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玩手段的女人,他不是沒見過,是聰明的,都懂得及時收手。他只希望她也不例外,省得浪費力氣去處理。
「莉莉,跟我做朋友的好處,比做情人多多了,你看,我對程若還不是有求必應?你別傻得硬往渾水裡面膛,我不是投脾氣的。」
莉莉燦爛的笑容登時有些僵硬,好像表面上總是乖乖牌的學生,突然做錯事被老師抓到似的尷尬。
不,她寧願裝傻。
「奇怪了,你跟我說這麼多於嘛?我只是看你這麼多天不上班,站在朋友的立場關心一下嘛。」
非凡歎了口氣。「我言盡於此,你回去吧!」
「那你有空要找我唷——」莉莉臉上還漾著笑,趕緊識相的退出這局。
進退有據,才有成功的希望嘛。
「再說。」他相信她還不至於笨到聽不懂,只要別太過分,他不會無聊到去掀她的底。
直到非凡當她的面甩上門,莉莉才斂起笑容,深深不平的擰起眉頭。
有沒有搞錯?
那個做文藝女青年打扮的歐巴桑,就是打敗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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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非凡被那分「不好的預感」包圍,不禁有些忐忑地走入廚房。
廚房裡,淺淺正蹲在地上處理剛從市場買回來的食材。桌子、地板到處亂糟糟的,東一袋、西一瓶,堆得幾乎找不到容身處。
他清開一些瓶瓶罐罐,才在地板上半跪下來。
她明明可以感覺他的存在,卻沒有抬頭,沒說話,也沒問問題。
這下,「不好的預感」又加深了幾分。
一個正常女人看見別的女人來找自己的情人,還能不聞不問,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毫不在乎,一是生氣。
「這個放哪裡?」
非凡揀起眼前的奶粉和沙拉油問。
淺淺飛快抬眼看了看他手上拿著的東西,回答:「喔,下面最左邊的櫃子,只要是罐裝沒開過的東西都
放那裡。」
平靜無波,往往比驚濤駭浪更加致命。
非凡凝重地皺眉,又揀起幾樣東西,依言放到櫃子堆好。
淺淺把大部份東西慢慢塞進冰箱,才回過頭采處理比較麻煩的肉類。非凡舅口負責把塑膠袋一個個整理好。
「剛剛莉莉跟你說些什麼?」還是開口問了。他不喜歡拖泥帶水,有問題就說,最好直來直往討論,不用膳猜。
只可惜她不吃這套,硬是若無其事的切豬肉,稀鬆平常地回道:「沒什麼,她是來找你的,我說我也不清楚,請她問你的秘書也許有用。」
「是嗎?」
她真的一點亭也沒有?非凡低頭暗忖,為什麼她的說詞明明這麼合理,他卻不太相信?
淺淺沒回話,靜默的做事。
在廚房站了好一會兒,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放棄回客廳,打開筆記型電腦工作。
廚房裡不時有淺淺忙碌的聲音傳來,這令他安心。
不久,淺淺許是忙完了,他目送她端著個巨大的水杯穿過客廳,走進自己的房裡。
這個下午,他再也沒見到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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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個下午也是,下下個下午也是,下下下個下午也是。
再沒知覺的人也猜得到,她在躲他。
他於是試著去敲她的房門。
淺淺開門了,淡淡的微笑,清風浮雲般該死的掛在嘴邊。
「有事嗎?」微笑。
非凡頓時辭窮。「你在忙什麼?「
淺淺讓開一條縫,讓他看見她滿床的A4紙和慘白的word視窗。
「我在寫稿於。」
「不用休息嗎?」
「要啊——」
淺淺正好打了個呵欠,他瞇起眼,覺得最近的她有點做作。
「所以我要睡午覺了,你還有事?」她問。
「沒有。」
「那我要睡了。」
淺淺輕輕合上門,從此蒸發,消失人世。
思桀晚上終於放學回來了,淺淺才從房門裡神秘的飄向廚房,快速的伺候小寶貝吃飯、洗澡、寫功課,然後把她交給非凡去玩耍。
她自己則有一大堆事要忙,灑掃庭院、洗衣服、擦窗戶……統統都是沒空理人的瑣事。
等她忙完,九點多思桀也該上床了,她哄思桀睡,思桀睡著了,她就趕緊逃回房間去。
多完美呀!
思桀不在就躲進房裡去,思桀在家就命令她去纏非凡,兩人則成功的——如她所願完全沒交集。
「你看起來好焦躁。」
程若輕輕攪弄著咖啡的攪拌棒,埋怨道。
「為什麼?」
「就……看起來呀!」
非凡懶洋洋地擻嘴,稱不上微笑。「我的情緒這麼透明嗎?」
程若揚起笑容。「那不然呢?認識這麼多年都是假的?」
「嗯!」
非凡明顯的情緒低落,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程若秀眉微揚,突然奇怪地懷念起從前那個無心無情、沒肝少肺、無端玩弄她感情的非凡……
噴,原來她比較適合當惡女嗎?原來浪子比較刺激?
