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做些什麼?」無雙公主要她做的事,應該不會是壞事。
「要你去跳河!」
「不行,我是旱鴨子。」
「哼!那你還說願為我做任何事!」無雙公主嘴嘟得高高的。
這撒嬌的日氣、嬌嗔的表情,像塊磚頭砸在風波巨的頭上,讓她震驚不已。小安不是說無雙公主向來對「臭男人」都不放在眼裡,沒想到她卻鍾情於她這個假男人。風波臣臉僵在那裡,一時反應不過來。
「答不出來了吧?」無雙公主怏怏不樂地搖著風波臣的手臂。
「你的事,只要它不是兒戲,在下絕對會鞠躬盡瘁。」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麼?得到這樣的回答,無雙公主非常高興,笑著朝風波臣點點頭。
婚姻當然不是兒戲!
「唉!」風波臣歎了口氣,遲滯的目光中,透露出心中的茫然,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情之一字,她怎會不懂?因為她也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心裡總惦著一個人,可是無雙卻惦著她,還要她表態。
看來,只好硬起心腸,裝作不解風情的呆頭鵝;再不,只有再把雪個搬出來,讓無雙知難而退。
小安去了那麼久,怎麼還不回來?難道是巽太子情況有變?若果真如此,他也該回來報個訊,真要把人給急死了。還是過去看看好了,反正走幾步路就到了。風波臣勉強起身,「噢!痛死了……」在她低咒的同時,她聽到有腳步聲。她立刻循聲望去,只見小安扶著巽太子,像烏龜走路般,慢慢地走進來,後面還跟著提藥囊的御醫。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跑來我這裡幹嘛?」看他那副虛弱的樣子,她的心裡好難過。「來看一個不知愛惜生命的人。」巽太子虛弱地說。小安說她寧死也不給御醫看的模樣,教他怎能安心躺在床上養傷,就算用爬的也要爬過來。
「你是來詛咒我的?」她故意曲解他的好意。
對她的故意生事,他不以為意。「我是來救你的!內傷那麼重,不請御醫看不行。」
珍貴的友情!她是這麼想。他都快不行了,還為她擔心。
「真是的,同樣的話還要說兩遍。小安,你告訴他我先前對你說的。」
「太子,你什麼時後學會看病?看相?」小安一臉無辜地看著巽太子說。「聽到沒?請問我們三人當中誰是相命仙?」她揚著眉問。
她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好,但她心領了。
「你呀!」
「這就是羅,告訴你們,我批算過自己的命,我會活到八十!」才怪,十八都成問題!
「你是會看相,但不會治病,御醫!」巽太子沉聲喚道。
「我既沒有感到疼痛,也沒有不舒服,不用看了,不用看了。」她倉皇地搖手說道。
巽太子皺著眉,「不痛?那你下床跑兩步給我看看。」
「這……好嘛,我承認我有受傷,開兩副跌打損傷的藥好了。」
「不給御醫看,他怎知你傷在哪裡?藥要怎麼下?」他好言地說。
「就是開一些調養的藥嘛。」她的聲音不覺地提高了。
「不要任性,把手伸出來!」巽太子不耐煩了,低喝一聲。
風波臣鼓著腮幫子,不情不願地把手伸了出來。御醫用兩指把脈後,原本已乾黃多皺紋的臉,倏地閃現淒涼的暮色。
「她怎麼樣了?」巽太子焦急地問。
「血氣兩虧,時日無多--」御醫以略帶嘶啞的聲音說。
巽太子打斷御醫的話,「有沒有救?」他心裡惴惴不安的。
「有救,她胸口上的淤血,需要用外力除去,只不過……」御醫停頓下來,有些遲疑的看著巽太子。
「不過什麼?」他追問。
御醫拉巽太子到一旁,小聲地說:「首先,要找一個內力深厚的人,配合外用藥推打進胸腔,推打時不能隔著衣物,但風公子是女的,恐怕不願意赤裸上身,可是淤血不除,風姑娘只怕活不長。」
「我知道了。關於風公子是女人一事,你不可喧嚷出去,日後若是有聽到這樣的閒言,唯你是問。」巽太子一臉嚴肅地警告。
御醫怔怔地望著他,巽太子的目光如冷潭,令人生畏。
巽太子略微等了一下,未聞御醫回話,「御醫,我的話,你可有聽見?」「小的不會多嘴。」御醫連忙低頭。
他在說什麼?風波臣拉長耳朵想聽清楚,御醫好像發現了,正在打小報告……她的心亂如麻,只覺心上有無數小螞蟻在咬著、啃著。
再往下一想,風波臣頓覺心悸,額上冷汗涔涔,巽太子會怎樣對她?
