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遲荷驚愕的看著他再認真不過的眸子,心裡掙扎得更厲害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對一個仍算陌生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下,她想拒絕他的勇氣與意念都消失無蹤了。
雖然內心仍殘留著抗拒,她還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環抱他的頸項,讓兩人的額際相碰後緩緩的點頭,她一向喜歡和人雙額相貼的感覺,那讓她覺得溫暖而親密。
她投降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教她怎麼拒絕?先暫時不管這一切會如何了,只要目前他們能夠快樂就好,她也知道自己內心的抗拒是因為反對而反對,不想讓尚似雨一語成識的心理作祟。
但是她並不是那種會因為這種心態而讓自己陷入掙扎痛苦中的人,如果真的如了尚似雨的預言又如何?他想看的不過是她在痛苦裡掙扎的模樣,而她當然不會讓他如願。
一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展露了一個笑容。
「怎麼了?」單夙楓注意到她笑靨裡的興味,這讓他好奇。
「沒……」頭一次,范遲荷覺得能講話真好,她很想讓他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卻礙於自己口齒不清。
「我們不會一直待在雲居的,等我把事情都處理好,我答應你一定帶你到綠洲的那一端,這段日子裡就請你跟我一起忍耐好嗎?」他根本無心留在黑海,現在的他極力將黑海轉型,如果成功不久之後他就能離開了。
「好……」范遲荷以細細的嗓音安撫他,他的體貼讓她忘了身體上的疼痛,現在她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不過你得先答應我,發揮你自保的能力。」他實在受不了再次見到她了無生氣的躺在手術台上了,他實在希望不要再來一次。
她溫柔的笑了,也在他的額際上烙下一個印記,像是在給他保證。她現在又傷得那麼嚴重,而且還消失了三個多月,說真的她也沒那個臉回去櫻盟,就讓她先當只逃避的小鴕鳥吧!
單夙楓在范遲荷溫香的懷抱裡醒來,知道她在同時也醒了,很高興她的警覺性沒有減退之餘,伏在她身畔撫著她的背脊。
「再睡會兒,我等下得去開會。」近來黑海的作業一直在異動,他慢慢地將所有的毒品買賣與黑槍交易都減少了,而且也將主人的稱呼改為總裁,他的幾個兄弟也加入他的智囊團。
只要時機一到,他會創造一個讓他們推翻他的機會,而他還是會回到屬於他的領地,黑海並不是他可以長久居留的地方,不光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身旁的人,若不是他的特意袒護,或許她身上的傷不只這三刀。
范遲荷輕輕的頷首,然後閉上眼睛休息。她是真的累了,昨夜傷口疼了一夜,弄得她根本無法入睡,黑海的麻醉藥對她沒效,因為沒辦法好好休息,頭疼的毛病又來侵犯她了。
單夙楓看她疲累的樣子心疼的將她抱在懷中,讓她枕在他的胸前。「等會兒我讓人幫你送止痛藥過來。」他知道她一整晚都睡不安穩,因為忍受疼痛那種沉重的呼吸聲,他很清楚。
「沒……用……」范遲荷現在學聰明了,讓要說的話盡量的簡短,這樣還能表達一些意思,至少不是什麼都不會講。
「這樣忍你根本沒法子好好睡覺。」他伸手觸摸她頭上的疤痕,雖然頭髮長出來之後真的見不太到了,他還是很清楚傷口在什麼地方。
她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際,為他的細心感到窩心,因為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的睡眠品質,雖然她和櫻盟的夥伴很親暱,可是也因為大家對受傷都習以為常,對於疼痛與睡眠他們還是有辦法調適,只是呼吸聲會變得很濃重。
而她很訝異他注意到了。
「謝……謝……」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止痛藥對她沒效,只能向他道謝,因為除了尚似雨自製的止痛藥之外,任何藥物對她都是沒效力的。
「晚一點我會幫你送來。」他突然想起不讓人踏入雲居有傷害她的機會,還是他親自送來比較保險。
范遲荷妥協的點頭。就算是為了讓他心安吧!
