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在叫她!是那個男人──雷天陵,只有他會這樣稱呼她。藍晰瀅欣喜地邁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瀅瀅!」纖秀的身影一映入眼簾,雷天陵立刻綻開欣喜的笑容,「我可找到妳了!這兒的路可真不好走……哎喲!」腳被樹根絆了一下,腳踝扭了一下,該死,疼痛的感覺讓他知道,腳扭傷了!
「小心!」藍晰瀅看著他的驚險動作,嚇得脫口驚呼。她急忙跑到他身邊,扶著他的手臂。「怎麼了?傷著沒有?」
「該死的,腳扭傷了。」濃眉又擰了起來。
「我看看。」藍晰瀅蹲下身,伸手去脫他的鞋。
「不用,沒什麼。」他想縮回腳,不習慣讓一個女人這樣關心。
「不行,讓我看一下傷得怎麼樣。」藍晰瀅抓住他的腳踝不放。
小丫頭堅定的語氣讓他吃驚,不知不覺放棄了掙扎。他用另一隻腳撐著身體的重量,任她脫去他的鞋襪檢查。
鹹魚乾一樣的皮鞋看起來真的有點好笑,可是藍晰瀅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微微腫起的腳踝上,她用一根指頭按了按。
「腫起來了,最好暫時不要用這隻腳。」這裡沒有醫生,連跌打藥酒也沒有,只能慢慢靜養了。
雷天陵低聲詛咒著,煩躁地耙了耙頭髮。他是走衰運嗎?不然怎麼所有衰事都落在他頭上。昨天車拋錨、手機沒電、步行遇上大雨,今天又扭傷腳……Shit!這次回去一定要狠敲程聿一筆,讓他賠償自己的損失。
「來,我扶你回去。」藍晰瀅忘了對陌生人的害怕,拉起他的手臂圈在自己肩上。
「不用,我自己能走。」他一個大男人讓小女人攙著走?這太侮辱他了。而且他敢打賭她的重量只有他的一半,要是他把全身重量放在他身上,非把她壓扁不可!
「不!」藍晰瀅總是嬌柔膽怯的眼神,難得地顯現出堅定,「勉強走路會加重傷勢的。來,聽話,把手放在我肩上。」
他的小女人居然有這樣堅定執著的眼神!雷天陵吃驚地張著嘴,任由她又把自己的手臂拉到她肩上。而他震驚得沒發覺,自己竟自動把這個小女人歸成了「他的」。
嘴角抿出固執的線條,用力支撐起他的重量,藍晰瀅白皙的臉頰漲紅了,額上還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雷天陵心疼地看著藍晰瀅因為用力而微微緊繃的小臉,他小心翼翼地移動一下重心,想減輕壓在她肩上的重量,誰知卻踉蹌一下──
「小心!」藍晰瀅大驚,拉住他的手臂。
「呼!」穩住身子,雷天陵吐了口氣,「好險,差點跌一跤。」
「你為什麼要這樣?」藍晰瀅放下受驚嚇的心,立刻板起了小臉,「告訴你我能支撐得住,你為什麼要把重量移開?你差點跌倒知不知道?在這樣的坡度跌倒,我可能拉不住你,你會滾下山坡,受更嚴重的傷!你真是太胡來了!」
「啊!」她好嚴肅。
「你不用怕壓壞我,如果支撐不住我會說的,我們也可以休息一下。你這樣做太危險了……」飽受驚嚇的情緒讓她忘了對人的懼怕、膽怯,竟然對著一個大男人訓斥起來。
「咦?」她略顯生氣的小臉好可愛,嬌盈盈的雙眸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妳真美……」
「什麼?」藍晰瀅差點沒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說什麼?」
「我說妳真美。」雷天陵盯著她瞧。
「我……你……人家……在說……正經的……你……」藍晰瀅一下臉紅了,雙眼無措地左看右看。
他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她在正訓他呀……她、她竟然訓起人家來了?她好像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麼長的話,剛才居然對著一個比自己高上一頭的大男人,用老師訓小學生的語氣訓斥人家一頓,她、她……天啊!
