬆了口氣。
"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欣喜的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她情不自禁地上前倚著他的懷抱,閉上眼,好好地感受著他的厚實與存在。
君無臣一怔,雙手也環上了她。"傻貓,你不是要我上你家的,我都答應了,怎麼可能死呢?而且我知道,你絕對捨不得我的,是不?"他將金釵叉在她的發上,戲弄地道。
聽了他的油嘴滑舌,應浣蝶含淚而笑,她抬起頭來,小小的手給了他一掌。"你少貧嘴,誰捨不得你了,胡說八道的。"
"別別別,給你打了一掌,我不死也送半條命,到時候又有人要哭哭啼啼的了。"君無臣快速地又抓著了她的小手,送到了唇邊,輕輕地吻了下,應浣蝶臉蛋快速一紅,急忙地想將手給抽日來。
"嗯!咳!"應書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歹總有爹娘在場,兩個年輕人居然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起來,而那個小伙子,居然當著他的面,就輕薄起自己的女兒來。他走過去,將應浣蝶帶到自己的身後。"好了好了,看來蝶兒真的是非你不嫁了。"他轉頭對著應浣蝶說:"這位公子,就是我說的君伯伯的公子,也就是我要你嫁的對象,君韜。"應浣蝶愣住了,她不明白地看著爹,以及淺笑盈盈上前的娘親。
"蝶兒,娘實在沒想到你跟韜兒的感情會這麼好,看來對你的親事,我跟你爹都可以放心了。"韓弄玉執起女兒的手,輕笑著說。
"君韜?韜兒?你們認識他?"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在心底成形,應浣蝶微微地皺起眉頭,輕輕地瞇起眼睛,傳遞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訊息。
"當然認識,他是你君伯伯的公子,而且小時候你們也一同玩兒過呢。"韓弄玉拍拍女兒。"娘實在也沒料到這麼短的時間中,就可以讓你們感情培養得這麼好,看著韜兒對你這般,娘可以放心的把你交給他了。"
念頭已經愈來愈是清楚,應浣蝶看看娘親對君無臣熟稔的態度,再看看一旁的爹爹正與他話著家常,她點點頭,一切都懂了,原來這些日子,她全然地被這些人耍著玩,這一切,都是他們計劃好的。
"原來如此,"她咬牙地拉過君無臣。"說!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君無臣向韓弄玉與應書隅求救地望著,他們只有拋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搖搖頭表示無可奈河。君無臣只有陪著笑道:"這些都是你爹娘和我爹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君韜?君無臣?究竟哪個才是你的名字?還有,這一切都是你們的計劃?"
見應浣蝶幾乎要將他給吃了的表情,君無臣吞了吞口水,老老實實地說:"韜者,深藏不露之意也。我名君韜,字無臣,所以兩個都是我的名字。至於一切,除了土匪來襲與葉府中的事件,其它的,都在我們算計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