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我也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呀!纖纖弱質當然不能與個男人相比擬,你說是嗎?喬大哥。"應浣蝶嬌柔地詢問,肩膀頂向看著葉夜歆恍神的喬枋。
傻愣愣的喬枋回過神,自然地接過她靠近的身子。"當然當然。"他陪著笑,眼尾卻一直飄向滿面委屈的葉夜歆。若是平日的蝶兒如此說道,君無臣肯定揶揄地嘲笑她,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心頭的火苗愈燒愈大,這小妮子居然毫不避諱地靠在一個男子的懷中,真是可惡至極。他咧出一抹難看的微笑,迅速地靠向喬枋,伸手將應浣蝶一帶。"既然是我妹子,就不敢勞煩喬兄一直攙著她,我這個大哥來就好。"他將應浣蝶嬌小的身子順勢帶到自己懷中,順道狠狠地瞪她一眼。
"喂喂!我可沒說好……"話聲未落,她的整個人已然落入君無臣寬闊胸膛之中,而葉夜歆則是鬆了一口氣,淡淡地笑起來。
"君姑娘可得小心玉體,不然君公子會擔心的。"葉夜歆嬌軟聲音輕輕地響起,讓喬枋眼底那股莫名情緒更加閃亮,也連忙跟著點頭。
"是啊!葉姑娘說得是。"明眼人一瞧,絕對看得出喬枋對葉姑娘的明顯情意,正表露無遺。
應浣蝶抬頭想看看君無臣的反應,不知當他看到自己未婚妻被人覬覦實是何種表情,誰知一抬首,正對上他一對深沉的眼眸,令她一陣心跳。
"你好歹是個姑娘家,沒骨似地靠在男人懷裡成何體統。"他低下頭對她細語輕道,壓抑著強大的怒氣,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卻沒想到目前景致,她正也是沒骨似地靠在他的懷裡。
耳畔是他的氣息輕拂,應浣蝶先是一陣臉紅,才不甘示弱地回嘴:"既然'大哥'將有個良妻美眷,那'小妹'我想為自己見個良伴都不行呀?"
她的口氣酸味十足,讓君無臣釋懷一笑。"你,已經有一個了。"
"誰呀?喬大哥嗎?"應浣蝶一面說,一面用手推他,想掙脫他的懷抱。但方纔受傷的手掌,卻因為觸碰而顯得疼痛,使她急急地收回。
"怎麼啦?"君無臣將她的手一拉,手心一道半月型擦傷微微地滲出血來,他一陣心疼,輕撫著傷口。"瞧你冒冒失失,總是受傷。"
那又怎地?反正無人心疼。應浣蝶在心中輕輕道,斜眼看過葉夜歆,眸子中浮起了一層怨慰的淚光。
一旁的葉夜歆垂下對著喬枋的目光,頰邊有著淡淡的紅霞,她單純地笑:"你們兄妹的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
"誰跟他感情好來著?"應浣蝶沒好氣地應聲,右腳一跺,轉過身子,不讓她瞧見自己突然湧起的、不爭氣的水光。她不想當他的妹子,不想與他當一對感情好的兄妹,她只想……只想什麼呢?
她的眼正正地對上了喬枋,他瞧見她的神情,一陣錯愕,然後突地又瞭然的笑:"看樣子君姑娘累了,不如讓在下送她回房吧。"
應浣蝶點點頭,她本又是藉機會來會會君無臣,但著實沒有料到自己再見了他們小倆口時,居然會這般地難受,她伸出手去,喬枋正自然而然地要接過時,卻叫君無臣的冷冽眼神和葉夜歆的幽怨眸子一瞥,他只有讓她搭在自己手背上,讓衣袖隔開與她的接觸。
"那--我們先告辭了。"喬枋頷首,但應浣蝶卻沒有轉過頭來說一聲,就直直地向一旁走去,像逃避著什麼。
兩個人離開了一段距離,喬枋才打破了原本的沉靜。
"姑娘,君公子不是你大哥吧?"
應浣蝶愕然地抬頭,怔怔地望著喬枋俊秀的臉。"你……"
他聳聳肩,笑道:"旁觀者清,想必姑娘也可以看出我對韻妹的感情吧。我只不過將心比心,稍微一推敲,自然可以知道。"
他話中暗喻著自己對君無臣就是他對葉夜歆的感情,應浣蝶一聽,臉驀地一紅,嘟起小嘴來。"你別胡說八道,事情才不是這樣的,我可恨死那個登徒子了,恨不得可以趕緊擺脫他呢!"
