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在淡水河畔正式交往。我好害怕,可是儘管怕,仍要和你一起。
我跟自己說:我、絕、對、不、恨、你。
就算你將來遺棄我也好、傷害我也好,我永遠要記住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生命裡有一塊很大的地方,是因為你出現丁才完整。
如果有一天,我察覺到愛情即將逝去。那我一定立刻揮斷它。
這樣,我們的愛就不會被時間蛀噬至腐爛,等傷口結疤,這分記憶就會圓滿的伴隨我。
所以,做朋友好嗎?不要再愛了好不好?
我擁有的夠了,我已經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不能再來一次了。
淺淺平靜地蜷縮著,頭枕在抱枕上,像只優雅沉
默的貓。
淚漓無聲無息穿過眼眶,好像永遠沒有漉盡的時候。
偶爾她會揩揩眼睛。
安靜的。
非凡突然動了一下,不舒服的發出悶哼。淺淺趕緊擦乾眼淚,飛快瞄了鏡子一眼,好確定夜色不會透露她剛哭過的痕跡。
非凡皺著眉頭醒了。
「還很痛?」
淺淺關心地輕觸他的手,非凡難過得縮起身軀。
「幫我去公事包找找好嗎?說不定有剩下的胃乳片。」
「你等我。」
淺淺馬上飛奔出去。
非凡吁口氣,倒回枕頭上。
她哭的真久,若不轉開她的注意力,她究竟要哭到什麼時候?
而,奇異的,他突然知道她為什麼不恨他了。
她把恨字那把刀刺向自己,變成永不癒合的哀傷。
寧願讓自己殘疾,也不願拔出來。
淺淺沒多久就回來了,端著一杯水,還有一隻半透明的小藥袋。袋裡是有藥,不過只剩半顆是完好的,另一半全壓碎了。
「是這個嗎?」她問。
「是吧。」非凡佯裝痛苦難當地起身。「我不可能有別的藥。」
「那我不拿出來了,你把整袋倒進嘴裡。」
非凡仰頭把水喝乾了,淺淺正想接過杯子,卻不料非凡隨手一擱,就把它放得老遠,不讓她拿。
「你幹嘛?」淺淺瞪他。
「侵犯你。」
非凡微笑,伸手一拉,就把她拉倒在床上,隨即他人也翻了上去,手腳開始不安份起來。
淺淺驚駭萬分地推著他。「你……你不是胃痛嗎?」
「你也真好笑,真痛那麼久,早該送醫了!」
他低頭吻她,摩挲她的肌膚,一下子就褪去胸衣,攻陷雙峰。
淺淺困難地喘著氣,一邊跟他搏鬥,一邊還得試圖保持清醒。
「你說你不會——吃……吃了我的。」
「我騙你的。」他啃著她的脖子,肯定她會失去所
有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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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我要吃荷包蛋。」思桀開心地拉著小毛毯跳上餐桌上的椅子,一邊敲著她的小熊維尼湯匙。
「好……」氣虛的回應。
小思桀渾然不覺,還敲著湯匙提醒。「媽咪還要幫我畫小丸子喔。」
「好……」
小丸子是淺淺最常用蕃茄醬畫在煎蛋上的圖畫之一。
不一會兒,早餐端上桌了,思桀忍不住皺眉,她要的不是麥片粥加家樂氏玉片耶。
嗯,也許荷包蛋在後面。
思桀還是乖乖旨了一口麥片粥,只是才入口,就全吐了出來。
惡,麥片粥是鹹的,玉米片是巧克力口味的。
思桀皺眉,馬上滑下椅子,拖著小毛毯,蹬蹬蹬蹬地離開餐廳。
這一切的一切,淺淺始終沒有發現。
「爸爸、爸爸……」小思桀跑進客廳投入正在開啟電腦的非凡懷裡。「我們去吃麥當勞好不好?」
「好啊,」非凡笑著抱起她。每次思桀興奮地投進他懷裡,他就感到無限滿足。「思桀想吃麥當勞,我們就吃麥當勞。」
「耶——我有麥當勞了。」思桀開心地扭動身軀,害非凡差點抱不穩,還有條礙事的小毛毯……
「吃飯了。」淺淺突然遊魂似的飄進客廳裡,說完又飄進餐廳。
非凡抱歉地看看思桀,把她放下。
「我先去廚房看媽咪好不好?」
「好,」思桀乖巧地點頭。見爸爸要走了,突然又拉拉他褲角,警告似的說「爸爸,你不要吃媽咪煮的東西喔。」
非凡挑挑眉,這才走進廚房。
淺淺正在刷鍋子。
「淺,思桀想吃麥當勞。」
淺淺茫茫然地看著他,半天才回道:「那早餐怎麼辦?」
非凡瞥了早餐一眼,就看見牛肉麥片粥上灑著巧克力碎片。
「我回來會吃。」他正經八百地保證。
狗屎,吃完他真的要住院了!
