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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瓔珞

  一時之間,現場不再是方忌威的快言快語,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哀號……

  *****

  「小柳,妳真厲害,兩三下就把那個只會動口、不會動手的傢伙揍得昏倒在地呵﹗」傅正龍朗笑著拍拍傅小柳的肩。

  「那還用說。這麼不識相的傢伙,膽敢惹火本姑娘,下場就是這樣﹗下次再讓本姑娘見到他,一定多賞他幾個拳頭﹗」傅小柳得意的揮舞著雙拳。

  就這麼地,兩人沾沾自喜地一路蹦跳著走進被震遠鏢局包下的雲來客棧,但是,一種不尋常的寧靜,詭異地包圍著應該是熱鬧不已的客棧。

  傅小柳和傅正龍同時停下腳步,機敏地環視大廳四周,這才發現地上至是令人怵目驚心的鮮血。

  糟了﹗出事了﹗兩人的腦中疾閃過一絲不安,本能的衝上樓。

  豈料,鏢局裡的所有人,包括她的貼身丫鬟如梅,以及客棧裡的掌櫃和店小二,全都倒臥於血泊之中。

  「如梅……陳大叔、高大熔……」

  傅小柳不敢置信地搖了搖每一個屍首,卻發現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氣息。她連忙推開長廊盡頭的房門,一走進,她簡直要昏倒了,只見她的義父和義母竟也不敵兇手,躺在房裡奄奄一息。

  「義父﹗義父﹗」傅小柳大呼一聲,連忙扶起尚存一息的義父傅青山。

  「爹﹗」傅正龍也急忙撲了過去。

  「小柳,幸好妳沒事,義父留著一口氣,就是……就是要等妳回來,有件重要的事情,我非告訴妳不可……」

  「義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淚水幾乎被逼出了眼眶。

  「小柳,妳聽好,其實……這次我會帶著妳來到廣東,並不是為了護鏢,而是以此為障眼法,好讓妳……妳能安安全全的找到妳的生父。」他緊握住她的手,咬牙忍痛低喊。

  「我的生父……在廣東﹗」傅小柳不解地低喃。

  「快去找廣東第一狀師方得天,請他替妳尋找妳的生父,並且告訴他,殺我震遠鏢局眾多的主謀就是廣東提……督……呢﹗」傅青山悶哼一聲,抑不住急速攻心的劇毒,硬是吐了口白沫,斷了氣。

  「不﹗義父﹗義父﹗妳不要死啊……不要死啊……」傅小柳吶喊著,淚水決堤似的滾落她蒼白的臉龐。

  「爹……」傅正龍也為這突來的死別傷心欲絕。

  「義父,你安心的去吧﹗無論如何,小柳和大哥一定會找出兇手,為你、義母和震遠鏢局上上下下報仇雪恨﹗」她隱忍住悲痛,輕輕闔上傳青山含恨的雙眸。

  是的,她一定要為養育她多年的義父、義母報仇,親手殺了義父臨終前所說的兇手」」廣東提督柳炎文﹗傅小柳在心裡告訴自己。

  「爹、娘,我這就去殺了廣東提督柳炎文,為你們報仇﹗」

  傅正龍早已沉不住氣,霍地跳起,遠遠地就看見一支沾滿鮮血的長劍。他走過去將長劍緊緊的握起,此時,房門外猛然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傅正龍誤以為是兇手回來了,正舉起劍想要衝出去報仇時,卻驚見一群衙役已經將他團團包圍。「別動﹗放下凶器﹗」

  「你們來的正好,我爹和我娘……」

  「不用說了﹗有人密告,你們兩人謀財害命,聯手殺害客棧裡的所有人﹗」領頭的蔡捕頭說。

  「我們謀財害命?」傅小柳和傅正龍異口同聲,滿是驚愕。「喂﹗有沒有搞錯啊?」

  蔡捕頭看了看傅正龍手裡的長劍,力持鎮定地冷笑道:「現在被我們人贓俱獲,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他們身上的傷都不是在足以致命的要害,而是一個個口吐白沫,這分明就是被毒死的,怎能說是人贓俱獲?」傅小柳鎮定地說。

  「妳說不是就不是嗎﹖這些疑點,縣老爺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蔡捕頭於是吆喝一聲,「來人呀﹗把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帶回衙門好好的審問審問﹗」

  「是。」衙役們應了聲,就要上前擒住兩人。

  「哥,他們分明是想陷害我們,你快走﹗」傅小柳推開身邊的傳正龍,和上前的衙役打了起來。

  「小柳……」傅正龍含淚望著正陷入衙役們圍攻中的傅小柳。

  「快走啊﹗」傅小柳快要招架不住,急忙催促道。

  思忖須臾,傅正龍才大聲說了聲:「小柳,妳放心,我會回來救妳的﹗」便向窗外一躍而下,消失在元宵夜的花燈叢裡……

  *****

  翌日的清晨,來自東廂的呼號劃破方家院落的寧靜」」

  「可惡﹗意然把我這麼帥的臉打得鼻青臉腫的﹗」方忌威坐在房裡的窗台前,一手拿著銅鏡,一手用熟雞蛋包在手中裡揉著左眼窩。「傅小柳,妳給我記住,我方忌威如果不報仇就是小狗﹗」

