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一旁的奴才應聲。
「王爺,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格格救我啊!格格救我……」寶絹向王爺磕頭後,連忙拉住芏子的裙襬。
雖然寶絹不斷淒聲求饒,還是被拖去板子伺候。
「放開她,放開她……」吉祥雙膝一跪,拉住端王爺的衣袖,哽咽著:「阿瑪,全是我的錯,跟寶絹沒關係,是我逼她的,求阿瑪饒了她……」
「王爺,這……」福晉也跟著落淚,有意替她求情。
端王爺抬手,示意她不用說了,福晉只好強忍住滿懷的心疼。
「妳居然為了姓韓的背叛我!一個月後,花轎妳是上定了。」端王爺的眼中有兩團怒火熊熊燃燒著,「把格格關進房裡。」
「不!阿瑪,我求您讓我走!讓我走!我求您……」她不住地磕頭,卻無法讓怒不可遏的端王爺改變心意。
眼看她不能逃出王府了,吉祥淒聲一喊:「韓峰……」
似乎是心有靈犀,在寒風中佇立的韓峰,忽覺心口一陣抽痛,他趕緊將一隻手橫在樹幹上,橕住自己的身子,另一隻手則撫住胸口。
「主子,你怎麼了?」布哈頤擔憂地間。
韓峰忍痛搖頭,問:「我沒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我只知道我們已經等了兩個多時辰了,我想,格格不會來了。」布哈頤歎口氣,又說:「軍隊已經在城郊等我們了,再不發軍,可能會遲延援兵的時間。」
時間緊迫,他索性將衣角撕下後,咬破自己的食指,以滲出的血在絹布上寫下--
吉祥吾妻:
我將帶著妳給我的深情縱身沙場,而妳,將是我在沙場上嬴得勝利的唯一信念。
珍重,為我。
夫韓峰
他將撕下的絹布沉痛的交給了一旁的軍吏,正色說著:「親手交給格格,不得有誤!」
隨即翻身上馬,大喝:「走!到城郊會合,起兵北伐。」
一揮鞭,他帶著最深的不捨駕馬朝城郊狂奔。
★★★
吉祥蜷縮在床上,眼神空洞的透過兩片木板的夾縫,凝望窗外的景色。
自夾縫間竄進一道光,灑在她唇色蒼白,了無生氣的臉龐上。依稀可以見到的是窗外雨過後的碧藍天色,以及漫飛天際的蝴蝶。
「若是君心似我意,願化蝴蝶雙飛翼……」她低喃,淚,悄然滑出。
忽地,窗外傳來寶絹細小的叫喚聲:「格格,有個鎮國府的軍吏來找妳了。」
是鎮國府,那一定是韓峰派來的!這個念頭疾閃過她的腦子,令吉祥連忙跳下床,將耳朵趴在木板的空隙間。
「稟格格,少將軍派我將這塊絹布交給妳。」說完,便將絹布自縫細塞給了房裡的吉祥。
吉祥接過,噙著淚問:「他呢?」
「韓將軍昨夜已領軍前往北方邊境去了,臨行前,寫了這塊血書。」
「血書!」吉祥連忙將絹布打開。
果然,清晰的血字映入眼簾。
「吉祥吾妻……我將……我將帶著妳給我的深情縱身沙場,而妳……將是我贏得勝利的……的唯一信念……珍重,我……」她泣不成聲。
急速看完,而,字字句句彷若是烙印般列入她的心版上。
「韓峰!」她難忍悲痛,淒聲一喊,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相守
燕鴻過後鶯飛去,細算浮生千萬緒。
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夢無覓處。
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
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有數。
--晏殊.玉樓春
半個多用過去了,北方戰地烽火連天,日夜可見刀光劍影,韓峰將自己埋首在戰策謀略中。
他完全繼承了父親的驍勇善戰,更是與生俱來的將領人才。
在營區裡,他主掌一切,在沙場上,更是天生王者氣勢的主宰者;或許是他的完全投入,使得千萬軍心擁護,士氣大振,接連的戰果紛紛告捷,連敵軍也不得不讚歎他這少年將才。「我們時間不多,不需和這些羅剎人久鬥。」韓峰坐在駿馬上,手指軍事圖,指示著:「庫徹,你領軍一千輕騎從關子口攻進。」
「頷命!」
「駱爾容,你頷支隊坐守後方。」
「領命!」
「布哈頓,你和十二軍圍抄各個邊疆城口,我會領軍自翼側圍剿,到時和庫徹的軍隊會合,大舉進攻。」
「號角一響,即刻出兵。」韓峰領於馬首,同眾軍士發號司令。
