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有一陣詭異的感受流過……
也罷,反正事情回到原點,他們有各自的陽關道和獨木橋。她怕痛的「第一關」已經不存在了,接下來她可以交個真正的男朋友,談個輕鬆無負擔的愛情。至於陸議和公主,就祝他們兩個人永遠幸福吧!她和他們是再也沒有關係了。
電梯門叮咚打開,她機械性地踏入。
鏡面門合上之後,一雙陰鬱的水眸,對映進她的眼底。
為什麼心底會感覺很受傷呢?
☆☆☆☆☆☆☆☆☆☆ ☆☆☆☆☆☆☆☆☆☆
葉梓嬪在午休結束的前十分鐘回到公司。
公司裡靜悄悄的,許多人趴在辦公桌上小憩。她走進業務部,小聲搖醒查爾斯。查爾斯將已經簽妥的公文轉給她,告訴她課長和經理都不在。
他們倆八成一起出去吃飯了吧!她聳聳肩。待會兒把公文送上樓丟給董事長秘書,她的責任就了了。
來到樓上,高級主管辦公區一如樓下的安靜聲悄。
她推開標有「董事長辦公室」的厚重核桃木門,秘書的辦公桌不見人影。
可能陳秘書出去吃飯還沒回來吧!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抽出旁邊的筆和白紙,準備留個話。
「……這是我和我女兒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妳還記得她是妳女兒嗎?妳若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早就看出她現在過得多不快樂!」
從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縫下洩出幾句怒喝。本來辦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極佳的,可是四周實在太過安靜,房內的人又明顯無意降低音量,於是她便聽了個一清二楚。
「靜子有她自己必須面對的家庭責任,她不能永還躲在別人身後,找別人幫她出頭。」這串女性的怒斥聲屬於董事長周晴潭。
「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個商場主管。妳的女兒是天生的藝術家,對於服裝設計有敏銳獨到的天分,妳應該為她感到驕傲,而不是千方百計扼殺她的天才!」
接話的男人,聽起來竟然很像……陸議?
「我再說一次,這是伊籐家的事,再不然也是周家的事,跟你並不相干!」周晴澐怒聲斥喝。「我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靜子跟你來往,已經夠寬容了!你最好別癡心妄想,以為我終有一天會認可你!」
「周董事長,府上大門大戶,在下確實不敢高攀,不過周靜的事我是管定了。若果我真想把事情鬧開來,妳以為妳擋得住我?」
「你給我出去……出去!」周晴澴狂怒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放心,我也不敢佔用您寶貴的時間。」陸議冷笑一聲。「我只說最後一次,小靜要去法國念服裝設計,您最好讓她成行!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你……你──」
辦公室門猛然被推開。
葉梓嬪彈起來,直接對上他陰鬱的神情。
他連停下來問她為什麼在門外偷聽都沒有,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摔回門框的門扇隔絕了董事長驚怒交加的神情。
陸議硬拖著她,一路直落到地下室停車場。把她扔進車子前座,自己坐進駕駛座,開了就走。
車內的氛圍凝重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葉梓嬪偷瞄他的一臉鐵青,很明智地保持緘默,不敢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想載她到哪裡去。
三十分鐘後,車子彎進南京東路一處新社區的地下室。
他們下了車,他牽著她直上十二樓。
這一層只有兩戶,他們進入右首的那一戶,她立刻乖乖找個位子坐下來。
這真是一間冷淡得可以的住所,並非裝潢簡陋,而是非常冰冷。牆上沒有太多裝飾,只有一片粉白,傢俱大多是黑色或深色系,三十多坪的空間完全打通,只留下浴廁與廚房的格間。室內面積雖然寬闊,風格也很後現代,卻沒有太多人味兒。
跟他很像。
表面上他是個成功的業務主管,長袖善舞,能言善道,然而,她總覺得,他用一種冷眼旁觀的角度在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關河與人的距離感是有形的,那麼陸議就是無形的。
他可以和人稱兄道弟,讓人賓至如歸,但是在心底,他總是劃開一條線,自己站在線的一邊,把世界推到另一邊。
事實上,自她認識他以來,除了惡整她的時候之外,就屬此刻的他最有「人氣」。
陸議煩躁地在客廳踱來踱去,突然停在一麵粉牆前,轟!一拳搥在牆面上。
