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躡腳地進到自己房中,輕聲地帶上門,他隨即成大字型地仰躺在地毯上。
他需要休息一下。
看來範振鳴是真的找上門來了,他得好好想想對策才行。
岳氏偵探社正式起步的時候就跟范振鳴卯上了。當初找上他的委託人聽說是尋遍了各方管道,仍找不到自己失蹤多時的女兒後,才會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找上他,畢竟那時的岳氏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偵探社,有人敢用他才奇怪呢!
不過既然是極具代表性的第一宗生意,說什麼他也要有必勝的決心,所以他投注了相當多的勞力、精神與心血。或許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也或許是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總之他成功地追查到委託人的女兒,是被擄進范振鳴旗下的賣春販毒集團。
當時的范振鳴是三分台灣黑道天下的大角頭之一,勢力強大;而他則沒人脈、沒經驗,全是憑著一股只許成功、不准失敗的信念支撐著。
經過更進一步的調查後,他發現需要被拯救的不僅僅是他委託人的女兒,還有那難以計數,仍在受苦受難的眾多被害人,因此當下他便作了個決定,他打算直搗賊窟,將這個害人集團繩之以法。
明白再完美的安排都不可能萬無一失,所以他雖然對自己的計劃有著絕對的信心,但還是預先留好遺囑,因為若後果真不如預期,至少他也替崇堯做了最好的準備了。
幸虧局勢的發展就如他事前的沙盤推演—樣,不能說是沒有一絲瑕疵,但最起碼沒有出現任何紕漏,事情幾乎算得上是順利的,若是沒有那個小插曲的話:
那個唯一的小意外,就是當他準備離開前,曾撥了電話通知警方前來,沒想到那群賣存販毒集團的成員,竟然以為他們可以來個絕地大反攻,群起抵抗的情形下,和後來抵達現場的警方人馬發生了激烈的搶戰。
最後結果是范振鳴的集團大敗,而他成了這次逮捕行動中唯一的漏網之魚。至於他的獨了則是慘死在這場槍戰中。
這些消息是他後來從桂叔那兒聽來的,因為十桂叔是那次逮捕行動的總指揮,他倆的結識就是由此開始。
從今而後,他的實力被肯定,而岳氏偵探社的名聲也打響開來,接下來的忙碌生活讓他沒再想起過這件事,只是沒想到……岳繼禹揉揉眉心,覺得有點頭痛。
其實早在今天桂叔登門拜訪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薛子紜、照片上的男人,沒一個脫得了關係,只是他尚在調查幕後主使者以及其意圖,所以便暫時按兵不動。後來,桂叔帶來丁消息,果然和他的猜測吻合——范振鳴回來找他報仇了。
他們動作還真快,消息才剛證實,就找上門來……一回神,岳繼禹突然想起自己一身狼狽的模樣還沒清理,隨即翻身坐起,開始翻箱倒櫃找急救箱、換洗衣物……
叩叩叩!急迫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正在進行的工作。
「繼禹,是你嗎?」口氣有著掩不住的擔心與著急。
謝均菱本就是不小心睡著的,畢竟岳繼禹遲遲末歸,她當然睡得極不安穩,隨便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吵醒她。當她剛剛一張眼,瞥到岳繼禹的房間流洩出的光線,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來詢問。
「喔!對!」岳繼禹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維持在正常的語調,「是我,」
謝均菱沒再回答,因為她正等著岳繼禹來開門,可過了好一會兒岳繼禹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寸發覺事有蹊蹺
「繼禹,為什麼你不開門!」謝均菱的口氣越來越急,手也不停地敲打著門板。
「……沒有啦!」岳繼禹聲音過三秒鐘在傳出來,「只是我剛回來,渾身又髒又臭的,所以想先洗個澡。」
為了加強自己話裡的可信度,岳繼禹衝到浴室裡將水龍頭水量扭到最大。水流聲之人,相信房門前的她應該聽的到。「我先進去洗澡,有事出來冉說。」
「我不管,」謝均菱大聲反對,」你先開門就對了!」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繼禹從來不曾像現在這個樣子,他必定在瞞著些什麼。
「均菱,我是跟你說真的。」岳繼禹堅持道,
「我真的……」
「哇!你開門啦!」謝均菱就這麼無預警地哭了起來,「你……你……快開門啦!人……人家好擔……擔、心……你……」抽抽噎噎的她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
岳繼禹低聲歎了口氣,他不應該浪費剛剛那些時間的。
「我這不就開門了?」沒想到自己的決定,在聽到她的哭聲後就受到動搖,「別哭了好不好?」他不捨地望著謝均菱哭紅的雙眼出聲安慰。
「你……哇!」謝均菱哭得更驚天動地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跑到岳繼禹身前,雙手不停地在他臉上、身上摸來摸去的。
「我沒事,」岳繼禹揚著笑臉強凋,「你別太緊張。」
「什麼沒事?」謝均菱心疼地大聲反駁,「這樣還叫沒事?」
她不忍地輕撫著岳繼禹全身上下各式各樣的擦傷。臉、手臂、身上,就連他穿的牛仔褲都磨破了好幾個洞,有些傷口上面還留有凝固的血塊呢!
