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就告訴我啊!」單夙楓看她一臉痛苦卻不肯開口,他的怒意慢慢的竄升。
難道她討厭他?連話都不願意說?
范遲荷看著他憤怒的神色心頭一驚也不再試圖開口,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她知道必須要冷靜。
她倔傲的與他相望,他不肯放手,她無法也不願求饒。
她無法講話?!
單夙楓被她的目光駭著,不禁放鬆了手中的勁道,可是還是捨不得放開她。他突然想起戚皖棠說她已經能寫字了,所以拿來放在桌上的紙筆遞給她。
范遲荷不再看他,連他遞過來的紙筆也不願意拿,還拍開他的手讓紙筆掉落在一旁,彷彿不屑使用,這讓單夙楓怒火更熾,也顧不得她還沒完全康復,對她的鉗制更加的用力。
「別跟我鬧脾氣,你該知道能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尤其在你殺死黑海原之後,白荷!」他希望看到她的妥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他針鋒相對。
范遲荷因為他的話而訝異,原來他知道她在櫻盟的代稱,一定是因為在解決黑海原後留下的白色荷花。
她毫無懼色的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朵冷笑,在心中嘲諷的道:白荷這個名字原本就代表著死亡,她敢背著這個名號走了近十年,又怎麼會害怕死亡?或許死亡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脫。
櫻盟的人早將生死置之於度外,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找出在他們界定範圍裡的壞人一一狙殺,如今落到別人手裡,而且還是狙殺對像找回來保護自己的兒子,她也不期望有活命的機會。
她將視線轉往方才在窗外飛翔的小麻雀身上,以往她就喜歡一個人在外遊走的感覺,現在的她怎麼可能甘願留在這個封閉的地方?
她不顧單夙楓滿腔的怒氣,故意發出諷刺的笑聲,她嘲笑自己竟然連一隻麻雀都比不上。
突然,她身後的單夙楓怒不可遏的開槍打落了原本自在飛翔的麻雀,她心一驚卻沒有回身看他,似乎知道他會這麼做,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容別人對他輕視,但她還是沒有做任何的反應。
這麼一來卻更惹惱了原本就泛著怒意的單夙楓,他向來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尤其是那冷漠來自於她,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勁道不比方才弱,可是得到的卻是她的反抗。
「為什麼?」他被她的態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不言不語,甚至冷然以對。
范遲荷熟練的施展反擒拿,已經冷靜的她這次輕易的掙脫了他的掌控,她無顧他鐵青的臉色走回床畔,坐在椅子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無所謂的看著他,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和這個人解釋太多,況且她已經有了擁抱死亡的打算。
單夙楓看著她似乎是等著審判的神情,反而覺得內疚,對她方才掙離他鉗制時的功夫與力道也訝異得很,雖然他知道她屬於櫻盟,對她卻是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告訴我你是誰?」單夙楓沒有再靠近她,刻意與她保持距離,語氣裡有請求與不容拒絕的嚴肅。
范遲荷卻沒有理會的意思,她覺得他知道白荷這個名字就夠了,所以靜靜的與他相望,那雙如黑海般深沉的眸子裡沒有情緒起伏。
單夙楓對她的冷漠有著難以平復的怒火,可是始終沒有對她發洩,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是病人,不能對她動氣。
「如果還想活下去,最好乖乖的留在房間裡,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能傷你。」他欺近她身邊,原想觸摸她的臉卻被她輕易的閃開,心中升起的落寞感讓他一下子沒法子反應的看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范遲荷被自己直覺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習慣性的垂下頭想藉著長髮遮掩自己的不自在,但是突然想起她的長髮已經被剪去,所以又抬起頭給了他一個飄忽的輕笑。
那是她擁有的驕傲,也是她能活那麼久所學來的生命真諦,她不違逆生命給她的考驗,但是也不會屈服於逆境。
單夙楓想起在初見面時她的一抹輕笑與問候,他就是被她謎樣的笑容迷惑,讓他不由自主想逃離這種異樣的思緒,直覺的不想被她所掌控。
