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委屈你了。」風波臣歉意地說。
巽太子一個彈指,點了矮胖子的穴道,而他的手依然放在身後,佯裝被綁手的樣子。
「大姊,我沒經驗,你會生厭的,拜託你行行好,放了我。」風波臣求饒。女土匪摸摸風波臣的臉蛋,咧嘴笑道:「瞧你這臉蛋多嫩!多俏!秦淮河岸的女人都比不上,我怎麼捨得不要你。沒經驗更好,大姊會讓你快樂似神仙。」「無恥!女人的臉都給你丟盡了。」風波臣破口罵道。
「你--不給你點顏色,不曉得尊重我。」女土匪老羞成怒,心一狠,小刀便往風波臣的脖子劃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女土匪被巽太子的暗器打中穴道,登時動彈不得。巽太子走上前,取走了女土匪手上的刀子,風波臣才得以安然脫困。
「哇!你這招叫什麼?好厲害!」佩服之餘,她又質問:「為什麼不早些使用?」「這招是彈指神功,只要任何一樣小東西在我手上都可以是暗器,她是被我用撿起來的小石子打中由池穴。至於為何不早些用?我只是好奇,想看看面臨險境的風公子,有什麼應變能力?哪知竟是把我賣了。」巽大子挖苦道。
「你這麼說就污蔑了我,我衡量過輕重,你有武功,我沒有,你留下來,可以找機會脫身,要是留我,在被那個女土匪糟蹋前,我可能就咬舌自盡了。」她不平的說。「對不起,錯怪你了。」他誠意地說。她的想法不能說有錯。
「本來就是!」她理直氣壯地說。
巽太子默然,他心裡有著濃重的不安。
風波臣沒保護自己的能力,那麼在明爭暗鬥的宮廷裡,她豈不是很危險嗎?看來,他得派武功最好的人暗中保護她。
&&&這一路可說是多災多難,然而瘟神卻未見遠離。
等巽太子飛騎回新潼縣報官,將盜匪繩之以法後,這一來一往,天都黑了,他們還在望月亭。不久前下了一場雨,他們在望月亭躲雨,但有躲跟沒躲一樣,這場雨來得又驟又急,伴隨著狂風,雨潑灑進了望月亭,她和巽太子登時成了落湯雞。雖然衣服穿得不少,但秋風勁峭,再加上衣服被雨水潑濕,感覺上像只穿件單薄的羅衣,又涼又濕;風波臣兩手環抱在胸前,瑟縮地躲在亭柱後。
「我們是要在這裡吹一整晚的風?還是到前面不遠的山洞生火取暖?」巽太子移動腳步,為風波臣擋風遮雨。
他的小動作,她瞭然於心。
「山洞。」風波臣冷得牙齒直打顫。
「比一下輕功,看我們誰先到那裡。」巽太子笑著說,苦中作樂。
他的心情似乎不受惡劣天候和接連不斷的噩運影響,總是不慍不火的,不像她,個性毛躁得不得了。他的沉穩,是師父一再要求她的,她卻不常做到。經過這幾天,她對巽太子的表現大為激賞;她做不到的,他能做到,就值得她甘拜下風。
「好!我數到三。」風波臣轉動著一雙烏黑圓滾的大眼,清著嗓音數道:「一、二、三!」
貪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讓他晚了一步起跑,結果自然是輸了。「你的輕功果然不是蓋的!」他誠心的稱讚。
「武狀元教的,當然不弱。」風波臣開心地說。
「這山洞滿深的,」巽太子環視洞內,「我們來生火吧。」
風波臣在山洞內撿了一些乾樹枝,「這些好像不夠用。」
「沒關係,先把濕衣服烘乾,比較不會著涼。」巽太子開始鑽木取火。
她的衣服從外袍濕到貼身的白布條,全身濕漉漉的,讓她很不舒服。她好想把所有的衣物脫下來火烤,可是在他而前,教她怎麼拿出那條白布來,他若不會問,她才覺得奇怪。
可是她要怎麼回答?腰帶,說她在束腰;她現在的身份是個男人,男人需要的是把自己鍛煉成虎背熊腰,而不是小蠻腰--那是女人才需要的尺寸。
但是不把它脫下來烘乾,鐵定難受一整夜。風波臣把不快樂寫在臉上。
巽太子走到她身邊,「火生好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沒有。」她有氣無力地說。腦袋都快想爆了,還是想不到白布條的用途。「我看看有沒有發燒?」他伸手摸風波臣的額頭,還好嘛!