「會不會……」看來不輕的傷勢讓謝均菱用力地吸了口氣,拚命忍住眼淚,「很痛啊?」才說要自己堅強點的謝均菱,說著說著,斗大的淚珠又掉了下來。
「這真的沒什麼。」岳繼禹內心懊悔不已,若知道自己會害她這樣傷心難過,他方才絕不會開門的。「只是因為這一身破破爛爛的模樣,讓我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我根本沒受什麼傷。」岳繼禹接連指出臉上身上各處的傷口,以證明其所言不假。
謝均菱默默看在眼裡,直疼進心裡。
「你的小腦袋瓜可別在那裡胡思亂想的。」他抱抱她,不想再看見她淚流滿面,「我先進去洗個澡,等我洗出來後你再幫我上藥,然後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好嗎?」他得趕快編好一套說辭。
謝均菱含淚輕輕點頭,看來就像個受盡凌虐的委屈小媳婦,這場面讓人看來還真不知受傷的人到底是誰呢!
二十多分鐘過去後,謝均菱早已重新將食物熱過,然後坐在客廳沙發上乖乖捧著醫藥箱,等待岳繼禹的出現。
「你看看,」岳繼禹神清氣爽地展示著洗好澡的自己,「我就跟你說這沒什麼的嘛!」
清理後的岳繼禹恢復了平門的帥氣,除丁少許的破皮、擦傷之外?的確是沒什麼大傷口,
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尋了一遍又—遍,確定真如岳繼禹所說的沒什麼大礙之後,謝均菱胸門憋了好久的那口氣,總算可以吐出來了。
「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你會把自已搞成這副德性?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緊張的心情一放下,謝均菱講話的聲音也跟著大聲了起來。
「冤枉啊!大人,你有所不知,我真的是蒙受了無妄之災啊!」他開始瞎掰先前想好的情節,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個大男人洗澡竟會洗了二十幾分鐘的原因。
「你沒忘記我是在追蹤照片卜的那個男人吧!我跟著他後面離開了百貨公司,沒想到他競然只是外著車,在市區繞半個多小時。」
「會不會是他發現你在跟蹤,所以才故意這樣做?」謝均菱插嘴道。
「這個可能性很大。」岳繼禹目前的汁劃,是全順著謝均菱的想法走,這樣她才比較不會起疑心,「反正我努力跟了他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大概以為已經甩外我或者怎麼樣,總之他安心了,於是他便轉往北部的山區。」
「然後你還跟著他上了山?」謝均菱繼續問道。
「沒錯!」岳繼禹回了個肯定的答覆,「說老實話,我覺得他應該是非常不想被別人找到,才會住在那種
地方。因為那裡的山間小徑又狹窄、又崎嶇,說有多難開就有多難開,再加上夜晚山上視線不良,好幾次我都覺得就要摔下山去了!」
他故意做個恐懼的表情,此舉果然輕易激起謝均菱的同情心,她雙手環住他,試圖給他安慰。
「好危險喲!幸好你沒事。」摟緊他,謝均菱很慶幸他平平安安的,「以後再碰到這種情形的話,你就不要勉強,跟不到人就算了,就當這門生意不該是我們賺的。
而且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你,我不許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當然知道。」他笑笑地捏了她臉頰一記,對她的話很是感動,「所以我最後就放棄啦!」
「你是說,你後來沒繼續跟蹤,就自己先下山了?」謝均菱的表情滿是疑惑。
「對啊!」岳繼禹點點頭。
「那你這—身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她剛剛還以為他可能是因為不熟悉山路,或是車子沒開好才會受傷,沒想到……
「我還沒講完嘛!」輕鬆地躺在她懷裡,岳繼禹繼續將故事編下去,「你別急,乖乖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