等會兒回來要藏哪裡好?非凡忍不住偷偷四處打,量廚房。
「喔。」淺淺沒意見,只是低頭。
「一起去吧!」非凡趕緊拉她出廚房.免得她「失手」吃了那些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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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小寶貝吃完麥當勞,接著送她上學,回程,非凡才牽著淺淺的手,慢慢步穿過河堤。
「坐一下好嗎?」他隨口問,也不等淺淺回答,就拉著她住堤畔隨處可見的石礎走去。
淺淺安靜地由他拉著,直到非凡跳過好幾個明明乾淨又沒人坐的石墩,往……往那兒走去,她呼吸不禁微微急促他,他要拉她去那裡?
「來,坐這吧。」
非凡率先落坐了。
灰色的河,寧靜穿流,幾艘藍白相間的小漁船泊在岸邊,偶爾供給鷺鷥歇腳。
淡水的悠閒,惟一不足的是氣味。河堤岸邊,總是微微散著一股難以忽略的腥鹹。但,哪個雙雙對對的人們在意呢?
他的視線突然從淡水河上拉回來,手指輕輕敲著石徹,對她微笑。「沒想到我們再回這裡,已經多了小寶寶。」
淺淺難受得紅了眼,沒有回話。
她還以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有人會注意。
沒想到她錯了,他記得。
「你整個早上魂不守舍,在想什麼?」
「沒有。」
「沒有嗎?」非凡低頭逼近她,輕聲誘哄著:「說說看,說出來。」
淺淺頓時不知所措,臉頰神經質的飛紅一片。
「我……」她遲疑著,空白狀態的腦袋至此,才開始認真思索那莫名其妙的,更正讓她心神不寧的原因。
他也不出聲,一徑用熱切的眼神瞧她,讓她知道他等著。
可是……她發覺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她根本無法思考。
「我想什麼,有什麼重要?」
不想了!淺淺兩手插在胸前,氣悶地耍賴。
非凡微笑。「我想知道。」
淺淺狠狠地瞪他。
她很煩。她不想見他,他卻出現;想要遠離他,卻讓他住進家裡;想要維持單純的友誼,卻跟他上了床。
他竟敢問她想什麼?
連她都亂得一塌糊塗,要怎麼說?
「你知道我和柏智訂婚了,你還——」
拉我上床!
淺淺惱怒地漲紅了臉。柏智說要試非凡,所以拍完婚紗照,就把戒指套回她手上。照理說,非凡應該不知道她取消婚約的事。他……他竟然……
「你不愛他,為什麼要嫁?」他反問。
淺淺不說話,只是冷著臉。非凡的笑容消失。他沒怪罪她和焦柏智約會就罷了,她還敢提!
提起焦柏智,他原本擬好要維持的無限耐心,立刻全部瓦解。
「你愛我,為什麼不承認?你怕自己原諒我,是不是?你早就原諒我了,從我站在你眼前的那一刻,你就原諒我了,不然你不會和柏智訂婚。你和他訂婚,就是怕自己原諒我,是不是?」
鏘——
淺淺腦中一根絃線鏘地一聲,斷了。
她瞪著大眼,視如不見地傻住。
非凡隱忍地五指握緊了又放,放了又握。實在很想搖晃她,可是淺淺那副天塌似的,大受打擊的模樣又讓他踟躇不前。
他太急了嗎?非凡暗暗著惱。
淺淺突然又哭了,毫無預警,還是那樣瑟瑟縮地哭,哭得身邊的人完全不知所措。
她真恨他,她好委屈,每每她脆弱到不能呼吸的時候,他又突然讀懂她——
她該怎麼辦?
非凡心疼地抱著她,忽道:「可不可以把過去忘了?」
她心頭一震。
忘?說的容易。
他下頷抵著她的頭,親呢地摩挲。「這樣吧,現在有兩條路在你眼前,一條通到柏智,一條通到我,你想,你要走哪條才會得到幸福?」
淺淺搖搖頭,低頭苦笑。「照你這麼說,幸福就是人們的惟一考量嗎?那你告訴我,你當初怎麼不選幸福那一條?」
非凡難堪地別開臉,無力與她對視。
「對不起。」
淺淺扯著他的手臂,認真地求懇。
「不要對不起,你告訴我。」
非凡臉上有一抹苦澀的笑容。
「你知道我曾經特地買了結婚戒指,想跟你求婚嗎?」
淺淺又震了一下。
不,她不知道,也沒收到。
她驚恐地瞪著他,突然升起一絲後悔。
很想叫他別說了,卻開不了口。
她有點害怕,怕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會被他動搖。
他收到她的震驚,卻視若無睹,因為他的思緒已回到過去。那一點也不難,對他而盲,一切彷彿還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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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發覺他「一天比一天」愛她了。
這個「一天比一天」,是在描述一種漸增的情況,跟單純的「愛上她」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