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雨織心裡想著,他們鐵定會被殺光。可是當她睜開瞬間閉上的眼睛後,卻瞧見不可思議的事——那光頭大個兒頓時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無措。
「雲娘!」魂魅驚詫地捂著臉,他蠻想到還會見到她。
「別叫我!」雲母橫眉豎眼地責備道:「你這老小子怎麼回事?都過了這麼久,還是半點長進也沒有。存心想讓星界丟臉死,是嗎?」
「雲母,這人是……」玄野趨前問道,臉上是鬆一口氣的釋然表情。
「他是魂魅,原也是星界的一分子,兩千五百年前就已經離開星界。」
雨織覺得快昏了,這些稀奇古怪的人,包括玄野在內,竟然全都相識。兩千五百年?!那女人在說什麼鬼話?那叫魂魅的人頂多三十出頭。星界又是什麼地方?方才魂魅也一直提到這個地方。
「兩千五百年前!難怪我不認得,而且拼了命也打不過他。」玄野的魂魄凝聚成形也才一千五百年。
「少番那些陳年老帳,別在我面前提起星界,我早不是那兒的人。」
「就算我不提,憑你的性子你忘的掉嗎?如果你真的忘的掉,就不會跑來找天狼及我女兒的麻煩。」雲母才不會放任這個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再自欺欺人下去。
「我找誰麻煩,還用不著你來管。」魂魅的聲音僵硬且不自然。
「你這只是在傷害自己。你想讓自己永遠沉溺在痛苦深淵裡,不得超生嗎?」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魂魅蠻橫出言。
「你終究還是那麼任性,難怪當初會被驅逐星界。」她真想敲昏他算了,反正從以前她的勸說就起不了作用。
「這怎麼回事?」玄野驚問。驅逐?!他從未聽過這種事。
雲母斜斜地瞟了魂魅一眼,無奈地歎口氣,「他這人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心中永遠沸騰著太多無處可去的喜怒哀樂,強烈得彷彿整個人要燃燒起來,總是不停地折磨自己,也傷害別人。所以星界一致認為,讓他待在凡間,對他來說或許比較好。」
「天底下哪有這種事?」在一旁聆聽的雨織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待他們三人忽然將視線膠在她身上時,才猛地發覺自己太多話,囁嚅又尷尬地說道:「你們別那樣看我啊,我只是……覺得不能因為一個人以濃烈的感情……就任意將人趕離他的家園。」
「事情還沒弄清楚別亂講話,星帝是絕不容許嫉妒、猜忌、怨恨、憤怒等污穢的情感存在的,若無法消除或壓抑這些情感,是沒資格生存在星界裡頭的,就算別人不排擠他,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兒感到痛苦。若他心性修練夠了,照樣可以回星界。」雲母解釋著,邊像雨織走去,那到道無形的強自然而然地被破解掉。她伸手溫柔的扶起雨織,憐愛地說:「你也是一樣啊,我的乖女兒,等世間的一切全看透了,天狼就可以帶你回星界了。」
「你別隨便認人啊,誰是你女兒來著?」雨織趕忙撥開那扶著她的手。雖然這女人看起來不討厭,可是講出這種話,還是讓人渾身不自在。
玄野連忙趕過來,攬著雨織向雲母解釋:「雲母放心,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好吧!」雲母黯然地點點頭,「那你可得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吃太多苦。」她不捨地摸摸雨織的臉頰,才回身又站到冥頑不靈的魂魅面前,扠腰喝問:「你到底想怎樣?繼續留在凡間巷孤魂野鬼的遊蕩,還是跟我回星界,求他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才不要回到那拋棄我的鬼地方。」魂魅宛如被碰觸到痛楚般地叫著。
「那你就別像個鬧彆扭的小孩一樣,淨找這些小輩的麻煩。」
「我愛怎麼做隨我高興,這裡不是星界,你管不著。」
「誰叫你作賤自己、傷害別人到了讓人礙眼的地步,連想裝作瞧不見都不行,你說我能不管嗎?」
「你說破嘴也沒用,我不會回去的。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饒過這兩個小的。」魂魅堅持著,「我很慶幸能再見你一面,我們就此別過。」語畢,魂魅倏地消失不見。
