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操控著只有50CC馬力的小綿羊,俐落的拐向一條人車充斥的混亂街道。
顯然!他試圖利用小綿羊輕巧的優勢,藉著車水馬龍的混亂,來躲過那輛黑色大轎車的追趕。
聰明!
岳蝶卿在讚歎那個男人操控小綿羊的技巧高超之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當了二十二年黑道老大的女兒,沒聽過真實的槍聲也看過不少黑槍,但是,從沒有一次像現在,如此令她印象深刻,剛剛那個擦過她臉頰的,真的是子彈嗎?
老天!一想起那個東西只要再往後移個半公分,不要說是她的臉頰了,她的腦袋可能都會被弄碎一半時,她緊縮著身子,躲在男人溫熱厚實的身軀前,動也不敢再動一分。
她怎麼會這麼倒楣?
不幸生在黑道世家也就算了,連好好的出個門去考試,都會遇上這種事?
「你騎!」
「什麼?」
那男人突然放開了手,要她握著加油的把手時,她嚇了一跳。
匆忙間,她本能的穩住車身,想煞車!
「不要停!繼續走。」男人沉穩冷淡的聲音像是來自另一個空間。
有沒有搞錯?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慌亂的操控著小綿羊,身旁護著她的手臂突然縮回,緊接著出現的,是一管巨大黝黑的冰冷槍支。
岳蝶卿倒抽了一口氣,連他們家混黑道都沒這麼誇張耶!
這簡直就像是在演電影……
「停車!」男人猛然叫出聲音。
岳蝶卿下意識的立即反應,煞了車,男人猛然朝她的背部撞過來,讓她的胸部正中小綿羊前的儀表板,痛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去!那男人拿她當安全氣囊呀?!她猛然一回頭,冷不妨小綿羊的車把還沒穩住,又朝她後腦狠狠撞了一記……
「你快躲到裡面去。」
還來不及反應,腦袋痛得讓她幾乎失去知覺,
那個男人粗魯的將她自車上攔腰抱起,把她放在地上,他的手朝前一比,岳蝶卿才發現他將她放在警察局門口……
「你……」
她捂著胸口和頭部,才回頭,赫然發現那個男人轉身離去的側影,襯著初夏閃閃耀人陽光,黝黑的膚色在艷陽下更顯陽剛氣息;那張雕琢完美、輪廓深刻的臉龐,竟然有著耀眼的笑容。
她正想對他說些什麼,但人仍然痛得不太能發聲時,卻發現那個男人已經跨上了她滿目瘡痍的小綿羊。
「別客氣了!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嘛!拜拜!」
那張帥得不像話的臉孔,竟擺出一副大方的笑容,然後一催油門,騎著——她的小綿羊離去……
「你……」她坐在地上,胸口痛得半死,大腿內側一開始就受的傷,加上臉上火辣辣的傷口,還有腦袋裡的暈眩感越來越重,「怎麼可以……」
「小姐!你沒事吧!」
「叫救護車!快!」
「剛剛是怎麼了?」
恍惚間,有些人來來去去的叫著,而岳蝶卿只看到那張臉——那張可惡的臉,他竟然光明正大的搶了她的車,害她撞傷,還有膽對她說「不客氣」。
「快派人追上去……」
「通知總部,有人在大街上進行槍戰。」
「她要昏倒了,誰來扶著她?」
「小姐!醒醒!小姐!」
「救護車呢?怎麼還沒到?」
「那個……」岳蝶卿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她不說出來,她一定不甘心……
「王八蛋!」
吐完這句話,她才在失去意識前的千分之一秒想起——
她的考試……
@ @ @
「我的考試……該死!不會吧!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當岳蝶卿逐漸清醒時,這是唯一在她腦海裡盤旋不斷的念頭。
她的感官隨著她的意識逐漸恢復知覺,醫院的白牆壁和令人熟悉的消毒藥水味,讓她有作嘔的感覺。
「誰來……幫我一下。」她的聲音虛弱得連她自己都懷疑一是不是只是她的錯覺。
「姊!你醒了?」
「磊?你……怎麼會……」
「你出車禍了,昏迷不醒半個月了,我……我以為連你都要走了。」平日跋扈囂張的弟弟,這會兒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脆弱。
「你在胡說什麼?」岳蝶卿還不太能思考,她只是直覺的覺得好笑,「哈!你姐是不死之身……等……等一下!你說……啊!好痛!」
隱約覺得弟弟說的話有些奇怪,但是腦袋裡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一時承受不住。
「醫生!醫生!護土!快來!快來呀!」岳磊卿連忙大呼小叫,引來了更多更濃的消毒水味道,和一堵白色會動的人牆,
「怎麼回事?!」
一陣黑暗猛地襲來,岳蝶卿又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突然昏倒,只是直嚷著肚子好餓。接下來的幾天,都是由家裡的福嬸和她女兒輪流來醫院照顧她,岳磊卿則是每天下午固定來看她。
