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可憐的蘭兒!書雅在心中默默地為她深感同惰,然而同情歸同情,壞事還是照做不誤。
單純的傻女娃,被賣了還反過來幫別人數銀兩。
〔那我先出去了,小姐如果有事,再叫喚我。〕蘭兒不疑有他,今晚她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可憐的蘭兒,她如果有回頭,肯定會看到書雅一副奸計得逞、不懷好意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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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就是現在了。
書雅猛然自床上一躍而起,整整衣衫,抓起偷藏在床底下的細軟,迫不及待地欲奪門而出,卻在準備開門時,突然她縮回手。
不對,今天下午蘭兒好似發現她的異樣,說不定此刻她正躲在房門口,守株待免,等著她自投羅網!
還是從窗口溜出去來得安全點。她衝到窗日,小心翼翼地推開窗子,探出頭。呼!只有三層樓高,還好,她鬆了口氣。
仔細觀察一下環境,她的窗前正對著一棵大榕樹,榕樹隔著一面高牆便是條小巷子,繞著巷子走即可通到大街。
她闖過幾次!每次都成功,但那是在白天,現在可是三更半夜,一個不小心,全盤計畫可得胎死腹中。
笨蛋,她暗罵自己,她學得功夫豈是學假的。管他三七二十一,一眨眼不就躍過了。
加油!她策勵自己。只要出了高牆,她就自由了!
深吸一口氣,將家當綁緊在身上,隨即縱身一跳,跳到樹上,未曾停息,一鼓作氣奮力越過高牆,安全落地。
哈,哈!沒想到她挺厲害的,看來,憑她的功夫行走江湖,應該不成問題囉!
她留了一封信,要她爹爹別擔心她,也別遷怒他人,待她出去見識、見識,玩夠了便會自行回家。
回頭再望了望她生長十六年的相國府一眼,狠下心來,便毫不眷戀地迅速離去。
殊不知,從她一踏出相國府,便有一雙不壞好意的目光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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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雅獨自一人悠哉悠哉地沿路閒逛,反正她也沒啥目標地點,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而這會兒相國府上上下下,正為她大小姐的〔擇善固執〕,鬧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全府籠罩在陰霾中。
其實,書雅自己心知肚明,她的出走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然而,不管什麼後果,也阻止不了她〔領悟〕聖賢書中的道理,與置身其中的情境。
好比此刻,她終於深深體悟到白居易在七言絕句〔暮江吟〕中所提的: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唉!不知是不是情境的因素,讓她感觸良深,美好的一幅景色,竟令她興起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傷,她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啊!一點也不像她自己。
她突然好想家,不知道爹爹好不好?不知道蘭兒有沒有被挨罵?不知道待她如親孫女的奶娘會不會很難過?
奇怪,她也不過才離家一天半!為何會這麼想家呢?
她又不是沒出過家門,也曾離家到皇宮去住上個把月,更有四處去〔關心〕民情,好幾天不曾回家的紀錄。只是每回必定有人跟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而現在,凡事都得自己來。第一次沒人跟在她後頭礙手礙腳,說來她應該高興才對,向來她不都是巴不得擺脫掉那群跟屁蟲,怎麼終於如願了,她竟然快樂不起來?
