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是個四處流浪的人?」流浪漢看看自己,「雖然我比一般的流浪漢愛乾淨。」
安綺兒笑了,她覺得這人挺有趣的。
「那你的家不是,我是說,你落腳的地方在哪裡?」
「我家在陽明山的仰德大道上,落腳的地方則很多,一一交代完畢,天都要亮了。」
流浪漢說得一本正經,安綺兒卻聽得迷迷糊糊。
「你既然有家,又何必要流浪?」她上上下下打量他,怎麼也看不出他精神有異狀。「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我們素昧平生,不說也罷!」流浪漢收拾身邊的東西,準備要走了。
「等一等,我該怎麼稱呼你,你……總有名字吧?」
「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又可必記得姓名呢?這世界太多煩人的事,能忘掉多少就忘掉吧!」
她喃喃地說:「可是有的時候,想忘也忘不掉,即使是喝了『忘情水』……」
流浪漢忽然停住腳步,「你說什麼?」
她這才發現,自己說溜嘴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和你聊天之後,我的心情好多了。我是想知道你的名字,也許以後,還可找到你,跟你聊聊……」
流浪漢笑了:「真難得你不嫌棄我們這種人。好吧!我叫輝仔,是光輝的輝。咱們後會有期!」
他的年齡少說也可當她父親了,叫他「輝仔」實在有點奇怪。
「輝仔叔!你還會在這裡出現嗎?」
輝仔搖搖手,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安綺兒忽然有點難過,因為她又得把自己拉回來,面對現在的問題。
有人拍了她一下,她連忙回頭,竟然是川伯!
「那傢伙總算走了,我可鬆口氣了。」他氣喘噓噓地說。
「你是說輝仔叔嗎?」安綺兒搞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些什麼牽扯?川伯又為什麼要躲他?
「那個神經病說我瘋了,要把我趕走,還說要倒光我的「忘情水」……」川伯餘悸猶存地說:「幸虧我躲得快,不然就遭殃了!」
安綺兒不相信輝仔叔是神經病,她覺得他不但正常得很,而且可能是地球上最溫文爾雅的流浪漢了。
但是,川伯也應該沒問題啊,否則……
「你們是有什麼誤會是不是?」
「唉……一言難盡!」川伯搖搖手,表示不願再提。「對了,你是來找我的嗎?」
安綺兒點點頭。
「看你的樣子,一定是沒把『忘情水』喝完,所以又為情所困了!」
她也只能苦笑,這是事實。
「你聽我說,回去以後,先喝它一大口,然後心裡想著那個男人對你種種惡劣的行為,再睡上一覺,就會把你殘存的情分,全都忘光了。」如果要她回憶尹之捷的罪狀,那她根本不必找川伯幫忙,絕對可以如數家珍!
可是現在對像變了,困擾她的人是傅天駿,而他一向對她很好,除了那天說了一些氣話以外。
「他對我不錯,我實在很難……」
川伯笑著搖搖頭:「要是真的對你不錯,你又何必再來找我?其實,你是想忘掉他,或者是說,想讓自己心態改變,不把他當回事吧!」
「我們最近在冷戰……我不知道他怎麼想,可是我很……我很在意他不來找我,甚至不跟我說話……」
「唉……你的癡情病太重了!」川伯這下是又歎氣又無奈:「我看!你還是提早把『忘情水』喝完,這樣你就『百毒不侵』了!」
喝光了『忘情水』,不就等於要忘掉傅天駿嗎?
「可是,我還不想忘記他……」
「你別忘了,你的良心已經押在我還裡,跟任何人談戀愛,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川伯拍拍她,半是安慰半是煽火似地說:「別讓這種『迴光返照』的現象,毀了自己的修行!再說,男人都是這樣,表面上對你好,一旦把你弄到手以後,就越來越不把你當回事了!」
這句話像把大錘子,狠狠地敲醒了她,她喃喃地問:「會這樣嗎?真的會這樣嗎?」
「你如果真的讓他得到你,很快就會嘗到苦果了!不過你不會太難過,相反地還會更加冷靜,反而讓『忘情水』的效果發揮得更快,讓你殘存的愛情餘毒,一次清。」
安綺兒不可置信地望著川伯,她無法想像他所說的一切。
「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是不會有什麼道德負擔的,更不會對這種事看不開,你放心好了。」川伯說著說著,又緩緩地跛步離開。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安綺兒還以為是在做夢!
