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妳要燙死我啊!哪有女孩子這麼不小心的?!」該死的,咖啡一路從胸口襯衫直潑到褲襠上,燙得他只想當場脫掉褲子去澆冷水救火!
「對不起、對不起!」莫少言連聲抱歉,一面順手抽出一大疊衛生紙在他身上東擦西抹,一路從他胸口往下擦,愈擦愈下面……
「喂!喂喂!妳摸哪裡啊!」
「我在幫你先把衣服上的咖啡漬吸乾啊!快把衣服脫下。」
「把衣服脫下做什麼?」
「我幫你洗啊!咖啡漬最難洗了,如果不馬上衝水,恐怕你這身衣服都要毀了。」
開玩笑,衣服毀了就毀了,他又不是沒錢買不起,怎麼可以讓一個女孩子在他身上動手動腳的.. 「不、不要擦了啦!」
「不要,我偏要擦。」察覺到對方的尷尬,莫少言一時玩心大起,手腳反而更不規矩起來。
「喂!住手啦!你擦哪啊?喂——」
「少言?」
一聲好聽的男中音在兩個人的戲鬧聲中突兀地出現,兩個人同時轉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醫院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斯文男孩就是溫仕寧上次在醫院門口見到的那個男孩。
第八章
莫少言抿著嘴,偷偷微笑起來。
她其實知道溫仕寧在吃醋,心裡有點竊喜,畢竟這證明了這怪醫生對自己的好感已經達到會吃醋的地步。
那個宗千,的確是她被子昱拉去聯誼時認識的,子昱對阿哲崇拜得要命,可惜人家早已名草有主,子昱只好把目標移到未來的「阿哲」身上獸醫系的學生。
子昱的個性向來說到做到,沒過多久就把四所有獸醫系的大學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開始北中南辦起聯誼。
莫少言是被拉去湊人數,倒也見識了不少所謂「獸醫學生」的甘苦——什麼解剖解個一整天,餓得頭昏眼花站都站不住;免費做教授的私人助理,從整理講義到打字報告,甚至接送教授的小孩這種「家事」都要「盡情參與」;最慘的還是考試期間睡不好吃不好,一面考試還會一面不小心睡著了,被監考教授搖醒的例子比比皆是。
聽著聽著,莫少言忍不住失笑,原來每個外表光鮮的獸醫師都是這樣熬出來的,不知道溫仕寧當學生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命苦」?是不是就是因為學生時代被整得太過份,結果變成現在這樣憤世嫉俗?
宗千身材高大,在人群裡相當顯眼,他倒也不是很熱中聯誼,也是被學弟拉來湊人數而已,而且他對動物的興趣絕對要比女孩子大多了;眾男生在對女孩子們精挑細選之際,只見他一個人窩在樹叢旁邊逗著黑色的貓咪,手裡拿著一根狗尾草上上下下地搖著,把黑貓的小腦袋也逗得上上下下。
看見他對待阿寧的模樣,莫少言心裡便對他起了相當大的好感,主動上前去攀談;兩人年紀相仿,又喜歡動物,話匣子竟然一打開就停不下來。後來聯誼結束,他們又單獨出去了幾次,有次宗千甚至利用關係,帶她到動物園的獸醫部去開開眼界,甚至還帶著她跟著動物園的獸醫們到象柵裡去看診,讓她回來後興奮了好幾天。
只是這件事她一直沒對溫仕寧說,因為在她心裡,溫什寧的份量還是比宗千重得多。她知道自己很自私,這樣對宗千也不公平,可是,她還是比較希望能和溫仕寧在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話。
「那是妳的男朋友?」溫仕寧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還不算是。」
「他在追妳?」
「嗯。」回答得很乾脆。
「喔。」糟糕,她回答得這麼乾脆,他也不太好意思再繼續接下去問了。「那……妳喜歡他嗎?」
「還滿喜歡的,他年輕,將來又會是個獸醫,我覺得滿不錯的。」
「年輕」加上「獸醫」……好吧!比起莫少言自己可能離「年輕」的定義差了點,不過好歹也是個獸醫,那為什麼她不……他是有哪一點比不上人家?