「喂!」雲母急叫著,回頭充匆忙說道:「天狼,我女兒就拜託你了。」說完話,隨即也消失不見,一時間,原本充斥房間的緊張氣氛也化解掉了。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玄野一跨步便不支倒地。
「玄野!」雨織失驚叫,扶不住他,隨之跌倒在地。
「不要緊。」他勉強擠出微笑,忍住胸口翻騰熱血,在雨織扶持下顫巍巍地起身。方才硬忍住的傷勢因一鬆懈,正變本加厲地席捲而來。
「別逞強了,還是趕緊回去療傷要緊。」雨織心慌地說著,玄野的臉白得讓她打心底發冷。
雨織艱辛的扶著玄野,本來還怕遭到圍阻:想不到侍衛竟說少王爺已吩咐備妥馬車,一有需要即可送他們回府。
少王爺竟會開竅!雨織感到好意外,雖驚喜地坐上馬車,仍不免喃喃抱怨道:「真是的,要開竅也不早一點,非得將玄野傷成這樣才肯罷手。」
雨織柔腸寸斷地瞅著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玄野。
※ ※ ※
玄野已連續三天昏迷不醒,大夫也來過好幾趟,卻渾然不見起色。雨織衣不解帶地在旁照料,早已無無視於晨昏。
「小姐,你回房歇息吧,這裡由我來就成了。」巧兒搖醒趴在床沿睡著的雨織。她實在看不過去了,小姐這樣不眠不休的,準會累垮。
「巧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都過三更了。」巧兒回著,「我端了消夜來,你用過後就回房休息吧。」
「我不餓,你擱著就好。」雨織無意離開床榻邊。
「小姐,你這樣不行啦!」巧兒抗議著。
雨織板起臉來,「你再囉唆,我可要生氣了喔!」
巧兒無可奈何地咬著唇,不敢多說。「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嗯。」雨織隨便應了一聲,沒在意巧兒的離去,她怔怔地緊握玄野的手。
玄野的臉色好多了,手也不再冷得向冰,可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象。
「你為何不快點醒來呢?」雨織不禁自言自語起來。「我有好多話要問你。你到底是誰。他們為何要叫你天狼星神呢?難道你根本不叫玄野?其實我早該起疑才對,哪有人會沒姓氏呢?再怎樣奇特的人也該會有姓才是。你真的殺了我嗎?像夢境裡那樣嗎?我們有仇嗎?為何殺我?」
「傻孩子,你這樣自言自語有啥用,等他醒了再問他,一切不就清楚明白了?」
猝然,背後有人出聲,她大吃一驚,猛然回頭,看清來人後才鬆口氣,拍拍胸脯嗔怪道:「我知道你們都很厲害,來無影去無蹤,外加神出鬼沒,但也沒必要這樣嚇人吧?」
「嘖!才下凡這麼點時日,就變得這麼沒用。」雲母輕斥著,自顧自地抓起玄野的手把脈。一會兒才從懷裡掏出三片銀葉遞給雨織,「這銀葉你拿一片化在水裡讓他喝下。另外兩片你服下後可以恢復幾分靈氣,並可保有長生不老的肉體,只要玄野帶著你修練,幾年後即可轉回星界。」
雨織欲言又止,有些話想問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雲母似乎看出她的難處,「有疑問的話,你儘管問天狼,我可不想在凡間太久。還有,魂魅不肯回星界,但他答應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多謝……」雨織這句話等於白說一樣,因為屋裡早沒其它人了。
她照著雲母的吩咐,將銀葉化入水,喂玄野喝下。
※ ※ ※
翌日,玄野精神奕奕的醒來,好似未受過傷一般,但雨織卻仍不肯讓他下床,要他多休息一陣子。
玄野精神舒暢,但腦子卻有點打結,他弄不清楚雨織對他的怪異態度。
雨至今早見他醒來,抱著他喜極而泣,而後卻突然變得疏遠冷淡。當然,雨織對他的照顧仍是無微不至的,只是沒了往昔那種親暱的感覺。
「雨織,怎麼回事?」玄野握住那只正餵他吃粥的柔荑。
他突然的舉動讓雨織一震,匙裡的粥濺了出來,她連忙用紅綃擦著,邊嗔怪道:「你看你,害人家把被褥弄髒了。」
他乾脆奪下碗匙,往床榻旁的凳子一擱,目不轉睛的瞧著她。「你不太對勁,定是有事,快說。」
他既然起了頭,正可一解心中疑團,雨織澄清亮的明眸迎著他得盯視,「你到底是誰?」
玄野聞言釋然而笑,「天!我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問題呢!」
雨織的粉拳毫不客氣的落在他身上,「你竟然還笑我,可惡!我連跟我訂親的人是誰、奪了我清白的人的身份都搞不清楚,難道這還不嚴重嗎?」
玄野任她打著,咧嘴笑的飛揚燦爛。他熟悉的雨織終於又回來了。「你不停手,我怎麼解釋呢?而且我傷才好,你這是想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