姜雲菲見她臉色不對,一把就將報紙搶過來,大聲地把報紙標題念出來——
「國際銀行舉辦年度慈善募款舞會,女星舒嫚茵獲邀為主持人……」
「這是怎麼回事?」姜雲菲氣得直嚷嚷,「這個女人才剛搶走了尹之捷,又想打天駿的主意?」
安綺兒真正在意的不是標題,而是新聞的內容上面提到,舒嫚茵將和傅天駿一起開舞。
而她這個正牌的女朋友,不但沒有獲邀,而且根木就不知道這回事!
「綺兒,綺兒……報紙的內容說,開舞的人是……」
安綺兒默默起身,回到房間,拿出「忘情水」,灌了好幾口下去才停止。
唯有這樣,她的心情才能平復,才能接受傅天駿已經變心的事實,她原以為,那天他說的是氣話,只要氣消之後,就沒事了,沒想到……
然後她便打算去找傅天駿,把事情問個清楚。
「綺兒,你去找天駿嗎?」姜雲菲攔不住奪門而出的女兒。「你現在正在氣頭上,千萬別去,萬一……」
「你放心,我很冷靜,我知道自已該做什麼!」
姜雲菲卻不這麼想,她擔心綺兒這麼一鬧,她好不容易盼到手的乘龍佳婿,又要飛了……
可是她攔不住綺兒,只好暗自析禱她可別惹出事來!
安綺兒很快地到了國際銀行的辦公大樓,她在樓下總管理處打電話給傅天駿,要他到十五樓餐廳見她。「我半個小時以後要開會。」他拒絕她的提議。
「我跟你說的話只需花費十五分鐘如果你現在不來,我會每半小時打一通電話給你,一直等到你來!」
她掛上電話,立刻上電梯奔至十五樓的餐廳,傅天駿已經在裡面等地了。
「我把會議延後了半小時,你有話快說。」傅天駿面無表情地說。
對他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安綺兒並不領情,「我只需要十五分鐘,多一秒都不必!」
傅天駿瞪著她,心裡的火開始往上冒!在她這麼對不起他之後,他肯見她,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她居然還敢擺架子……
「我並沒有接到慈善募款舞會的通知,這是怎麼回事?」
傅天駿心想,她還好意思來問他?在舒嫚茵信誓旦旦告訴他,她和尹之捷暗中往來之事,他幾度考慮和她分手,但仍是遲遲未下決定。
因為他想聽她的解釋沒想到,等了這麼多天,居然等到的是她理所當然且毫無悔意的質問!
安綺兒不等他反應,又直接了當地說:「你不但不通知我,還邀請舒嫚茵開舞。你這麼做是表示,我們完了?或者該說,你把我甩了?」
傅天駿沒想得這麼多,他只是想給安綺兒一個教訓而已!再說,邀請舒嫚茵當主持人和開舞,只是交換條件,如果不答應她,她又怎會將安綺兒和尹之捷之間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他呢?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安綺兒繼續她的問題:「是因為你不能容忍我關心尹之捷,還是因為已經得到了我,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想換換口味?」
經她這麼一說,傅天駿更氣了!明明是她腳踏兩隻船,他才出此下策!她反倒把責任歸咎到他身上。
她把他看成什麼人?一隻隨時可以與人交配的禽獸?當時他要是不喜歡她會和她上床……
「豪放的人是你,不是我,別把焦點放到我身上!」
他說她「豪放」?安綺兒真想仰天大笑!她不知是該揍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一頓,或是該感謝他用字遣辭還算含蓄,沒有說出「放蕩」或「淫賤」一詞。
「好!那我就把焦點放在『我們』身上!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們完了!請注意,是我甩掉你,不是你甩掉我!」
說完,她邁著大步離開,內心忍不住泛出一絲酸楚,但隨即鎮定下來—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是不會為此難過的。
傅天駿呆坐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伸手,就將桌面上的水杯,全都慣到地下摔個粉碎……
第七章
穿著一身黑色鑲金邊的低胸小禮服,舒嫚茵在台上盡情地展現她妖燒的姿態。她千嬌百媚地拿起麥克風——
「各位嘉賓,我現在在這裡宣佈,國際銀行年度慈善募款舞會,正式開始!」
音樂一響起,舒嫚茵立刻拉著傅天駿翩翩起舞,現場的嘉賓紛紛跟進,媒體記者也在一旁不斷的獵取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