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知道人們常說女紅是女孩子最拿手的,也是唯一拿手的。」
他抬頭看她,關懷地笑著:「我認為這有如鑽石般珍貴。」
「嗯,我……」親愛的主啊,他笑起來是多麼不同呀!此刻她才發現平日有多不容易看到他笑。她剛剛說了些什麼使他笑得這麼快活?什麼——為什麼神經緊張症此時又發作了?「我——我想這就要看女孩本人而定了。」
兩人都沒移動半步。戴天仇的眼神輕巧的環繞她,穿過她的黑髮,拂過臉龐,最後暫留在她軟質T恤內的胸部曲線上。她的臉立刻變得緋紅,剛才真該穿上胸衣的,幸好拜倫低沉的抗議移轉了他們的注意力。
「拜倫!」麗詩彎下腰把貓瞇抱起。「你一定餓了,真對不起,害你等了這麼久!」
「這使我感到罪大惡極!」戴天仇聲音乾燥。「我會被上冠上虐待動物的罪名,是不是?」
他讓她—步,她就抓緊機會,還以顏色,她撫抱著貓咪嘟噥地說:「你聽到了,拜倫。是他的錯,都是他害得我回家晚了。」
戴天仇大笑,移到一張躺椅上,全身舒服地躺平了。「你喊它什麼?」
「如果你不介意有禮貌一些,它是『拜倫爵士』。」
他瞄瞄貓咪,然後瞪視天花板。「真好笑,你還擔心它餓壞,它已經太胖了。」
「那是張老太太的錯,我把拜倫留給她照顧,結果她把每一個人都喂肥了——連貓也不例外。」
「那你怎麼不叫她改為養你呢。」
她瞪他。
「哦,開開玩笑,別再誤會我。你老是誤會我,實際上我是個滿好相處的傢伙呢!」
她笑了,抱著拜倫進廚房,弄晚餐給它。等一切都弄妥後,她發現她的咖啡已經涼了。「哦,抱歉,沒來得及喝你的咖啡。」
他立刻去為她重新沖泡。
「好了,」他回到位子上,故意拉長句子。「我們現在的態度文明多了,是不是?如果已理清雙方的歧見,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很好!但麗詩念念不忘扒竊事件,這事件也需要澄清,不幸的是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我要你知道,我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戴天仇只是大笑。
「我真的是,」她強調:「你必須相信,否則我們不可能理清歧見,戴天仇——為什麼笑成這個樣子?」他的笑聲影響她、感染她,但她實在不明白是什麼原因?「戴天仇!」
他努力禁住笑聲,她盯著他直瞧好像以前從未見過他。不錯,她不曾,不曾見過這養的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讓你笑成這樣?」
「你說你沒有一點關係。」他抬高一邊眉毛。「我懷疑……第一次遇到你時,你還戴著訂婚戒子。」
立刻,每一件事都砸了。他全搞錯了,原來他想的是那種關係!
「好了,你走吧!」她憤怒地站立起來。「現在就走吧,我不要你在這裡再多待—分鐘。」
「嘿!嘿,我又冒犯你、又唐突你了!好吧,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我會在注意傾聽你的話,行不行?可以坐下來了吧?」
她仍然直立在那兒,內心交戰著。她知道自己是過度反應了。
「麗詩,拜託你坐下好嗎?」
她歎口氣,疲憊地沉入躺椅。「我好累!天!戴天仇,我又餓又累。」
「我知道,」他平靜地對她說:「我也跟你一樣,喝完你的咖啡,我們出去吃一頓。」
拒絕尚未到達唇邊,她—想,有何不可?第一、她知道他不會接受任何拒絕的理由,第二、吃飯就吃飯,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六章
那對眼睛好陰險。
「然後呢?」玉秀問:「沒有怎麼樣吧?」
「哦,當然沒有怎麼樣,」麗詩和她嫂子並坐在百貨公司附屬的一家小咖啡店裡飲茶聊天。
玉秀剛剛度完假回來,曬了一身黑,看來健康快活得像海報上的女郎。至於麗詩,只有背部微微發紅,那是她每天趴在花園躺椅上—、二兩個小時的成果。
天氣與月份十分配合——到目前為止!
八月的一切均很穩定——到目前為止!