請她回鄉?德皇后的事已告結束,她留在這裡也是多餘的;可是她捨不得離開,不只因為師父的心願她沒完成,更因為這裡有個人,讓她牽腸掛肚。
還是留她下來,成為後宮的一員?
風波臣心頭空落落的,就這樣怔怔地半躺著,讓一些亳不相干的念頭在方寸間流過,身如岩石,心如槁木。
忽然有個讓她動心的聲音出現了,「風波臣、風波臣!」
定神一看,巽太子的臉在她瞳孔前放大,她稍微移了一下,「御醫怎麼說?」「他說你要乖乖的按時服藥、擦藥。」巽太子溫柔地說,「怎麼滿頭大汗的?」「噢,都是御醫說什麼我時日無多,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她用袖子擦擦汗。他那雙明亮澄澈的眼眸所表露的,只是對她的關懷,而不是探索;風波臣身子滑了下去,幸好!「先吃一陣藥調養,等我傷好後,再幫你上藥。」巽太子說。
「你……你說什麼?藥不是我自己上就好了嗎?」風波臣講得舌頭都打結。「不,上藥時,還要用內力打散你的淤血。」巽太子氣定神閒地說。她這回躲不了吧!「什麼?!」 風波巨大喊,喊聲響徹雲霄。
小安轉過身,肩膀抽動著,他在偷笑--真是高潮迭起的一齣戲。
第七章
風波臣披上晨衣,扶過一個又一個桌椅,移到前廳,推開窗。她需要呼吸新鮮空氣,不然她會變成蕈類。沒想到她這麼不中用!竟足足躺了三個月。
初春的破曉,氣候宜人。庭院裡,深綠的松柏顯得更加挺拔,許多鳥籠勾在樹枝間,翠鳥、畫眉、鸚鵡等,在充斥著花香的空氣裡放開嗓子,這就叫「放鳥」。馬要常跑,才能日行千里;鳥要在清晨提到樹林裡,嗓音才會越來越清脆。她會這樣清楚,是因為師父也有養鳥。晨風拂面,鳥語花香,她覺得三個月來的積勞,頃刻間都消散了。
正當她沉醉在美景之際,忽見巽太子從正殿走出來,他拉開馬步,揮動寶劍,劈、斬、點、挑、撩、刺,時而飛騰,時而撒走,每一個招式,都是力與美的結合,尤其金黃的陽光映在劍上的光芒,令人眼花撩亂,美不勝收。
有功夫底子畢竟不一樣,復原得比較快。
但他好得越快,她就越緊張,離上藥的日子越近,她心裡的害怕就越深。十幾年的身份一日被揭露,她還真不知怎麼做回女人?
「唉!」她重重地歎口氣。那個被風鶴鏡調教成頂天立地的男子跑到哪裡去了?巽太子、康妃、無雙公主這三個人,使她心力交瘁。
多少個不眠的夜,她輾轉思量,閒愁萬疊,都由這三人而起。一浮起巽太子的身影,便沒來由的興奮、激動與恐懼,然後又想到康妃、無雙公主,立刻滿腹煩惱,百般無奈,既無法克制,又不能驅除,簡直是自討苦吃了。
「小安!」她回身喚道。
她要跟小安說話,不管談什麼都好,只要能使她不再去轉那些折磨人的念頭。自她受傷以來,小安就在外室打起地鋪,以方便照顧她。
「嗯……」小安含含糊糊地應著,隨即又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風波臣只得移目窗外,凝視那個吹皺一池春水的男子,眸中充滿了不可告人的糾纏,層層重重的心事,要說與誰人聽?
微熹的晨光中,從側殿走出一個人來,娉婷婀娜、儀態萬千,她雖沒看到那人的正面,但那風情萬種的姿態,全宮中只有康妃。沒錯,就是她,穿花拂柳,踏著晨露,朝巽太子練劍的地方走來。
產後的康妃,更有韻味了,亂而不失美感的墜馬髻,和身穿輕薄紗羅,外披火紅罩袍的模樣,一看就知她才剛起床。
倏地,她彷彿看見了什麼,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極目望向康妃袒了領子的細頸,那裡有一處鮮紅的吻痕!
這代表著,他們昨晚--風波臣阻止自己想下去,卻阻止不了整顆心抽痛起來。
看來,在這個風好、雲好、天氣好、人人好的日子裡,就只有她一人不好。她抬頭看著蒼穹,強迫不爭氣的淚水回流到那已快決堤的心湖。
不能哭,她不能忘了自已目前的身份--有淚不輕彈的男子!
「臣妾叩請殿下早安。」康妃跪下身去。
「愛妃請起,不必多禮。」巽太子一手持劍,伸出另一手去攙扶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