「瀅瀅?」他的語氣不知不覺地放柔。
「什……什麼……」雙眼看著他皺巴巴的皮鞋。
「妳的臉快冒煙了。」
藍晰瀅立刻用雙手蒙住了臉。
「哈哈哈……」雷天陵看著她從指縫中露出盈盈雙目,偷偷望著他,笑得更愉快了。他的瀅瀅真是可愛。決定了,她從此歸於他的羽翼下。「我的瀅瀅,這稱呼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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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一小片密林,一座小湖出現在眼前。
「我剛才怎麼沒看見這湖?」雷天陵懷疑是不是走錯路了。
「你剛才走的是近路,很不好走。這條路雖然遠一點,但比較平坦,你的腳受傷了,所以走這條路比較好。」藍晰瀅解釋著,「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好。」
兩人坐在一根倒下的樹幹上。
藍晰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雙眼凝視著前方的小湖。
寧靜的湖水像一面澄澈的鏡子,映照出藍天、白雲、森林、綠草。這裡是她的世界,每當心靈受了傷,她就會躲在這裡,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讓傷痛在湖光山色的洗滌下,慢慢淡去。
「很美,是吧?」她喃喃低語。
「是很美。」他的眼凝視的是她平靜的側面。一縷細細的髮絲脫出了髮帶的束縛,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他咬著牙,才忍住了想要伸出手把那縷髮絲拂到她耳後的衝動。
「這是鏡湖,我取的名字,你不覺得它像面鏡子嗎?」
「像。」他的眼裡還是只有她,壓根沒看什麼像鏡子的湖。
「藍天映在湖裡是藍的,白雲映在湖裡是白的,綠樹映在湖面是綠的,多好啊,像鏡子一樣,單單純純,是什麼就是什麼,你不用擔心會被扭曲,不用去猜測它的虛假,它永遠是那麼真實。」
她凝視著遠方的雙眸變得迷惘,眉梢染上淡淡輕愁。
「為什麼人心不是這樣?」為什麼人心總是那麼複雜,想著名利、金錢?為什麼人心不是簡單透明的,總是讓人猜不透裡面藏了多少惡意?為什麼人心是變幻莫測的,關心、友情可以在頃刻間變成背叛和傷害?為什麼?
「瀅瀅?」她的眼角有那麼多憂鬱,隱約的淚光讓他的心也跟著顫動。
「為什麼人心那麼複雜?你猜不透別人想什麼,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傷害你?不知道關心你的人什麼時候會背叛你,甚至不知道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在乎你的人……」她的聲音梗住了。
「瀅瀅。」雷天陵張開雙臂,將她輕顫的身軀擁進懷裡,「別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妳。我在乎妳,我不會背叛妳。」堅定地對相識僅一天的小女人許下承諾,他知道,他莊嚴地在許下一生的承諾。
伏在他的懷裡,她想說一句感謝的話,卻因為要拚命忍住湧上鼻頭的酸意而無法開口。
沉默了片刻,雷天陵下定了決心,「瀅瀅?」
「嗯?」
「妳不想去參加程聿的訂婚宴,就不要去吧。」如果去參加訂婚宴會讓她這樣傷心,他寧可對程聿失信。
「不,我會去參加的。」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輕輕拭一下眼角的淚水,「如果我不去,程大哥和致雪姊會不快樂的,我會去。」她的聲音裡有壓抑的痛苦。
「瀅瀅……」雷天陵猶豫著開口,喉嚨有點發緊,「妳是不是……很……愛程聿?」
「愛?」迷惘的眼光又投向湖面。「我不知道。程大哥是第二個真心關心我、對我好的人,致雪姊是第一個。」
曾經因為致雪姊出國留學而孤單寂寞的日子,因為程聿的加入而有了希望:曾經把逃離地獄似的家的希望上奇托在程聿身上,以為他是來解救她的王子。
致雪回國時,她是那麼高興地和程聿一起去接機,她想讓自己最重視的兩個人能認識彼此,她是那麼高興啊,可是……他們卻愛上了彼此,然後在這個世上,她又是孤單一個人了……
該死的程聿!該死的羅致雪!雷天陵在心裡暗咒,不知不覺心態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彎。
「是不是根本不會有人在乎我?曾經關心我的人也會一一離開我?」喃喃地問著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我是不是……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是!」激動地吼了出來,「誰說關心妳的人一定會離開?我就不會!誰說妳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如果妳不來到這個世界,我怎麼會遇上妳?」現在他甚至感激程聿交給他的這個任務,才讓他有機會遇上她、愛上她!
她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得呆愣了一秒,旋即感激地笑了,「謝謝你,雷大哥,謝謝你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妳!還有,叫我天陵!」
「好吧,天陵。」他真有趣,對一個稱呼這麼堅持,「你不明白,我的出生就是不受期待的。我媽媽生了哥哥姊姊後,就不打算再生了,卻意外懷了我,生我時又是難產,差點沒命。偏偏這時爸爸的生意也出了問題,幾乎破產。媽媽請一位大仙算我的八字,大師說我命中帶煞,專克親人,有我在,總有一天會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