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她抬起頭,正好瞥見非凡從浴室出來,赤裸裸的向吧檯走去。
「凡——」她甜甜輕喚。
「你先睡,我現在沒心情陪你。」
非凡拿著酒杯逕自挑了瓶酒,低頭啜飲,沒有看她。
莉莉微惱地嘟起嘴,雖不甘心,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她可不希望好不容易爬上他的床,一下子又給趕下來。
光想到讓程若笑話的模樣,就教人吃不消了。
非凡揉揉太陽穴,感覺異常疲累。這樣疲累,並不是剛剛在床上刻意投入所引起的。
他苦笑。下半身的欲求舒解,反而更空虛。
我去找過予潔了。
耳畔又響起這句話。這句話,從程若口中逸出之後,就在他腦海落地生根,盤根錯節,怎麼斬也揮不去。
也許他的工作量還不夠多,才有時間胡思亂想吧!
這麼一想,他突然記起手上還有未完的工作,反正睡不著,乾脆翻開Note—book,叫出幾個工作檔。
我去找過予潔了。
又來,程若的聲音,宛如魔咒。
非凡失神幾次,不經意瞥向吧檯底下散置著許多予潔的小說。
予潔、予潔、予潔……呵……龍飛風舞的封面筆名不停刺激他,裡面每個故事、每段情節,都是他渴望投身的世界。
程若……她找她說什麼?
她會把他的事全告訴她嗎?她聽了,有什麼反應?
「鈴——」
電話聲驟然響起,深更夜半,聽來格外刺耳。
非凡沒有猶疑地接起。
「非凡,請你出來一下。」
是程若。
非凡疲憊地倒進沙發,頹然道:「幹嘛?」
「出來再說。」
「你幹嘛一定要這樣?」他終於失控吼她。
他不想見予潔,不想面對她,不行嗎?
「因為這樣我才能徹底死心,你懂了沒?」程若站在電話彼端暴躁怒語,竟然帶著一絲哭意。「媽的,這樣你懂了沒有?」
「你——」非凡氣結。「你何必——」
「我何必?那你又何必?為什麼靜書死了這麼多年,你從來不考慮我?」
程若低聲哭了,細細低嗚,在話筒裡低回。
「既然不考慮我,為什麼還要這樣忽冷忽熱?我受不了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他震愕,心下黯然。
程若身邊一直有男伴,他不知道……
他是無心的,即使沒有愛情,她對他而言仍然是個珍貴的朋友,他無意傷她。
「少哆嗦,反正你出來就是,現在就出來。」
非凡掛了電話準備出門,莉莉坐在床頭,只能不悅地看著他著裝。
剛剛的電話她都聽到了。
雖然沒提及名字;憑借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電話裡是個女的。
非凡一點也不避忌她,顯然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忍氣盤算著,她不能動怒,現在鬧翻,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眼前最重要的是,電話裡的女人是誰?他到底還有多少個像剛才那樣的女人?
「凡,你這麼晚要出去呀?」
不理會他的冷淡,莉莉依然勾出一抹迷人笑屑。
「嗯。」
「可是好晚了,我可不可以睡你的床,天亮再走?」
「隨你便。」
非凡開門走了,莉莉立刻跳下床,熟練地搜尋書桌、床頭、衣櫃……任何可能透露他身後那名女子身份的蛛絲馬跡。
哼,她不會這麼輕易認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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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就在他家樓下等著,非凡走進大樓停車場,一了眼就認出她的車子。
「不管你想跟誰在一起,或是玩玩也罷,我奉勸你,少惹胡莉莉。」
非凡上車後,程若劈頭說他一頓,便踩了油門上路。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車子平順駛向淡水,抵達時,還是深夜時分。
他們太激動,都忘了現在是個多麼不合宜的時間。
車子停在予潔家對街巷口,他們從車窗裡就能看見大門。程若打開前座燈,昏暗的視野才稍微好些。
「這也好,你需要心理準備嗎?」程若轉頭問道。
「準備什麼?」非凡閉目養神,一副悠然模樣。
可惜僵硬微聳的肩膀,還是洩了他的底。
「你起來,我幫你捏一下。」
程若體貼的把他肩膀扳斜一點,好方便她幫他按摩,沒想到就在這一瞬,予潔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開門的正是予沽,她瑟縮地站在門口,一手拿著皮包,一手畏寒地攏著領口,似乎正要去買東西。
沒想到才一開門,眼睛便被程若車上的燈光吸引去,正巧撞見他倆親暱的模樣。
程若和非凡四隻眼睛就這麼一起目送她飛也似的閃進大門裡,關門時碰出好大一聲巨響。
寂然——
「這……算是某種天意嗎?」
程若的苦笑,立即惹來非凡一記白眼。
程若無奈地搖搖頭。 「她還投睡,你要不要去敲門?」
「現在?」,非凡遲疑地按著車門,登時舉棋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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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縮在門口,腦子昏亂,固難地呼吸……
他為什麼會來?為什麼?是恰巧經過?他發現她了嗎?