「不過,我還不確定就是了,雖然他人真的很好。」她緩緩地說,明顯地話中還有話。
溫仕寧愣了愣,她猶豫不決的原因,有可能是為了自己嗎?張開嘴正想再問,她突然又出言打斷了他:「我去把阿寧抱出來好不好?」說完也不等溫仕寧同意,就逕自站起身來走到籠子前,把黑貓給抱了出來。
其實這只是莫少言的緩兵之計,在還沒有確定溫仕寧的心意前,自己還是先不要把話說明吧,免得到最後一點退路都沒有。
懷裡抱著黑貓,手上摸著貓兒柔軟滑順的毛髮,一旁她心儀的男人此刻也難得地像貓一樣乖巧,靜靜地捧著咖啡啜著,偶爾輕聲細語地說幾句話。
兩個人之前漂浮著不確定的氣息,誰也不願意先戮破,就這樣帶著淡淡的曖昧,度過了一個晚上。
***
宗千到動物醫院來串門子的時候漸漸多了,也常常藉機向溫仕寧請教問題,學長學弟之間的相處勉強算是「融洽」,但是溫仕寧仍然會常覺得不太自在,尤其是莫少言在場的時候。
莫少言的心情也不好過,左右逢源對她來說並不輕鬆,既要應付溫仕寧不時冒出來的尖酸刻薄諷刺,或莫名的情緒不穩,還不能對宗千太過冷淡,兩相為難,讓她甚至起了辭職的念頭。只是,真辭掉了這份工作,以後她還有什麼機會能見到溫仕寧呢?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把氣氛弄得這麼緊張?」有天她終於受不了,抱怨了出來。
「我們?妳說我和我的小學弟嗎?我們相處得不錯啊!」溫仕寧假裝不在意地說。
「是嗎?可是每次宗千一來,你就變得很喜歡說奇怪的話。」
「像什麼?」他哪有說奇怪的話?
「什麼『你們兩個感情真好』、『什麼時候請喝喜酒?』拜託,八字都還沒一撇,幹嘛說這種讓人尷尬的話?」
「我又沒說錯,你們感情是很好啊!不然沒事幹嘛老跑到我醫院裡卿卿我我?」
「誰在你醫院裡卿卿我我?你講話要有根據。」她的火氣有些上升,這個怪醫生又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本來就是!他沒事就跑到我醫院裡,也不知道到底來做什麼,長得又那麼高大,在醫院裡到處擋人路,見都兒得煩死了。」
「你煩,那你告訴他啊!叫他不要來啊!」
「他是來看妳又不是來看我的,我告訴他有什麼用?」他口氣也開始不好了,講到這就有氣!一天到晚像個小跟班一樣,莫少言出現,他也跟著出現,他這裡可是動物醫院,又不是給人談情說愛的約會勝地!
「你……好,我知道了,那我以後不來,他也就不會來,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沒錯!妳最好都不要來,讓我省個清靜!」
「你再說一次!」
「我說妳以後最好都不要再——」
話還沒說完,他就聽到一聲清脆地「啪」一聲在耳邊響起。他愣了一下,直到臉頰上傳來熱辣辣的痛感,他才驚覺自已被打了一巴掌,而且是「又」被打了一巴掌!
從小到大沒有人打過他!他爸媽連多罵他兩句都捨不得,現在居然被同一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給打了兩次巴掌,而且這次還是在客人的面前懷裡抱著剛打完麻醉的波斯貓的婦人,見到這幕活生生的八點檔上演,驚呼一聲,這才讓兩人意識到醫院裡還有客人在。
「妳給我滾!我永遠再也不要見到妳!」溫仕寧面子盡失,通紅著臉對莫少言大聲斥著。
「滾就滾!」一面不示弱地回吼了回去,一面大顆的淚珠就滾滾落了下來。「我最討厭你了!每次有什麼話都不說清楚,口是心非,明明喜歡卻要裝得不在意,我受夠了!雖然我一直很想嫁一個年輕的獸醫,可是我現在不要你了!你這莫名其妙、嘴裡吐不出好話的笨蛋!你一輩子都做個老處男好了!」
才因為見到莫少言的眼淚而心生內疚,可是聽到這一連串的指摘,溫仕寧的怒火只有愈燒愈烈!
「那妳去找妳親愛的宗千啊!幹嘛來纏著我?我才不會喜歡妳!」
話一吼完他就知道事情完了,只見女孩一張原本哭紅的臉刷地變成慘白,整整愣了三秒鐘,然後捂往臉,轉身跑了出去。
該死啊!自己這張嘴又說出了什麼話?!
看著女孩哭泣離去的背影,溫仕寧真有股衝動想馬上追過去要是醫院裡沒客人的話,說不定他真的就追了出去。
「那個……醫生?」仍抱著波斯貓的婦人怯生生地問。
「什麼事啦!」反正都被看到了,他也沒必要假裝自己心情好。
「我家的貓?」
「帶回去啦!沒看我現在心情這麼差?今天不看診了!」
「可是……」婦人有些急了。
「可是什麼啦?!」他幾乎是用吼的。
「可是,醫生你說今天一定要給它開刀清掉腸胃裡的毛球的。是你自己說不能再拖下去,要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帶來動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