「怎麼了?跟淺淺有關?·她忍不住輕歎。
「我好像失去她了。」
「嗄?」
程若不禁訝然,她原本只是無聊隨口問問,沒想到非凡給她的答案,竟如此……呃……「直截了當」。
他把連日來的情形大約解釋一遍,又贏來程若連連驚歎。
「嘩,好神奇——你簡直像空氣一樣——」
非凡只得苦笑。「她就有這種本事。」
「你沒試試看抓著她搖晃,逼她醒醒嗎?」
「這就是困難點了。」他頭一甩,落寞地攤在椅背上。
「哦?」程若又好奇了一點點。
非凡抬眼問她:「如果對方非常執著要把你當做空氣,那麼,被空氣搖晃有何意義?」
「有這麼複雜嗎?聽起來只是女人鬧彆扭,冷戰的
徹底些而巳呀。」
非凡點了下頭,再解釋。
「冷戰通常是有目的的,例如,讓你的對手低頭,例如,讓你的對手瞭解你的想法。可是她不給我任何接近她的機會,就算我失控吼她,她也會裝出一副『你好奇怪,你到底怎麼了?』的表情。你說,她在冷戰嗎?」
「她是不是想趕你走?」
聽起來很像對付蒼蠅無賴的做法。
非凡惡狠狠地橫她一眼。
「我個人比較喜歡光明面的建議,不是廢言。」
程若愉快地輕啜一口咖啡,甜甜地建議:「那,你必需先查出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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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不同空間,無巧不巧,焦柏智也正翹著二郎腿,耐性地聽著淺淺訴說連日來心情低落的源由。
「你好無聊。」
「什麼啦——」
淺淺生氣地扁嘴,她哪裡無聊了?
「我不會講你那種大道理,但是,不論你嘴巴再怎麼厲害,說穿了,就是吃而巳。」焦柏智非常不客氣地伸手敲她的頭。
淺淺不悅地揮開他。「我才沒有吃醋,你聽錯了!」
「是嗎?」焦柏智掏掏耳朵。「你不是嫉妒程若比你優秀、比你美,你覺得比較配得上非凡?這不是吃醋是什麼?」
「不是那麼簡單,你——我——」淺淺張口結舌地瞪他。
氣死了,這頭笨牛,跟他說了也白說。
她怎麼會找他出采說這種心事?
焦柏智還自顧自的伸手摸摸她的頭,像教小朋友似的誘哄;「行行好吧!笨淺.世上比你美的女人,多得敷也敷不完,比程若優秀的娘兒們,我想這世上想必還有成千上萬,你老愛拿自己跟別人比,永遠比不完。」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把兩隻手在腳前交叉。氣死,她不想解釋了。
「好啦,我還是要提醒你,老是鑽牛角尖,小心到頭來什麼都沒有。」焦柏智看看手錶,不行,他得走了。
淺淺不是瞎了眼,只好不情願地嘟囔:「你這豬頭,難怪我不想嫁你。」
「你說什麼?」焦柏智聞言張牙舞爪地想嚇她,淺淺一點也不怕,反教他逗笑了。
「對不起,又耽誤你的時間。」她起身歉然道。
「什麼話,」焦柏智叼根煙,大手攬過她的肩頭,親呢地抱了抱。」你找我,我很高興,以後就算是這麼無聊的事,想說還是可以找我。」
淺淺不禁皺眉,唇角抖了一下。
什麼?
無……無聊的事?
焦柏智先走了,淺淺慢慢散步回家。
哎,可惜焦柏智不是什麼聊天的好對象,不過,她的心情至少發洩過了,也鬆了些。
焦柏智不懂她的困擾。
走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覺得好寂寞。她不再確定了,不再確定她常年憂傷的什麼,懷想的是什麼。她的男人,生命裡惟一的男人,突然離她好遙遠。
真的嗎?自己說穿了,只是在吃無聊的醋?
可是……這些年他都在做些什麼?他和妻子處得好嗎?曾經交往別的女朋友嗎?也和別的女人上床嗎?
他怎麼知道他還是愛她的?愛她什麼?他從來都不想,他為什麼要回到她身邊?為了履行當年的承諾嗎?
是為了愛,還是習慣?抑或是……
她不明白,他既然有程若那樣完美的對象,為什麼還要回來?
若只是為了思桀,為什麼和她上床,又在河堤跟她說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