然而,岳蝶卿隱隱約約感覺到好像有事發生了。
弟弟岳磊卿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突然長大好多,他變得成熟穩重,還有些陌生的陰沉。
奇怪的是,她還記得他前一次清醒時,弟弟說話的聲調,明明帶著點脆弱和不安的語氣,和眼前這樣的他截然不同。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不安,不太敢問他原因。
直到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像往常一樣,岳磊卿帶著她最愛吃的西瓜來看她時,他說:「姐!我有事要對你說。」
「嗯?」
「爸跟媽……」
「對了!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對勁!」岳蝶卿猛然打斷他的話語,「他們在稿什麼嗎?女兒受傷這麼重都不來探……病?」
她看到弟弟眼中突然泛起了淚光,映著窗外耀眼的餘暉顯得閃閃發亮。
岳蝶卿心頭一驚,「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他們……不是不來。」岳磊卿眼裡的淚光像變戲法一般,一下子就消失無蹤,快得讓岳蝶卿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不是不來?什麼意思?這次……」她覺得有點難開口,但該來的總是躲不過,「這次他們真的被捕了?」
岳磊卿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你這樣……」岳蝶卿跟著他搖了一下頭,「是什麼意思?」
「他們死了,遊艇在出海時意外爆炸,屍體至今仍沒有下落……他們被殺死了。」
「什麼?」她不敢置信。
剎那間,無言的沉默跟著夕陽火紅的光輝一起籠罩著這問蒼白綴著慘綠的房間。
「說……說清楚!這是……」
「反正,他們死了就是了,而我,我也要走了。」
「走?走去哪?你要丟下我?」她慌亂的從床上坐起來,拉住岳磊卿的衣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呀!」
岳磊卿瑤搖頭,「不要知道太多,姐!反正你要延畢一年,我會先到美國等你,爸媽留下的產業,可以讓我們衣食無虞的念完書,所以,你不必擔心,福嬸她們答應我會好好的照顧你……」
「我不要人照顧!可惡!你給我說清楚,爸媽是被人謀殺的嗎?」
「新聞說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因為,組織的網路被瓦解了……不管怎麼說,爸媽的死因絕不單純就是了,更何況,他們的屍體至今還沒有找到,澳門當局只拿了一些殘缺不至的屍塊來唬我。我想,這可能是因為……」
「不要說了!」
岳蝶卿赫然打斷他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聽。
她又不是白癡,她早就知道身為黑道組織的兒女,總有面臨這一天的時候,可是,這未免也太巧合了,為什麼偏偏發生在她昏迷的時候……
而該死的!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害的——那個有著一張俊美得像漫畫裡描繪的男主角一樣的男人害的。
岳磊卿看著她,他比誰都瞭解她,他知道她是那種天生樂觀,能忘記過去重新再出發的人,因此,留她一個人在台灣,他一點也不擔心。倒是那場在他們社區外面發生的追逐槍戰與最近組織被瓦解的事,時間太巧合了。
根據他事後的追查,三和幫追殺的那個人——也就是害岳蝶卿住院的那個人,後來連同追殺他的人一起被警方逮捕,但是,卻沒有人能打聽出他的下落。
想必那人是來偷取毒品和販售網路交易的名單吧!所以,當時三和幫才會不顧地盤的禁忌,直接闖入他們的地盤進行追殺。
事後,三和幫的大老雖然親自來致歉,但是,岳磊卿卻依然放不下心中那揮之不去的懷疑,因為,東南亞一帶的槍械流通網路的名單,是被父親和他親手密藏在姐姐的小綿羊中,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接著,不到一個星期,澳門即傳來父母親雙雙過世的消息。
這其中,必定有個神通廣大的仇人,也就是害死他們姐弟倆父母的人。等著他去報仇。
「磊?」岳蝶卿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樣?」
「不要去想著報仇的事。」
不愧是雙胞胎,岳磊卿看著她,既沒點頭,也沒有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