「領命。」眾軍士精神抖擻,大聲齊呼。
須臾,號角聲震天響起,戰鼓聲響徹天際,數萬精悍的軍馬旋即如排山倒海之姿向前直衝,和強悍的北方羅剎人展開一場鷘天動地的廝殺……
皇殿裡,軍機部大臣紛紛將最新、最快的戰果稟告皇上。
「皇上,這次韓峰援兵果然有一套,完全承續了韓石堅韓大將軍的作風和威名,終於讓羅剎人嘗到了敗績,戳至目前,戰況每每告捷啊!」
「哦!朕總算沒看錯人,果然是一門英傑。」皇上聞言龍心大悅。
「皇上鴻福,臣等估計不出幾天,羅剎人皆會被一網打盡。」
「韓少將軍年少有為,果然不負朕所托。」皇上轉頭交代成公公,「看來,時機也成熟了吧!」
「皇上之意是指督軍大人一職?」成公公笑問。
「哈!知人難,用人更難。」皇上朗聲大笑,語帶玄機的說:「吉祥格格這回可得好好感激朕了。快,連速將朕擬好的聖旨派人近日內送達北方戰地。」
「喳,奴才馬上去辦。」
話語甫落,只見皇上和成公公兩人相視大笑了起來。
聖旨一下,欽差御史不敢有所延誤,立刻快馬加鞭,前往北方戰地……
★★★
「布哈頓,若我估計得沒錯的話,這場戰事在三天內便可……」
「我的好主子,您就饒了我吧!」布哈頓一臉苦兮兮的模樣,求饒地喊:「我布哈頤是個老粗,只曾逞莽夫之勇,而您開口是戰略,閉口也是戰略,我可是聽得頭昏腦脹呀!」
想來,布哈頤的耳膜經過多日的「戰策」洗禮,都快長繭了,可是生性敦厚的他就是不敢頂撞主子的話,如今,真是已不堪再受這折磨,才連忙告饒。
韓峰搖頭歎氣,「的確苦了你。」
「是呀!少主子,都快一個月了,您說的話我都快會背了。」
「快一個月了,吉祥也快奉旨成親了……」他喃喃自語。
時光的飛逝,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愛妻」,他知道,這輩子,他的心裡是容不下其它人了,除了她--他韓峰永遠的小妻子。
望著主子愁眉不展的模樣,布哈頓敲敲自己的後腦勺,在心裡暗自責罵自己粗心的話語,令主子又想起了吉祥格格來,再次陷入了這痛苦的萬丈深淵。
忽地,軍營外響起馬蹄達達的聲音。
布哈頓迅速出營帳一瞧,只見一群身穿官服的官吏下馬朝營帳走來,接著,站崗的弟兄們大喝著--
「聖旨到,接旨……」
隨即,帳外一干軍士、武將個個單腳跪膝,而營帳裡的韓峰和市哈頓聞言連忙走出帳外領旨。
「末將韓峰接旨。」韓峰領頭接旨。
是什麼事值得皇上連夜頒旨?這皇上總是愛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來,韓峰心
「奉大清歷代古訓,遵皇上擬旨聖諭,鎮國府少將軍韓峰此役戰績卓越,功在朝綱……」欽差大人朗讀著聖旨。
然而,他卻不知道這道聖旨將使韓峰自無底深淵裡解脫出來……
★★★
迎親的嗩吶聲早已傳遍了整個王府。
王府裡,上至王爺、福晉,下至奴婢、太監們每個人都忙進忙出的,沒一刻閒著,尤其是格格的閨房裡,更是穿梭著身著紅衣的奴婢。
「楁袼,更衣了。」
奴婢們一陣手忙腳亂,將一件件鮮紅的錦衣嫁裳穿在吉祥的身上。
「格格,我來替妳梳頭。」
寶絹忍住淚水拿起雲篦,輕輕柔柔地替主子梳理著如絲的長髮。
「今天是主子妳大喜的日子,妳就笑一笑吧!」她心疼地看著瘦了一圈的楁楁,不由得哽咽著,「好歹妳也吭個聲,別再賭這種氣了。」
吉祥仍然沒有應一聲,只是呆呆的坐在妝台前;銅鏡裡,映照出她了無生氣的模樣。
寶絹終於沉不住氣了,伸手搖撼著她,「格格,妳別再折磨妳自己了,韓少將軍若瞧見了會很難受的。」
「韓峰……」聽到韓峰的名字,吉祥這才有了知覺,氣若游絲地呢喃。
此時,鑼聲也響起了,這是最後的催促了。
看著格格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法子了,寶絹和其它奴婢、嬤嬤們只得七手八腳的將她簇擁著上轎。
端王爺欣喜的來到轎前,掀起轎簾,見吉祥一身紅色湇式嫁裳,頭頂珠簾冠帽,珠環玉繞,煞是好看,並且乖乖的端坐轎上,這才放下心中大石。
「吉祥,我替妳打聽過了,新任督軍大臣是個年少有為的英才。妳嫁過去後,阿瑪答應妳不再找韓家的碴,妳放心吧!」端王爺拍胸脯保證。
吉祥沒有回答。所嫁的夫婿如何,已不是她最關心的事了,她的心已如槁木死灰般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