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示意要服務生替他把餐食換個位置。
劉以若瞪大眼,「想不到齊董也會耍賴。」
「我也是人,是人就會耍賴。」他微笑道。
他是在提醒她,把他當作一般人看待,莫把他看做是高高在上的老闆。
她歎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本想單獨靜一靜,現在看來只好作你的陪客了。」
「為什麼來到這裡?公司也在這附近?」齊浩天不經意地問道。
「我……」劉以若輕咳一聲,「我到這附近找個朋友,他恰巧不在,所以只好自己跑來吃飯了。」
「原來。」他明白似地點點頭。
「那麼你呢?」她美目一轉,將話題扯到他身上,「你為什麼也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今天是召開董事會的日子,會議結束後,他把陪同其他董事一起用餐的任務交給了夏立廷,自己躲到這家小餐廳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嗎?」她掩嘴輕笑,『』想不到我居然碰到了同好。」
見她半月型的大眼微微彎起,裡頭閃爍著愉悅的光彩,齊浩天不由得癡了。
為什麼那麼像?恍榴中彷彿離世已久的妻子又回到身邊。
「你怎麼了?」見他癡望著自己,劉以若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齊浩天回過神來,「沒事,沒什麼。」
「剛才我一進門就看見你低著頭。」她疑惑地問:「能否告訴我,你在瞧些什麼?」
雖然是個千億營業額的大老闆,他的態度卻溫和有禮、平易近人,尤其那副出神怔仲的模樣,竟帶著些許的落寞和酸楚。一開始或許是刻意地接近,劉以若卻逐漸被他的言行給吸引,忍不住想多瞭解他。
「我在看時間。」他並未多想,直覺地說出了口。
「需要看那麼久嗎?」她好奇了。
「看來你已經注意到我了。」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你可別誤會。」劉以若嘟起了嘴,「你放著東西不吃光盯著底下,任誰都會覺得很奇怪。」
齊浩天自嘲一笑,「原來我是怪胎。」
「我沒那個意思。」劉以若軟化了態度,柔聲道:「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我已經告訴你了。」猶豫了一會兒,他才從口袋裡掏出懷表遞給她。
劉以若接過懷表打開來,裡裡外外仔細端詳了半天,除了精緻的手工,並沒有任何特別的發現。
「我看不出有什麼待別的。」帶著些許的失望,她小心翼翼地把懷表遞回。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看不懂的。」
「我是不懂。」她忍不住問道:「你肯告訴我嗎?」
齊浩天瞥了她一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才會感到安心。」
「只有不快樂的人才希望時間快快過去。」劉以若皺起眉頭,「你有錢、有地位,只恨不能長生不老,我都被你搞糊塗了。」
「你的菜涼了。」齊浩天下再多說什麼,指了指剛送上來的排骨飯提醒她。
劉以若扮了個鬼臉,「你的炒飯更涼。」
從剛剛到現在他一口炒飯都沒動過。
他笑了起來,「那好吧,我們一起開動。」
劉以若吃了幾口,跟著有意無意地探道:「聽說我和你的妻子長得很像?」
「你聽誰說的?」齊浩天停止了動作。
她隨口謅道:「雲姨告訴我的,那天在船上的時候,她一直找我說話,說我長得和她姊姊很像。」
「她告訴你的?」他有些驚異,「她還說了什麼?」
劉以若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閒聊罷了。」
他不再說話,只是低頭繼續吃飯。
「你還沒告訴我。」她不死心地追問。
齊浩天苦笑,「你想知道什麼?」
「我、我想多瞭解你的妻子。」這句話她並非胡說,而是衷心企盼。
為免傷心,向季雲甚少在她面前提及母親的事。
「為什麼?」他不解地看著她。
「這……」她尋思著借口,「畢竟長得相似的人不多,我想看看她跟我有什麼不同?」
「你們是不太一樣。」猶豫一會兒,齊浩天才開口:「她是個溫柔的女人。」
劉以若微微一惱,「你這麼說是指我不夠溫柔了。」
齊浩天笑了笑,「你比她刁鑽的多!」
「哼!」她用力地咬了一口排骨。
「我倒情願她像你這樣。」斂起了笑容,齊浩天若有所失的說:「或許她就不會離開我了。」
劉以若差點噎住,「為什麼?」
「她雖然溫柔卻十分脆弱。」他輕聲歎了口氣,「就像玻璃般易碎。」
劉以若完全被他的話給吸引住,因為向季雲從來就不曾告訴過她這些。
「這怎麼能怪她?」齊浩天喃喃地道出心事,「明知道她是那麼的脆弱,我卻沒能放下工作,全心全意地陪伴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很愛她!?」看著他眉宇間那份失落和悲慼,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這是個問句還是肯定句。
迴避了她的問題,他說:「我一直在等待哪一天可以和她團聚。」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緩緩地飄向遠處,無助和迷倡的臉上寫滿了深情。
劉以若心頭一酸,直到此刻才體會出他看表的心情。
只有在時間巨輪的流轉中,他才會覺得和愛人之間的距離逐步拉近。
她的淚眼模糊,感覺到坐在面前的並不是叱吒商場的齊浩天,而是個為情所困的多情種子。
像他這樣多情的人怎會做出那麼可怕的事?