她慌亂地摸著門鎖,再三確定每個地方都緊緊鎖上了,雙腿終於力竭,身子沿著門板滑落,攤軟在門內。
時間嘎然靜止,又好像經歷千百萬年,她緊張地等著,門外沒有絲毫動靜,她才放鬆地吁了口氣。
也許……也許那驚鴻一臀,天又那麼黑,他並沒有發現什麼。
那麼,日子還是一樣吧?
怕吵了思桀,她撐起瘦軟的小腿,躡手躡腳地回到床上,掩起棉被,睡好。
她甚至沒有哭,為什麼哭呢?眼淚是多餘的,她最忠實的筆記本,還是靜默的守在床釁,守護她的心。
這是她最最珍貴的寶物,裡頭記載了她生命裡最幸福的時光。
即使是現在,她也是幸福的。
她深深愛過,這樣刻骨銘心的記憶,透過她的筆尖,永不磨蝕地深刻在這裡。就算時光流逝、物換星移,就算全世界的不幸都降落在她身上,也奪不走。
她不再需要那個男人守護。
淺淺微微顫抖,隨手翻開筆記本。
筆記本裡的世界,就是她生命裡惟一的幸福。
「北鼻北鼻,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啊?」她攬著他的腰搖晃。
夜深了,女孩舒服地裡在棉被裡翻來翻去,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特別喜歡睡前這段親蔫的時光。
因為男人醒來就要上班,回家又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性。只有兩人躺在床上將睡未睡的一小片段時間,才能陪著她說說傻話。
「哎——」男人本想利用睡前看些雜誌,結果看不了幾頁,小妮子又不耐煩了。
「北鼻?」女孩不害臊地整個爬到他胸前賴著,逼得他只好就範。
「你問,不過我不保證回答。」男人一手抱著她,一手還拿著雜誌,眼睛不斷瞟著它,垂死掙扎。
「我問你喔,假如有一天我不愛你了,像……跟別人跑啦,你全怎麼辦?」女孩索性搶過雜誌,丟到床腳去。
「就……隨你去啊。」男人歎息了。
「哼——」女孩扁起嘴,一溜煙滑了開來,縮啊縮到床腳去陪著那本無辜至極的商業週刊。
「那不然你想怎麼樣?」男人好笑地把她從、床腳抱回來。
「你要把我追回來呀!」女孩生氣地捏著小拳頭捶道。
「……我不知道,看情況啦……」男人縱容地抱緊她,只說:「別氣,好不好?」
她實在很想氣,可偏偏又氣不起來。
男人回答的,不是她想要的好聽話,可,說也奇怪……就固為不是好聽話,她才覺得男人不是騙她的。
「北鼻,我覺得你一點也不像他們說的那種人——」她突然有感而發了。
「他們?他們是誰?哪種人?」男人好笑地瞄著她,小妮子講話總是沒頭沒腦的。
「柏智他們說的,」她不氣他了,又轉身抱緊他。「說你是女朋友一個一個換,還對她們很壞那種人啊!」
她嚷嚷地嘟著嘴。
「哎……我從來沒看過柏智他們嘴裡那個『傳說中的非凡』。」
男人攬著她笑道:「那是因為你不一樣嘛。」
「為什麼?為什麼?」女孩聞言睜大了眼睛。「哪裡不一樣?」
「我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只想玩而巳,可是現在不同了,我有你啦!」
「我啊?然後咧?」女孩驚喜地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搖著他問。
「然後我就很喜歡你啊。」
「還有咧?還有咧?」
女孩猴急的模樣實在逗人發笑,男人忍俊不住,索性轉頭裝睡。
「沒有了,睡覺。」
「還有啦,北鼻——」女孩失望地纏著他。
他……他好久沒跟她說好聽的話喔!
「還有——」男人認真地擁著她。 「以前我跟女朋友分手,雖然也會難過,可是你……要是連你也失去了,我可能全難過很久很久……所以,我就決定要好好對待你,這樣可以嗎?」
「嗯——」女孩長長長長地吁了口氣。「北鼻——」
「嗯?」
「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她忽然想到。
男人皺眉,看她。
「北鼻——」她期待地搖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