她用力捂著唇,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他迅速望向抽氣的發源處,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彷彿在說,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
「過來。」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葉梓嬪當然遲疑了。他堅硬黑暗的表情令人生畏。
「過來!」
心底的一抹微音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
她緩緩站起來,走過去。玉荑伸進他掌中的那一刻,猛然被拖入他厚實的懷裡。
她甚至連驚呼也來不及,就被他狠狠的封住。
他的吻激烈凶狠,他的擁抱充滿怨惱難平,他的每一個毛細孔都散放著張狂的怒氣,讓她幾乎窒息。
「陸……」她喘息一聲,被他打橫抱起來,大步踏向角落的床。
「等一──」她被扔在床上,重擔隨即壓下,不給她一絲一毫思量的空間。
衣物以驚人的速度離開他們身軀,慾望則以同樣的速度籠罩他們。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不適,會畏懼,身體會自動反抗他的兇猛和侵入。然而,他的怒焚生成一股熱流,緊緊籠罩著彼此。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知覺與他緊緊相接,甚至感覺到他的絕望。
便是這股深刻莫名的絕望,讓她放下一切矜持,主動探向他。
她全然忘記自己數個鐘頭之前,猶立誓與他劃清疆界。此時他正瀕臨深谷邊緣,需要一個人將他拉回去。
他不及卸除的衣物,她主動將它褪去,然後,兩人在快速的時間內合而為一。
痛楚並未如她預期降臨,雖然仍有淡淡的不適。她緊緊擁著身上的男人,隨著他的律動而律動,隨著他的心跳而心跳。
他的極致迅速降臨。
葉梓嬪撫著他癱軟下來的後背,嘴角有一絲模糊的笑。她自己有沒有得到歡快並不重要,她感覺到平衡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體內,這比任何欲求的享受更讓她滿足。
他的氣息漸漸平復,熟悉的素馨香息,隨著理智滲回腦海裡。
他,做了什麼?
陸議錯愕地抬起頭。
迎上他滿目的懊惱,所有滿足感急凍成冰塊,她低喘一聲,猛然推開他。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又用那種懊悔這一切發生的神情看她?
她羞怒交加,突然翻身撈過衣物,迅速穿回身上。穿得太急,連襯衫鈕扣都被她拉脫兩顆。
「慢著。」他及時套上長褲,追向正殺往門口的麗人。
「該死!放開我!該死的你!」她被他從身後抱起來,雙腳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動。
「……妳……該死!別動……妳……」他被她激烈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妳給我安靜下來!」
一聲大喝,他將她壓向牆面,全身制住。
「你後悔了!」她大聲道。
「我他媽的當然後悔!」他怒吼回去。
淚水奔騰而出。
「你這個混蛋!」她劈頭對他一陣亂打,又被他制回牆上去。「不是我投懷送抱,是你自己動手的!」
「我當然知道是我自己動手的,不然妳以為我在後悔什麼?」
他還說!她越想越委屈,猛然放聲大哭。
「該死……」他連忙將她擁進懷裡,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別哭,拜託……別哭了好嗎?」
耳畔的輕懇低語,只是將她的淚水催化得更洶湧。
「你……壞蛋……嗚……」
他吻著她的發,她的頰,她的眼和她的淚,濃密得如一片網。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傷到妳了嗎?」
「對!」她用力搥他。
「哪裡?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看醫生?」陸議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無措。
「你傷了我的心!」她鼻音濃濃地指控。
他煩躁地爬梳頭髮,再詢問她一次,「我剛才會不會太粗魯?有沒有傷到妳?我平常不會這樣的。」
葉梓嬪望著他異乎尋常的關注,突然有點明白。
「你以為你弄傷我了?」她吸吸鼻子。所以他才露出一臉懊悔的神情?
「有沒有?」
「沒有。」她低聲咕噥。
他鬆了口氣,緊緊將她摟回懷裡。
「對不起……我實在太生氣了,才會一時失控……」低語從她發間逸出。
她的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又開始往上爬升。
想把眼淚往他身上擦,才注意到她的臉頰下是一片溫暖光滑的皮膚,他沒穿衣服。
不管,照擦。
「你的膽子真大,連董事長你都敢吼。」現在又有心情八卦了。
他再細細瞧她一遍,確定她真的毫髮無傷之後,終於歎了口氣,將她再抱回角落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