"是嗎?"若只是一個人他還可說自己看錯,但偏偏他們兩人都是如此呀,喬枋笑了。只是卻不明白既然君無臣對韻妹無意,為何要定下婚事。不過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作主,身為小輩自然無權過問。
想到此,他的笑意抿去,不自覺地長歎。"心事竟誰知……"
應浣蝶靈動的眼睛一轉,輕問:"看起來,你似乎很喜歡那個葉姑娘?"其實喬枋的條件不錯,但她就是不懂,為何只有見到君無臣才會臉紅心跳。
喬枋又是一歎。"青梅竹馬,情感自然深厚。不過,她就要成親了。"
他的話讓她也是心頭一顫,應浣蝶苦笑一聲。"為什麼葉姑娘會要和別人成親呢?我看得出葉姑娘對你,也是……"她真是不懂,若是為了門當戶對,怎會草草地拋繡球招親呢?而且婚事辦得倉倉促促的,似乎,在趕什麼?
"罷了罷了,那只是從前而已。"喬枋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我也不懂,明明我們已經互訴衷情,但為何款妹會突然變卦?我對她提出締結連理之意,全叫她給打了回票,而今,卻要跟一名陌生男子成親。"
"是不是葉員外不喜歡你呀?"應浣蝶大膽地猜測,一般富貴人家,不常常都是為了門戶之見而棒打鴛鴦的嗎?
喬枋搖頭。"若是為了門戶見第,我也曾經對歆妹說過,我會赴京考取功名,而且有絕對的把握,絕不讓歆妹跟著我吃苦的。但她卻仍是不肯。"
"不肯啊……"應浣蝶沉吟,也完全沒了主意。見葉夜歆對喬枋也不像無情,為何處處為難,處處拒絕,反要嫁一個身份來路不明,且毫無感情基礎的君無臣呢?而婚期又這麼趕,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姑娘,不必為小生煩心,姻緣本是天定,或許只能說,我與歆妹無緣吧。"喬枋對她感激地作揖,笑容中飽含苦澀。
"不行!什麼叫作天定?有沒有聽過人定勝天呀!書獃子。"應浣蝶插起腰,一向好管閒事的癮頭浮現,因為這一次還牽扯到君無臣,怎能就這麼放棄?
喬枋一愣,沒見過這麼霸氣的姑娘,他只有呆呆地點頭。
應浣蝶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他的肩膀。"我告訴你,既然兩情相悅,就一定要去爭取,不要等到以後才來後悔莫及。"她一愣,這句話彷彿是告訴自己。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葉姑娘會如此一定有她的苦衷,為何不親口聽她說說看她的困難呢?說不定是可以解決的嘛。"
"姑娘說得是,不過……歆妹不肯與我單獨見面呀。"喬枋被動地接收著訊息,覺得頗有道理地不住點頭。
"這個,交給我!"應浣蝶爽朗一笑,拍胸脯承諾。
他被她的豪氣干雲給逗出笑容,誠心地道:"姑娘可真是好心,在下希望你與君公子也能夠締結良緣。"
聽了,應浣蝶隨即面紅耳赤,她怒駁:"你可別亂說話,誰要跟他締結良緣呀?我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呢!"
喬枋只是望著她可愛的神情,若有所思地淺笑著。
締結良緣呵-
???
夜涼如水,星閃似眼,為沉沉的夜幕中添了幾許醉人情境。
萬物睡了似地,寂靜無聲,庭園中原本的艷麗花彩,也進入夢鄉當中,只有踏過地上葉片的沙沙聲音,在沉默的夜色中帶出幾許的生氣。
"唉!"葉夜歆停下腳步,仰首望向灑了遍地銀光的月色。月色多美,偏偏人兒卻是獨憔悴。她輕輕地歎息。
用過晚膳後,應浣蝶說有重要事情必須同她談一談,邀她必須單獨赴會,就約在園內的淒風亭中。她伊人獨坐,從淒風亭中可以望見不遠處的青竹,月光下的青竹更顯傲然挺立,卻引發她無限歐吁。
喬枋愛好雅興,一片青竹全是他所栽植,還記得當時她對那一片青綠園子喜愛異常,而今而後,恐怕只能望而興歎了。
"竟夜不成寐,人眠我獨醒……沒想到歆妹與我一般,竟也不成寐嗎?"身後一個低沉沉的嗓音響起,她的眼底立即蒙上一層溶溶的水氣,難以化開,模糊了眼前一切視線,恍恍惚惚。
葉夜歆不敢轉頭,怕是自己思念過甚所產生的幻覺。明明是應浣蝶所約,為何來者是他?在她將要成親當兒,又來牽動自己不甚牢固的心靈。
"歆妹,為何不回頭?難道以往種種,真要化為虛有,而我連見你的容顏,也成了一種奢望了嗎?"他的聲音愈來愈近,近到了她的身後,也進到了她的心裡。淚,無聲無息地滴落,濡濕衣襟。
葉夜歆垂下眼,任珠淚縱橫。"你不該來的,我不是說過,不與你單獨見面,不與你單獨說話。"她哽咽著,喉嚨好生酸楚。再見面,再相晤,再談話,不過是任自己愈陷愈深,而她葉夜歆,承擔不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