他在她額上落下輕吻,幫她調整好最舒服的姿勢讓她休息後,在她的目送下離開房間,她慢慢的合上雙眼讓自己好好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發現有人進到房間來,雖然腳步聲很輕,可她還是立即警覺性的睜開雙眼看著進到房間的人。
她見到一個穿著阿拉伯服飾的女人站在她床前,蒙著面紗的臉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讓她知道面紗下的女人一定是個美麗的女子。
「夙楓找你。」娜妲輕柔的嗓音讓人聽得遍體舒暢。
不過,范遲荷卻因為她親密的稱謂而蹙起眉宇,她誠實的告訴自己那是種嫉妒,在同時她也對她那雙過分明亮的大眼感到不安與熟悉。
「你能起來嗎?」娜妲坐到她身邊想扶起她。她知道她昨天受了傷,因為她當時也在場只是沒有出面阻止,她當然知道單夙楓每夜與她共枕,只要想到那個畫面,心中還是忍不住的泛起酸意。
這樣的她到底算什麼?到底誰才是單夙楓的妻子?
范遲荷順著她的力道坐起,也不知她是蓄意或是無心碰觸到她的傷口,范遲荷疼得緊鎖著眉。
「還好吧?」娜妲也知道她無法講話,她留在雲居三個多月的時間,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她,對她的一切作息瞭如指掌,這還得感謝黑海的規定,主人的第一個妻子可以踏入雲居。
范遲荷倚靠在床頭,不解的看著她。她的直覺告訴她,單夙楓不可能找她,她沒忘記他根本不許她出雲居。
「他替你準備好止痛藥在海夜居等你,要我來帶你過去。」她給了范遲荷一個令人心安的微笑與眼神。
范遲荷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很想拒絕,聽是一聽單夙楓在等著她,就讓她拒絕不了,她真的想去見他。
「能起來嗎?還是我扶你?」
娜妲的行動有些急切,讓范遲荷起了疑心。
一察覺她動作緩了下來,娜妲連忙放慢手腳,陪笑道:「我得快點把你送到夙楓身邊,因為等一下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她試著想取得范遲荷的信任,因為她在她的眸子中見到了不信任。
范遲荷雖懷疑卻還是慢慢的起身,她相信她有能力可以自保,而且依她接觸過的手來說,可以斷定面前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功夫。
她單手護著傷口藉著娜妲的力量站起來後,自己慢慢的走向大門,倔強的她不容許自己倚靠任何人。
娜妲對她不假手他人的神態突然有些害怕,不似剛剛在床上軟弱的模樣,一種天生的威嚴令人不由自主會屈服。
她迴避著范遲荷的注視,趕緊替她開門讓她走出房間。
「我們沿著長廊走,一下子就可以到了。」娜妲配合的腳步走在她身後,唇邊不禁漾起微笑。
「如果你能講話,夙楓一定會更疼你。」娜妲似乎看到范遲荷的背脊明顯的一僵,讓她笑得更得意。
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嬌聲細語?就算單夙楓疼她也好,可是不能講話的女人到最後還是只能淪為被丟棄的破鞋。
不甘示弱的范遲荷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給了她一個絕艷的輕笑,讓娜妲瞬間傻了眼。
她是在挑戰沒錯,她的倔脾氣不容自己輸給任何人,就算是女人,因為在她的經驗裡誰也無法拒絕她的笑顏。
娜妲沒想到會被人用這種方法反擊,待她們走到長廊的盡頭,她尷尬的笑道:「出了這個門再左轉就到了,我很想陪你過去,可是我想夙楓不會喜歡我出現在那裡的,而且我得去做我的事了。」
范遲荷點點頭,雖然不太懂娜妲到底想做什麼,可是還是聽了她的話,在點頭道謝之後,就挺起背脊走向她所指的地方,沒見到她面紗下計謀得逞的笑容。
她走到一扇核桃木門前,那門上的雕刻讓她莫名其妙的卻步,因為那種感覺太熟悉,那是她不太喜歡涉及的地方。
她相信門的那端一定是會議室,畢竟她也是在商場上工作的人,不過她還是伸手開了門,而門開啟的瞬間她似乎聽見門內的人一起倒吸口氣的聲音,雖然門只是稍微開了一小縫,那聲音讓她非常不安。
突然,門讓裡頭的人打開了,她見到了戚皖棠之後也越過他見到會議室內所有的人,他們用難以理解的目光注視著她,不過她並沒有看到單夙楓。
她又看向戚皖棠,他的神情裡似乎有些高興的成分。
「小姐,恭喜你。」他細如蚊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乎像是在宣判死刑,讓她更加不安。
「把人帶進來。」
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過並沒有她所熟悉的溫暖,完全是公式化而嚴肅的命令聲,幾乎在同時她被戚皖棠拉了進去,她面對著眾人的訝具神情,和單夙楓的眼神在驚愕的剎那間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