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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衛小游

  就在她跟門房互相問候早安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老門房立即前去應門,潘妮跟了過去。然後她看見一個年紀不會超過十四歲的男孩拿著一封藍色的信,對門房說:「這是給費潘妮小姐的信。」

  潘妮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她將門完全推開,走了出來,拿起那封放在銀盤上的信,看著男孩道:「孩子,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請你送這封信來?」

  男孩瞪著潘妮,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女士。」

  「你不知道是誰請你送這封信?」潘妮不相信。

  男孩張大眼睛。「呃,女士,我的確不知道。」

  潘妮立刻說:「我給你十英鎊,如果你願意告訴我……」

  男孩為難了起來。「呃,女士,我不能說,請我送信的人吩咐我不能說出去──」

  「二十英鎊。」無法再多了,這是她手邊僅有的財產。「你只需要告訴我是誰請你送信,我就給你二十英鎊。」

  看得出來男孩十分猶豫。「呃,女士,請別為難我……」說著,他轉過身,一溜煙地跑開,潘妮無法阻止他。

  她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手裡還捉著那封信,她看了老門房一眼。「我去去就回。」然後不管老門房的反應,跟著男孩跑走的方向追過去。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她就再也無法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她別無選擇。

  那男孩跑得很快。潘妮追得有些辛苦。她追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追了幾條大街、穿過了幾個廣場,男孩被追丟了。她停下來審視自己所在的地方,發現她竟然來到了位在倫敦另一個區的梅菲爾。就在潘妮正遍尋不著那送信的男孩時,她突然看見男孩從街上一幢大宅的前門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鼓鼓的錢袋,臉上掛著笑。

  看來那就是他的領薪處了。潘妮想。而她也終於找到發放薪資給信差的地方了。

  不假思索地,她提起裙擺,往那扇又重新關上的門扉走了過去。

  然後她伸出手,敲門。

  沒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個穿著類似總管制服的老人走了出來。

  潘妮肯定她從來沒有見過他。

  但是她卻驚訝地聽見老人先是意外地喊出她的名字。

  「潘妮小姐?!」接著便以著一種令她熟悉的語調說:「也該是您回到這裡的時候了。」

  亨利看著已經六年不見的潘妮,想到昨晚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臉落寞的公爵,心裡浮起一線希望。潘妮小姐的出現,能不能幫助他的爵爺重新找回快樂呢?

  潘妮很是困惑。「先生,你……認識我?」

  是他寄信給她的嗎?她再怎麼樣也沒有想到,會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寄信給她。而她甚至……不認識他!

  亨利笑說:「當然,您可以這麼認為,但是也可以不這麼認為。」

  而潘妮不知道她該怎麼認為。

  尤其在她意外地看到費雪公爵出現在大門後時,她更是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亨利,是誰在門外?」一夜沒睡好的公爵在半夢半醒間,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出了問題。因為他似乎聽見了潘妮的聲音。雖然他不認為潘妮會出現在這裡。

  他想,若不是他太過想念她,就是他「的確」是聽見了她的聲音……

  懷著疑惑的他,決定到門外來探個究竟。然後他愕然看見,潘妮果然就站在他的大門外。身上衣著單薄,而且是單獨一個人,身後沒有車伕,也沒有女僕的保護。

  她,一個人,在清晨,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站在他的大門外?!

  這不是個夢吧?

  「該死的!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大吼,是因為沒睡好,或者是想到她一個人隻身穿過無數條街道所可能遭遇的危險,而血液凍結。

  潘妮大大地嚇了一跳。

  「爵、爵爺?!」她後退了一步。「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德瑞扯了扯嘴角。「親愛的費小姐,恐怕這才是我必須問你的問題。」他湛藍色的眸凝視著她。「你為什麼會在一大清早出現在『我的』大門前?」

  潘妮被弄糊塗了。「這裡……是你的住處?」那麼……信?怎麼一回事?