麗詩又開始上駕駛課了,同時她完成了理想中的窗簾,買到了很不錯的單身公寓,而且她決定到夜間部註冊上課。
她仍然不太習慣一個人獨居,除了晚上上點課或到電影院看場電影外,漫漫長夜實在很寂寥,在未來的冬季裡,她僅能以誦讀幾首好詩或以玉秀這個大嫂來填補這空虛。
她對約會—點興致也沒有。她兩個鄰居都約過她,一個離了婚,太老氣橫秋,另一個則是單身漢;她的駕駛教練也約過她,還有……戴天元也是。這回他不是約她午餐而是晚餐。情況愈來愈離譜了,麗詩想著,所以她堅定地告訴他,對男人,她可—點興趣也沒有。
她再也不要陷入泥濘裡了。
她的日子就是這般地過了三周,此時,她正向玉秀述及把辭呈留在妮可辦公桌那天的經過,那個狂風暴雨的日子。
「總之,我們開了幾里路到一家很可愛的小飯館用餐,萊餚很棒。」她回憶他們倆當時的格格不入,她穿的是牛仔褲及T恤、戴天仇則一身西裝革履。
「他要求我收回辭呈,一開始我說不……」
☆ ☆ ☆
「為什麼不?」他的表情充滿訝異。「為什麼?」
麗詩再也不想壓抑,更顧不得淑女教養,她脫口而出。「因為我不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他平穩地答道:「太荒唐了。」
「我自己心裡有數,我沒辦法和你共事,我沒辦法在那種氣氛之下工作。幾個月前你對我的觀點已經形成,你對我有偏見。只不過我在最倒楣那天被你撞見,你就因此認定我,那是不公平的,那家百貨公司——」
「又來了!我提起過那件意外嗎?」
「晤,沒有,可是——」
「我有要求你解釋嗎?」
「問題就在這裡,也許你應該要求,但你沒有,若是你問了,你的疑慮就能澄清了。」
「疑慮?你在說什麼?麗詩。什麼疑慮?」
「我……你……聽著,那天我被人誤當成扒手抓進經理室,這事你也曉得,」所以別裝蒜。問題是,我……我……」她喘口氣,為自己的清白奮鬥。「我根本無心要拿什麼東西,兩張卡片!天。你相信我會嗎?」
「我相信。」戴天仇推開餐盤。「你太頑固,或許我也有一點。你早該和我聊聊這件事。現在仔細聽著,我只打算說一遍,那天我趕去參加一個喜宴,險些撞上—個心不在焉的小美人,我向她咆哮怒吼時,她只是用那雙沒有一絲感覺的漂亮大眼睛望著我。我很清楚,她心裡一定有什麼不得了的煩惱。」
「她飄然而去後,我決定去喝杯咖啡定定神,所以,也到了百貨公司。老管——他們的經理——這幾年來一直是我們的客戶,我上樓去想和他打聲招呼。」
「我離開他的辦公室也不過兩分鐘,回來時赫然發現你和—個老而古板的女人待在裡面。不錯,我立刻聯想到出了什麼事,不過,親愛的小姐,和你想的剛好相反。我知道你沒有犯錯。我在走廊上告訴管經理你在街上的情形,要他小心處理,因為顯然當天你的心智不太集中。」
☆ ☆ ☆
麗詩把—切源源本本告訴玉秀,她的反應同樣震驚。「哦,麗詩,多可怕!我——」
「是的,是的。我一直以為戴天仇是因為那件事瞧不起我,但是當時如果沒有他,我還不知道自己如何脫身哩!」
「那——那接下來呢?」
麗詩輕佻—排肩。「我們開誠佈公把一切誤會都解釋清楚。他以為我是因為在大街上挨了他一頓罵而討厭他,而我則誤認他把我當小偷所以嫌惡我。」
兩個女人對看一眼,悲傷地笑一笑。「然後呢?」玉秀問。
「然後,就投什麼了,問題都澄清了,戴天仇要求收回辭呈,我答應了。妮可甚至不知道我遞過辭呈,她誇我工作表現很好,希望我加油。」她微笑地說:「我不敢說自己是不是真的表現很好,但我的確更投入。現在我和戴天仇對待彼此都客氣多了。」
只有這樣?玉秀想問但不敢問,她感覺麗詩對戴天仇可能別有情愫,但她也知道男人曾給予麗詩太大的打擊。她大膽的認為麗詩對徐浩然其實並沒有什麼愛意,不幸的是,這個事實必須她自己花—段不短的時間去覺悟。
☆ ☆ ☆
八月悄悄地過去。一個週一的早晨,麗詩下了巴士,朝辦公室輕盈地走去,九點還不到,微風已帶著熱意。她邊走邊思索著公司的事。
戴天仇是擁有控制權的大股東,是大老闆,也是決策者,所有公司產品的內外銷幾乎由他一手包辦。是誰創建了這家公司的?她知道它是由三個股東組合而成的家族企業,是老—代白手起家然後交給下一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