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沒見到破雲,一見到降龍客棧在望,雪個拉起裙擺,拚命地跑。柳樹旁一條人影躍過高牆,落在瓦簷上。
他清楚地看到小雪走進武破雲和佟雪個的房間。文左烈唇角微微牽動。
小雪和她們是一夥的。
雪個一進房,破雲,你要開花店?」滿屋子的鮮花。
「這些花是你那兩個愛慕者的傑作。」武破雲拉過她坐到鏡前。
「我不懂。」她轉過臉。沒事,送花做什麼?
「不要亂動。」破雲又把她的臉放正,慢慢地撕去假皮。
「你快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雪個跺跺腳。
「急什麼!」破雲存心讓她急。
「快說嘛!」她嬌嗔。
「文左烈和司徒羽他們兩個有多煩,你知道嗎?」破雲慢條斯理地說。
「我不知道,我在等你告訴我。」
「你去封勝世家後,他們都來找過你,我呢,就騙他們說你身染重疾,不方便見人,結果,他們每天都來問候你的病情,這些鮮花、水果是他們帶來的,他們很想進來探病,但,都被我轟回去。」破雲擠眉弄眼,「你沒看到,那兩個人走的時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八成以為你避不見面。」
「你趕他們的時候,一定很凶。」雪個嘟著嘴。破雲有厭男症,所以,和男人說話都很不客氣。
「那當然,怎麼?捨不得我罵他們。」破雲得意地哈哈大笑。什麼公子、少主,就算皇帝,想追她們雪個,少不了要忍受她的氣。
「你喲!」雪個橫了她一眼。
「你是心疼哪一個?」破雲抵了抵她。情竇初開羅!
「沒有。」她忸怩了起來。
「少騙了,不說,我呵你癢!」破雲作勢。
「你好壞,破雲……」雪個朝她紅了臉,「我好像有點喜歡文左烈。」
「郎有情,妹有意,這樣事情就好辦了。」破雲拍拍她的粉肩。
「你在說什麼?」雪個滿困惑的樣子。
「你嫁給他,聘禮我們也不要別的,就金雞箏,這樣不是很圓滿。」
「嗯……」雪個低頭,就是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喜歡他嗎?」
「沒錯……」她很確定。
「那還有什麼問題?」在破雲的心裡,只要兩情相悅,就萬事太平。
「他快娶司徒晴了,而司徒晴很不好惹,她揚言要把我趕出臨淄;我想,就算我如願嫁給文左烈做小,她也會讓我的日子不好過。」雪個滿眼悒鬱。
透過小青的長舌,和她自己的觀察,司徒晴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烈性女子,愛慾其生,恨欲其死,這種女子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她要是嫁進文家,總有一天會被司徒晴謀殺。
她和文左烈有緣無分。
「哦。」破雲沉默了。雪個是很柔弱的女子,像朵需要呵護的花,怎禁得起風風雨雨。雪個只能嫁給一心一意愛她、只有她的男人。
「我想過了,我還是不要喜歡他。」雪個天真地說。
感情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嗎?破雲不怎麼相信。
「感情的事,我無法給你什麼建議,但是,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站在你這邊。」破雲意味深長地說,「不要讓自己太傷心就好。」
雪個微微點頭。只要不再用情下去,她的傷心就不會太深。
「看來我們還是照原計畫,夜盜金雞箏羅。」破雲說。
「只有這樣羅。」
「在封勝世家,過得如何?有沒收穫?」
「我現在是老夫人的婢女,可以聽到很多事,文友烈下個月五號迎娶司徒晴,我想你可以趁那個時候偷金雞箏,不過,我還沒探聽出它種在哪裡?」
「你不是在廚房做事,怎會跑到老夫人身邊?」破雲吃了一驚。
「她喜歡吃我做的菜,所以調我去她身邊伺候,我的身份除了丫環外,還是老師,我要教廚師做飯。」雪個驕傲地說。她還是有些用處。
「你在裡面好像過得很愉快。」是因為能看到文左烈的關係吧!
「還好,他們對我很好,只有那個司徒晴最討厭,她要我在三十天內繡好百鳥朝鳳圖。」雪個嘟起紅艷的小嘴。
「你討厭她,是因為文左烈要娶她?」破雲調侃。
「才不是!你有機會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又不止她一個人不喜歡司徒晴,連文左烈也是。但他卻還是要娶司徒晴,他們大概不會幸福。
唉,幸福也好,不幸福也罷,那是他們夫妻的事。
她,不過是偶爾投影在他波心的一段韻事罷了。
「她真的那麼惹人厭!我見到她,非好好地修理她一頓,居然敢虐待我們雪妹妹。」破雲正經八百地說。
「又要用暴力。」雪個搖頭。
「奇怪……」破雲喃喃自語。
「什麼奇怪?」雪個看著鏡子問。好久沒看到自己了。
「時候到了,你那兩個仰慕者怎麼還沒來報到?」那兩個現在是她的報時雞,通常,文左烈比司徒羽早來一個時辰。她懷疑,他們兩個是說好的!