  真沒想到,經過一晚的熱敷和冰敷,他的黑眼圈還是沒有消去﹗

  「十四叔﹗十四叔﹗」房外傳來一道呼喚聲,隨即,一名身形微胖,臉上明顯有著歲月痕跡的中年男子方來福衝了進來。

  「做什麼﹖你沒看到我在敷臉嗎?還來吵我……哇﹗好痛﹗」方忌威一開口,又扯痛了傷處。

  「十四叔,你的眼睛怎麼會黑黑的一圈?該不會是前幾天被你告到去坐冤獄的張三干的吧?」發現方忌威俊臉上的黑眼圈,方來福滿是關心。

  「不是。」方忌威不悅地別開臉。

  「那……一定是十天前那個因為惹到你,而莫名其妙被你栽贓了個搶劫罪名的王夫人。」

  「也不是。」方忌威不耐煩地以手拄著下巴搖搖頭。

  方來福想了想,陡地低呼了聲:「啊﹗那就一定是上個月那個」」」

  「方來福,你有完沒完啊﹗不要以為你大我二十多歲,我就不敢動你呵﹗畢竟論起輩分來,我還是你的小叔叔﹗」方忌威掄起拳頭,在他的老臉前晃啊晃的。

  「十四叔,饒命啊﹗來福以後不敢了﹗」方來福連忙兩手捏著耳垂,一臉無辜樣。

  「哼﹗好吧﹗就饒你這一次﹗」方忌威收起拳頭,沒好氣地說。

  「謝謝十四叔、謝謝十四叔。」方來福知道方忌威雖然見錢眼開、勢利又現實,不過卻是名副其實的刀子口、豆腐心,只要在他面前裝可憐,他就會心軟,而且屢試不爽。

  「來福,你找我做什麼﹖」方忌戚繼續搓揉著他的黑眼圈。

  「是你爹,也就是我爺爺找你啦﹗」

  「爹找我?」方忌威又驚又疑地看著方來福,「他不是說不想再見到我了嗎?」

  自從他考上舉人,當上鎮上的狀師,淨為一些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辯護之後,他爹就被他氣得不再見他了,怎麼這回又會一反常態呢?

  「聽說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該不會是又要派娘出面囑咐我,十天後,記得去娶提督大人的千金小姐柳元元,不准逃婚吧?」方忌威揚著冷魅的笑容,滿臉的叛逆。

  「不是,恐怕比這個更慘。」方來福神秘兮兮地說。

  *****

  他爹這次會找他,的確是比以往托娘親對他耳提面命來得更慘﹗

  原來,柳提督和他的二夫人惠芸娘早就知道他一心想要逃婚,索性直接帶著他們的千金大小姐柳元元來給他一點人情壓力,警吉他別想賴掉,非得履行這個從小就定下的婚約不可啊﹗

  硬是被逼著換上一制寶藍色的馬掛長袍,並在高挺的鼻樑上掛了副洋墨鏡遮住黑眼圈,方忌威這才極不情願地被方來福推到花廳裡。他瀟灑的打扮和傲然不羈的氣質,立刻引來女婢們一道道愛慕的眼光,也引來等候多時的方得天和柳家人的注意。

  「忌威,你終於來了。」方得天抱怨了聲,就看見他臉上的洋墨鏡,忍不住肅穆著臉色問:「在屋子裡,幹嘛還戴著洋人的玩意兒?」

  「呵﹗」方忌威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洋墨鏡說:「爹,你不覺得你兒子戴這玩意兒還挺帥的嗎?」說著,他轉頭問向一旁的女婢們,「各位妹妹們,妳們說是不是?」

  一旁方家和柳府的女婢們見了,無不噗哧一聲,掩口嬌笑了起來。那笑意裡,有絕大部分是因為他那討人喜歡的頑皮天性,和天生英俊的臉孔,沒有半點譏諷的意味。

  沒辦法,方忌威就是有這種本事,能讓喜歡他的人更喜歡他,恨他的人卻又恨之入骨……除了他俊逸不凡的外貌外,這全都是靠他那張能起死回生、呼風喚雨的嘴,也因此,他不是把人捧上了天,就是把人無情的踹下了不得超生的地獄裡。

  「唉﹗這孩子沒一點正經的﹗還不快向你的柳伯伯和柳二伯母請安。」方得天連忙提醒兒子一聲。

  「柳伯伯、柳二伯母。」方忌威拱手作揖。

  「忌威,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愈來愈英俊了呵﹗看來,咱們家元元有這個福氣嫁給你,一定是羨煞旁人啊﹗」柳炎文撫著下顎的鬍子,朗笑著說。

  「爹,您就別再取笑女兒了。」柳元元不依地低喊,羞紅的臉龐宛如牡丹般嬌嫩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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