「我沒那麼柔弱,這點風吹雨打還奈何不了我。」風波臣垂下眼瞼,只看到自己的鞋尖。發燒的不是她頭,而是她的臉,還好她坐在黑暗裡,巽太子看不見她雙頰的紅暈。他老愛對她這個假男人動手動腳,雖是表錯情,但也夠教她難為情,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唉!天妒英才也不要這麼殘忍,什麼不好加諸在他身上,偏偏讓他帶這種令人扼腕的隱疾降世,實在無法和卓絕的他畫上等號。
「來火邊坐,祛祛寒,烤烤衣服。」他邊說邊脫衣。
風波臣連忙偏過頭。對他的裸裎,她該表現得視若無睹,這樣才像個男人,但她就是自在不起來;尤其在她不小心看到他陽剛、健美的裸背後,更無法當作沒見到。她畢竟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對男人的身體怎能不害臊?
「穿濕衣服不難過嗎?脫下來烤一烤,很快就乾了。」巽太子慫恿著。要戲弄風波臣的機會實在太多了,他不過脫了件外袍,就把她嚇出一身冷汗,臉都不敢朝他這邊看,大概以為他不著寸縷吧。
「穿著烤也是一樣。」她窘迫地說。他光著身子坐在火邊取暖,教她如何與他面對面烤火?
「柴薪不夠,到了深夜,氣溫會更低,我們必須靠彼此的體溫來取暖,不然會生病。」他忍住笑意地說。天寒地凍,男人背靠背互相取暖,再正常不過,但對不是男人、卻又要人把她當成男人的風波臣就好玩了,他等不及看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他的話像一個轟頂的霹靂,震得風波臣一陣怔忡。
才躲過同床共眠,他又拋來一個難題,該找什麼像樣的理由說不?風波臣努力思索著。寒夜裡,男人跟男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基本上沒什麼不對,但要男人跟女人那樣,除非是夫妻或互許終生的情人,否則就逾禮了。她跟他什麼都不是,只是同性的主客關係,如果是這種關係,也就沒什麼好避嫌,可是……唉!女扮男裝,最大的壞處就在這。總之,這回她虧大了。空氣越來越冷凝了,這點火已無法讓人感到溫暖,堆積在心頭的無奈,也越來越濃了。風波臣滿心慣悒鬱。「你離火那麼遠,不靠過來一點?」巽太子撥弄著柴火,剛竄上來的火苗,立刻讓他壓了下去。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怎能助長火勢?「這邊也很暖和。」她慢應一句,其實她冷得半死。
「那我到你那邊去。」巽太子一笑而起。
他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目的在告訴風波臣他要到她西前。在他進入她的視線範圍前,但見風波臣很快地避開,整個人轉到另一邊。他又繞了過去,她還是背對著他。
「我有話跟你說,你看著我好不好?」巽太子有意逗下去。
「你說呀,我有在聽。」風波臣大聲說,像是跟什麼人賭氣似的。
「你師父沒教過你?聽別人說話,不看著他的眼睛,是不禮貌的。」巽太子假裝不悅地說。
「巽太子,你比我師父還愛訓我,有話就快說,有屁就去別的地方放。」風波臣的語氣粗暴,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
他的身子欺近風波臣,「幹嘛躲著我?怕我吃了你?」
答對了!她閉著眼睛推他一把,「你有狐臭,不要靠近我。」
咦?她的眼睛倏地打開,他有穿衣服嘛……他臉上有著一抹促狹的笑。
風波臣有些迷惑,難不成他知道她心裡的顧忌?不然他怎會笑得那麼詭異。「也不曉得這是哪種野獸的巢穴?我還是來守夜好了,免得在睡夢中被野獸當消夜吃。時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不鬧她了,他可不忍她有黑眼圈。
她有不同的意見。「我們輪班守夜,我還不睏,你先睡,到了下半夜來換我的班。」
「隨你。」巽太子也不與她爭,恬然地閉上雙眼,小憩片刻。
不到半夜,巽太子便醒了過來,悄悄地起身走到風波臣身前。
她雖是盤著腿,雙眼卻似睜非睜,身子搖來晃去,顯然在夢中。
他輕輕地將她放倒著睡。好個愛逞強的姑娘!
Wewe#在一趟不愉快的出遊後,她和巽太子的交情反見深厚。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她睡得像死豬的那一夜,沒少一塊肉,完整無缺,所以她不再認為他是變態。其實,如果他不正常,大可仗著武功或權勢逼她就範,不必等到夜黑風高的時候。
一切的事端,都是她做賊心虛的聯想,她先不正常,才把巽太子看成不正常。於是,在放下戒心後,她和巽太子像焦孟般,形影不離的,這當然引起了蜚短流長,說她和巽太子之間有不可告人的事,但她和巽太子都只是一笑置之,不做任何澄清。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嘴長在別人臉上,只要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愛怎麼亂說是他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