  信?德瑞耙了耙頭髮,眼神隨著潘妮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緊捉著的藍色信封上。他的心猛地為之一顫。

  他倏地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亨利?」

  德瑞立即認出了潘妮手上的藍色信封正是他家族徽章的顏色。而那信封,正是他過去所經常使用的。他不得不聯想到前天在戴夫人的宴會上,潘妮透過那首詩所透露出來的訊息──

  有人寄信給潘妮。而很巧的,信的內容是他無比熟悉的……

  這是當然的了。他苦澀地想道。

  因為,那正是六年前他所寫給費潘妮小姐的信。

  當年他分明已經將所有的信都從潘妮手上收了回來,並且囑咐亨利務必要將信件全部燒燬,因此他想不出,除了他的老總管亨利以外,還有誰有可能將那些信再次送到潘妮手上。

  在德瑞的怒氣下,亨利低著頭道:「喔,是的,我親愛的爵爺,一切就如同您所想像的。」

  「我非開除你不可。」他聲音低沉地說。

  「事實上,我早已經收拾好行李了,我的爵爺,如果您認為開除我能使您的心情比較愉快的話……」

  德瑞生氣地怒視著他。

  而潘妮則困惑地看著這一切。「抱歉,有人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德瑞猛地抬起頭,看了潘妮一眼。她眼中滿滿的困惑令他想要將過去的一切傾訴出來,但他隨即又想到那是個不智的舉動,因而又別開頭去。

  「這與你無關,費小姐,我想我最好立刻讓我的車伕送你回去。」他轉過身,大聲喊道:「湯米、湯米,替我準備馬車──」

  他的聲音最後消失在潘妮捉住他的手臂上。他低下頭睥睨著她。

  她不蠢。她是跟著送信的男孩找到這裡來的。而這裡是公爵的宅邸。如果她手上的信跟公爵完全無關,那麼太陽就會打西邊升起了。

  不!她不相信。她要知道真相。現在她想起來了,這些信必定與公爵有關,所以在花園時,在他們共舞的那個夜裡,他才會說出那些困惑著她的神秘話語。

  那時他說,四月梔子花的芬芳能替換嗎?午夜的星星能替換嗎?情人間美麗而充滿情感的美贊能替換嗎?當陽光照在你金髮上時的閃耀燦爛,能替換嗎?

  不能!現在潘妮知道了。她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撫上公爵因她的碰觸而變得僵硬的臉龐。「你──爵爺,你就是寫信給我的那個人?」

  公爵捉下她的手,避開那令他迷醉的撫摸。「不,我沒有寫信給你,親愛的費小姐。」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他並沒有寫信給她。

  潘妮不相信他的話。「但我認為你的花園裡一定有著盛開的梔子花。」

  亨利在一旁低聲道:「是的,花兒開的美極了。」

  德瑞則狠狠瞪他一眼。「我相信不管我的花園裡種了什麼花,都跟你沒有關係,女士。」他轉過身道:「等湯米把馬車準備好,你就送她回去。」他對亨利說。

  亨利眨眨眼睛。「但我以為……您已經辭退了我?」

  德瑞腦袋裡已經混亂得無法多作思考。他只想讓潘妮離開他的視線,別讓她碰觸到關於過去的一切。「等你送她回杭丁頓大宅以後再說。」

  「但是爵爺,既然您都已經要辭退我了,我又何必送潘妮小姐回去呢?」

  「亨利。」德瑞警告地說:「你知道我並沒有真正地要辭退你。」

  潘妮勇敢地聯想道:「所以你也不是真心地要我離開這裡,我可以這樣認為嗎?爵爺?」

  亨利讚許地看著潘妮。「是的,小姐,你掌握到訣竅了,我們的公爵向來習慣口是心非。」

  德瑞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不。」

  「是的。」潘妮說。

  亨利跟著點點頭。「沒錯。」

  德瑞再度怒視著他們。「現在,我說,離開這裡。」求求你,潘妮,離開這裡。你不會想知道那些你拚命要忘記的一切!

  但我要知道一切。潘妮心想。而她認為所有她想知道的秘密都繫在公爵身上。她作夢也想不到,公爵會跟她的神秘來信有關。「請你告訴我,爵爺──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不!」德瑞徹底地被擊垮了。「我不能……」

  潘妮顫抖地拆開手中的信。她低聲念道:

  「親愛的潘妮小姐,與您再次在倫敦相遇,是多麼美好的事。我幾乎想像不出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美麗的事物能比得上您的笑容。如果說,我是戀愛了,您同意嗎?不,我不同意。我想我是『深深地』陷入了愛情之中了。我親愛的女士,希望我出自於內心的告白不會冒犯您眼中的光采,而與您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抬起頭看盡德瑞眼中的掙扎與痛苦。「這真的是你寫給我的信嗎?」她問:「但是為什麼我完全沒有印象?爵爺,如果你真如信上所寫的那般愛我,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遇見我的?我想絕對不是在格格笑夫人的宴會上吧,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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