他急忙的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范遲荷帶著錯愕與失笑,看著他幾乎是倉皇離去的背影,腦中慢慢的將有關他的資料統統彙集起來,這個她在出任務前就害怕的男人真的讓她碰上了。
她很清楚那種感覺並不只是害怕,還有一部分的牽繫在裡頭,那牽繫是她目前最不想碰觸的情感,所以寧願漠然以對。
她的生命已經準備隨時送給死神了,怎堪碰觸那男女之間的情感?她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畢竟一個殺手哪裡有權利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何況現在的她生命正操控在另一個男人的手裡……
再次走向窗前,望著湛藍的天空,她幽幽的歎息。
她終於明白尚似雨的那句「我會去接你回來的」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只希望這裡不會是她必須待上好一陣子的地方。
在沒有自由的地方她會崩潰,尤其是當她無法掌握的情況發生時。
「她是怎麼回事?」
單夙楓不悅的走進戚皖棠的房間,神情裡的責問與心急毫不隱藏。他只不過花了幾天的時間處理黑海的事務,怎麼一忙完回來,見到的卻是不講話的人,他想知道她不願說話的原因。
「我不懂你的意思。」戚皖棠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雖然知道他問的是房間裡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她不是一直都過得好好的嗎?從他照顧她到現在也沒見過她講任何一句話,他還以為櫻盟的人大概都為了保密原則而個個是啞巴。
「為什麼她不說話?」單夙楓知道自己的在乎太過火,但是並沒有掩飾的意思,因為他想盡快知道事情的癥結。
「她從來就沒跟我說過話。」而且對她的不言不語他早就習以為常,嘴巴長在她身上,她開不開口他又管不著。
「什麼?」單夙楓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要他怎麼相信一個人十來天都沒開口說話?他永遠記得她問候他時的戲謔神情,她不像是會不言不語的人。
「我才在想是不是你把她的腦子打壞了。」戚皖棠像說風涼話一般的睨了單夙楓一眼,對他太過明顯的在乎一個女人並不是很高興。
對他而言那不是個好現象,尤其這種情形發生在黑海。
他的話讓單夙楓的心猛地一震,他害怕真的是那一槍的關係,他無法想像她不跟他對談的情形。
戚皖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習慣性的諷刺笑容掛在唇邊,「反正跟女人用不著溝通,只要在床上能合作無間、高潮連連,哪管得了她會不會講話。」女人在他眼中向來沒有什麼地位。
不過這個白荷的確讓他有點訝異,他一直以為櫻盟的主事應該會是男人,卻沒想到是個絕世美女,不過漂亮是漂亮,看樣子她的脾氣挺倔的。
「那群庸醫在哪?」他煩躁的問,根本沒聽到他的批評。
戚皖棠笑道:「把一個垂死邊緣的女人救回來的醫生,你還叫人家庸醫?」
他也知道那天診療室裡發生的事情,所以對那個女人才更想除之而後快,「在乎」這兩個字並不適合現在的單夙楓,黑海裡有太多人想除去他了。
單夙楓凌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讓他閉上了嘴,因為他還沒有被單夙楓槍決的打算,即使他是他最信任的部屬,他一發起狠可是誰也不認,識相一點還是比較好。
「在他們該在的地方。」那群醫護人員自從脫離被凌遲的命運後,都很慶幸自己能活下來,若不是在黑海無法輕易脫離組織,恐怕他們在受到單夙楓的威脅後都走人了。
「馬上叫他們過去,我要知道她為什麼不說話。」他突然想起她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讓他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我在雲居等你。」
雲居就是他藏匿她的地方,因為雲居是黑海的禁地,除非有黑海主人的指示,誰也別想踏入,那地方用來藏她是最好不過的地方。
「等我三分鐘。」戚皖棠聽話的走出房間,留下他一個人思考。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范遲荷隨著單夙楓和戚皖棠一起在診療室外等候醫生的解說,他們不斷的用阿拉伯語溝通著,並沒有再強迫她開口說話的意思,而她也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就算她聽得懂也不想反應,而且戚皖棠也只是向單夙楓報告他們相處的這幾天,她不願開口說話的情形。
她茫茫然的看著雪白的牆壁,直到醫生從診療室出來,一看見他們面色凝重,她也知道結果並不好,不過她還是不願開口,等著醫生宣判她的未來。
「主人。」主治醫生在綜合所有醫生的結論後,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的告訴單夙楓實話,尤其是在他們都見識過單夙楓的怒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