「大概不會來了,外頭下起大雨了。」
「要不要打賭?那兩個是風雨無阻的。」破雲很有把握地說。
他會來嗎?雪個掩上了窗,雨都潑灑了進來。一縷愁緒掠過心湖。
雨呀,雨呀,不要再下了……她好不容易可以做回佟雪個。
門外一陣輕微的叩叩聲,忽然有個令她心動的聲音出現了,「武姑娘,佟姑娘的身體好點沒?」
雪個連忙對鏡照照,扶一扶頭上的金步搖。
「夠美了。」武破雲訕笑。女為悅己者容。
「討厭,還不快去請人家進來,外面在下雨呢。」雪個嬌斥。
「喲,擔心他淋雨……不知是誰說不要喜歡他了。」武破雲揶揄。
「我只是……」她一時也不曉得要接什麼好?
「只是什麼?還不快換衣服,你還穿著小雪的衣服!」破雲挑了挑眉。
看樣子,雪個喜歡文左烈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卻不自知。
愛情真有這麼迷人?破雲側著頭想,愛情的煩惱不是也很多嘛?
門開了,武破雲半掩著門,「文少主,這麼大的雨還來這兒?」有心人喔!經過這幾天,她對文左烈已有不同的看法,不再把他當成登徒子。文左烈雖然外貌粗獷豪邁,但頭髮和指掌都比一般男人來得纖細,她知道這外貌英武的漢子,絕不如表象的鋼鐵模樣,而是一個溫柔多情的細心男子。雪個需要的就是這種男子,只可惜,他已經有婚配了。
「這時節的天氣忽晴忽陰,最容易感染風寒,我帶了治傷風的藥,以防你們不時之需。」文左烈說。
一串嬌脆而清越的話聲,自房內傳來,「破雲,是誰呀?」假裝一下。
「文少主。」武破雲配合的說。
「請他進來嘛。」雪個甜膩地說。
是喔。武破雲讓開身,心裡直好笑。誰說不要喜歡人家的?好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文左烈走了進來,和佟雪個看見了彼此,四目沒有遺漏,完全地交接在一起了。眼前的她比他記憶中的還要動人,總算解了他多日來的相思苦。文左烈,完全地、徹底地看傻了。
空氣突然繃緊了,兩個人對望著,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兩人眼裡只有對方,武破雲看看他,再瞧瞧雪個。她都可以感受到兩人眼中的濃情蜜意。
他們要看到什麼時候?破雲乾咳兩聲,「欸,這個,那個。」她像極了江山美人裡的大牛,人家唐明皇和鳳姊在那邊眉來眼去,他卻杵在中間煞風景。
「嗯……」雪個像是夢中驚醒,羞得滿臉彤雲。
「你好。」文左烈技巧地掩飾失態。
「你好。」雪個小聲地回答。
戀愛中的人,言行就像個白癡。「雪個,你罰少主站?」破雲看不過去,但,她可沒那麼好心,就是要捉弄雪個。
雪個臉頰又湧上兩朵紅霞,「少主,你坐嘛。」這破雲存心害她出醜。
「少主你人這麼高大,不要站著,不然這間小小的廂房就顯得很擁擠。」破雲笑吟吟地說。
「這小二,連個茶水也沒來換,我要去罵他。」她識相得很。
「破雲,你不要去罵……」她話還沒說完,武破雲已經離開了。
只有他和她了。雪個深垂螓首,那是少女才有的羞怯。討厭,他怎麼也不吭聲。
「身體好些了?」他偏過臉問。她看起來有些累。
「謝謝少主關心,我好多了。」雪個瞧了他一眼,就把視線移到裙擺上。要不了多久,她才會真正生病,司徒晴交代的事,她沒日沒夜地趕,身體已經感到不能負荷了。
「哪天有空到封勝世家走走,右瑜念著你呢。」文左烈環視一眼。這間上房,以屏風分隔了內外室,他聽得出來,內室裡沒躲人。那小雪呢?她明明進來了,又沒看她出去,怎麼不見人,難不成她遁士走了?不可能,她不會武功。可能嗎?她竟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文姑娘活潑開朗,有時間,我會去找她的。」文姑娘美麗又善解人意,對是小雪時的她也很好,這樣的千金小姐,自是很多人追求,然而,文姑娘眼裡只有司徒羽,他卻鍾情於自己,上天真是作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