只因為愛到了激狂就得不擇手段?
要不是他的緣故,她母親何以年紀輕輕就撒手人責?年幼無依的她,何致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想到這裡,她一點一滴的收回自己的同情。
這個男人是罪有應得,就不知道他是否曾為自己的罪行懺侮過?
兩人相對沉默了半晌。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對你說了這些。」齊浩天首先打破沉默。
劉以若談談一笑,「你是高高在上的齊老闆,自然不會隨意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心事。」
「或許!」他並未否認。
她微笑地遞了張名片給他,「如果需要的話,我很樂意做你的聽眾。」
「不過今天不行。」她拿著帳單起身,「我得趕回公司去了。」
這招欲擒故縱是向季雲教她的,她有把握齊浩天一定會再打電話找她。
***
如劉以若所料,自從那次短暫的聚首後,齊浩天便不斷地找她吃飯或出遊,她知道這是計劃成功的徵兆,至少他不排斥見到她,甚至喜歡見到她。
今天她照例在門口等著陳伯開車過來,齊浩天早已和她約好,這個週末要一起到山上的別墅遊玩度假。
叭——叭——
一輛寬大的休旅車不偏不倚地停在她面前。
劉以若愣了愣,這並不是齊浩天平時的坐車,偏偏車窗的玻璃全貼上黑色的反光紙,完全看不見裡頭的情景。
就在她納悶之際,車門打了開來,齊浩天在裡頭向她招手,「以若,進來!」
「你換車了?」她笑著坐到他身邊,「什麼時候換的?我怎麼……」
「你說錯了!」前座的司機打斷了她,「這是我的車,齊叔的車還躺在車庫裡睡覺。」
夏立廷回過頭來,伸手推高了墨鏡斜院著她。
「怎麼是你?」劉以若驚訝地瞪著他。
在駕駛座上的並不是陳伯,居然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夏立廷。
「陳伯今天人不舒服,所以我就請立廷充當一下司機。」齊浩天笑著解釋。
「夏特助,那真是委屈你了!」她強調了特助兩個字。
夏立廷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道:「我也有好幾年沒到過別墅了,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怎麼會委屈呢?」
劉以若哼了一聲不理會他,自顧自的拉著齊浩天說話,偏偏夏立廷就是有本事在他們的談話中穿插,還逗得齊浩天哈哈大笑。
***
別墅坐落在半山腰上,地基本身所佔的坪數不大,房屋四周卻相當平坦開闊,在專人的照顧下,房子四周分區開闢成小小的果園;隨著時序進人夏季,芒果已在枝頭結實纍纍,有的未及採摘都已掉落在地。
「好可惜!」劉以若連忙找出大大小小的桶子,將校址較低、觸手可及的芒果—一採下,就怕浪費了已飽熟的芒果。
她忙碌地在果園中穿梭著。
「哎呀!差了點。」一顆鮮艷飽滿的芒果,自樹梢垂掛而下,偏偏差了那麼一點就構到,劉以若不由得暗歎可惜。
就在此時,一隻大手越過她的頭頂,將碩大的芒果摘下。
「拿去!」夏立廷站在她身側,將芒果放人她腳邊的桶內。
「你……」他的出現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轉過身,直覺地想避開他,卻被他擋住了去路。
「請你讓開!」她警戒地看著他。
「到我身邊來,讓我愛你。」夏立廷語出驚人地表示。
面對他如此熱情的表白,她又驚又惱。
「雖然我比不上齊叔有錢,但也足夠讓你過很好的日子。」他滿心的誠摯,「別再纏著齊叔,到我身邊來,我發誓一定讓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