縱使如此,她仍然不改變自己四處漂泊的決心,更何況才出來一天半而已,現在就認輸回家,未免也太沒面子了。說什麼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逮到好機會,可以出外一飽眼福,說什麼也不能太早回去。
不過,她的思鄉情愁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她已不知不覺走到了大街,這會兒大街上正熱鬧著,讓未見過這種場面的書雅看傻了眼。
都這麼晚了,還有那麼多小販,又如此熱絡,白天的攤子叫市集,那麼晚上的呢?算了,肚子有點餓,先買個包子來果腹,等會兒再找間客棧來夜宿。
她走到賣包子、饅頭的小灘前,才一靠近,老闆娘便親切地叫道〔姑娘,買個包子吧!可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這裡的包子可是遠近馳名的,不好吃不要錢。〕
〔一個包子。〕聽老闆娘爽朗的聲音,配上和藹可親的笑容,讓她倍感溫馨,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奶娘。
不知道奶娘現在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將她出走的事又遷怒到蘭兒的身上?其實,奶娘是很好的,若不是奶娘對她寵愛有加,待如親孫子一般,也
不會將她偷跑出去玩的事,都怪罪在蘭兒身上。
〔姑娘,看你的穿著打扮不像是這兒的人,想必是外地來的吧?〕老闆娘親切地同書雅閒聊。
〔是呀!我是打長安來的,敢問婆婆,這裡為何如此熱鬧?〕
〔喔,這幾天是廟會,所以白天、晚上都很熱鬧,白天是市集,這晚上嘛,就是夜市。〕老闆娘不吝嗇地為她解惑。
夜市?這名詞對她可陌生了。謝過老闆娘,付過了錢,她打算先逛逛老闆娘口中的〔夜市〕,再去找家客棧。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說走就走。
哇!這一路上她不知叫了多少聲〔畦!〕,好像每樣東西對她而言,都是刺激又新奇的事物。她並不知自己這會兒的表情,就好比是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真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癡〕。但這可不能怪她,長安雖然熱鬧,但不像這裡一樣,有人在說書,說得都是些天馬行空的故事,也有所謂的〔皮影戲〕,演得儘是些不入流的風花雪月,而正值花樣年華的她,就是喜歡看,還有那些舞龍舞獅、放煙火、雜技團.....等等,這些都是在京城裡不易見到的事物。
直到剛剛,她才知道自己不眠不休的趕路,竟已漸漸往北方行進,也離相府越來越遠了。
好吧!先找家客棧,洗去自己一身的狼狽。天啊!她從未這麼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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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是她太敏感,還是太累了?為何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跟著似的,—怪不自在的。
想著想著,書雅突然一個轉身。咦!沒人。或許是這裡人太多了,才不易察覺那位神秘人物。
不如引那人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讓他無所遁形,再一探究竟。反正,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何況,她又有真功夫,伯什麼?
對!就這麼決定,踏著輕快的腳步,書雅朝著偏僻無人的樹林走去。
嘿!真的有人跟蹤她,不是她自個兒閒來無事,疑神疑鬼。那人的跟蹤技巧也太差了吧!這麼明目張膽,跟得那麼緊,聰明如她,怎麼可能會不發現呢?呵呵呵.....就讓她大小姐來陪他玩玩好了。
〔這位兄台,想必你也跟累了吧?何不停下來歇息一會兒?〕書雅猛然旋過身,嘻嘻哈哈地說道。
神秘客一言不發,只是感到好笑,這丫頭是太天真,還是沒腦子?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正深陷於危險之中。
而書雅趁著神秘客沉思的同時,一雙水汪汪的美眸,毫不矜持且放肆地將他從頭到尾,評頭論足地打量了一番。
這神秘客是個男子,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雖稱不上英俊,倒也別有一番獨特的味道,怎麼看也不像壞人,該不會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了他?
〔這位公子,敢問你一直跟在小女子的身後,有何貴幹?〕書雅用了比較有禮貌的方式再次詢問。
男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死命地盯著書雅,彷彿想看穿她。
怪了,這丫頭是不是腦袋不清楚!那麼!除掉她也不為過了。本來,他還在為上面的命令感到無可奈何,只因傳說中,此位相府千金是位大善人,時常慰問百姓、為民造福,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虛傳罷了。
男人的目光,瞬時變得銳利,充滿殺機。
〔難道你是啞巴不成?〕書雅皺皺眉宇,打從心底為他感到可惜,虧他長得人模人樣,竟不是個〔完人〕。
〔你說夠了沒?〕男人冷聲說道。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瞧,她說這什麼話,方才覺得可惜,這會兒又好像人家不是啞巴很對不起她似的。
〔幹嘛都不開口?讓我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書雅老大不高興地說道。
〔廢話真多!不過,沒關係,你就盡量說個夠,待會兒待我取了你性命,就沒得說了。〕男人口出狂言口。
〔神烴病!我的性命是我父母賜的,你憑什麼來取?〕書雅模不著頭緒,這人說話怎麼顛三倒四,她問東,他偏要說西。
〔我不同你廢話 納命來!本想讓她多說點話,但她的一句神經病惹惱了他。語畢,拔出配帶在腰際的軟劍 不由分說便直朝書雅砍主。
〔啊──〕他是來真的,不是開玩笑!書雅想也不想,分不清東西南北,只是一逕的猛跑,逃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