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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玄郁

  告知!

  是啊,他這個女兒向來不比一般大家閨秀,凡事要獲得父母的同意才准實行。因此,她用「告知」這兩個字眼,似乎是理所當然不過了。

  程民冷哼一聲,起身走出桌椅之間,問:

  「你又想上哪兒去了?」

  「爹,女兒是想去找杜大哥。」她才說第一句話,就引來程民冷瞪。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說:「杜大哥不知道自己身中沈輕紅『日薄西山』的武功,他的傷勢相當嚴重。女兒要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直到他傷勢痊癒為止。這也算是報答杜大哥對咱們父女的救命恩情。」

  「胡說八道!」程民睜大雙眼怒斥:「沈賢侄怎麼會亂沒來由地打傷杜公子?若是杜公子的傷勢嚴重,他自己又怎麼會不曉得?還用得著你來關心!」

  「爹,杜大哥他是真的不知情。沈輕紅那傢伙是蒙面、著黑衣攻擊杜大哥的,那種情況下,杜大哥怎麼會曉得呢?」程勳爭辯道。

  「不許你再胡說沈賢侄的壞話!為父怎麼會教出你這種造謠生非的女兒?」程民忿怒道。

  「爹,女兒不明白,您為什麼總是要包庇沈輕紅那個傢伙?他根本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程勳亦怒道。

  程民大為震怒。

  「你還胡說!」

  「女兒是據實以告!」

  程鈺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火爆的場面,既擔心又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你的心全教杜公子給收買去了,看不見沈賢侄待你的好,為你的付出!」程民大氣喘上一口:「今天你要敢踏出大門一步,咱們就斷絕父女關係!任你想上哪去,都無所謂了。」背她而立。

  「爹——」程勳不敢相信,父親居然會說出這種狠話。

  她靜默思考了許久,毅然道:

  「爹,原諒女兒不孝。杜大哥命在垂危,女兒絕不能就此束手不管。」

  「你——」程民轉過頭看她,眼神皆裂。

  「待杜大哥傷癒,女兒自會回來向爹請罪。就此拜別。」程勳迅速跪地一拜,連忙起身衝出書房。

  「程勳!」程民眼睜看著女兒出走,怒喝。

  「大姐!」程鈺拉不住她,只有看著她離走。

  「好好,看我程民生了什麼樣的好女兒——」

  程勳耳畔聽見父親的怒喊,雖然心中自責不已,但腳下仍沒有停,甚至沒有回頭。

  只要想到杜雲影一人在外,可能咳血至死,她就心慌意亂,什麼也不能多管了。

  ☆☆☆☆☆☆☆☆☆☆  ☆☆☆☆☆☆☆☆☆☆

  棲水鍰的午後,藍天綴白雲。街市上人群來往頻繁,大多是過路旅客。

  杜雲影正坐在一個露天茶棧內,啜飲著當地特有的茗香茶;今早他離開了景陽城,就一逕向北行。事實上,他尚未決定今後的去向,只是憑著感覺走罷了。

  一路上來到這裡,有一件事他一直惦在心上。那就是萬娘曾問過他的一句話:出外這麼多年了,不回家裡一趟嗎?

  其實那一直是他這兩年來考慮的問題,只是遲遲沒作下決定。擱到了今天才想,似乎也拖得太久了一點。

  他正兀自冥思,突聞背後傳來一聲叫喚——

  「杜大哥。」

  他聞聲一驚,回過頭看來人,程勳正牽著馬,風塵僕僕地站在他身後不遠。

  「程姑娘,你怎麼會來這裡?」

  程勳掛著淺淡的笑容,把馬韁綁在一旁的木栓上,隨後輕步過來,與他同桌而坐。

  雖然她敢在別人面前揚聲要與他同行、照顧他,但到了他跟前卻不免羞窘,而不好意思說出口。

  杜雲影雖然已能臆測她的來意幾分,但他仍靜靜地等候她的答案。

  程勳在他的注視下垂下眉睫。好半晌,才緩緩抬頭道出來意:「我——是來尋杜大哥你的。」她的雙頰微染紅雲。

  「找我?」他的語氣平順如常。

  「嗯。」她頷首,岔離話題道:「杜大哥要離開景陽也不同程勳說一聲,害得程勳沒能向你道別。」

  「喔。」杜雲影逸開一抹微笑,道:「走得匆忙,所以沒能知會你一聲。抱歉。」

  她含笑看他一眼,輕輕搖頭,似乎對他表示:沒關係。

  「杜大哥打算上哪兒去?」

  他沉吟半晌,道:

  「還沒決定。」

  「那麼——不如上奇山,找我師父去。」她眼底透著對他的希冀。杜雲影聞言微感詫異,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怎麼她遲遲不說明來意,還為他往後的行程作下決定。難不成,想跟著他走?

  她明白他眼中的疑惑,解釋道:

  「或許我的師父可以治癒杜大哥身上的傷,以往我有什麼病症,都是靠師父醫療而愈的。因此我想,說不定我師父有本事醫治杜大哥你。」說完淺淺一笑,希望他能接納她的建議。

  「原來是這樣。」杜雲影清潤的聲音別具磁性。他接著說:「我的傷一直讓程姑娘掛礙於心,實在是罪過。不過,杜某的傷勢已大有好轉,程姑娘可以放心了。」

  程勳的笑容一點一滴逝去,含憂搖頭。

  「不,程勳若不能看到杜大哥的傷勢痊癒,那麼我便不離去。」

  此言一出,他更覺得訝異。他這一點小傷,值得她這麼擔心嗎?

  「程姑娘,杜某只是一點小傷——」

  「不,才不是小傷。」她蹙眉道:「杜大哥的傷勢不輕,只是杜大哥本人卻不知情。」

  「哦?」看她的表情,向是在宣告他得了不治之症一般,但,他還是豁達地笑了。「那麼杜某要請教程姑娘,杜某所患何傷,為何說杜某傷得不輕呢?」

  程勳遲疑半晌,才道:

  「杜大哥中了『日薄西山』。中招者,日後咳血不止,重者,可以致死。」

  杜雲影聽了確實有絲訝異,雖不知她從何得知此事,但他相信她所言不假。可他卻無心追究來由。也許,近十年來的飄泊,已讓他慣於無慾無求地存在於天地之間。生死,似乎不那麼重要。

  他恢復一貫的寧靜,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提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程勳面前。

  「程姑娘旅途到此也渴了,用茶吧。」

  他的反應出乎程勳的意料,不過卻反而使她的心情平靜下來。她端起杯子,就唇慢飲。

  他等待她一杯飲盡,才道:

  「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程勳放下杯子,眼神凝聚。

  「不,我不回去。你的傷一日不好,我就一日不走。」

  「你出門在外,令尊與令堂會擔心的。」他緩緩道。

  「不要緊,我已經告訴我爹,要外出尋你的事了。」

  杜雲影收起笑容,專注地看著她。問:

  「令尊同意你這麼做?」

  她心中一怯,坦白說:「沒有。」

  杜雲影露出帶有一絲煩惱的笑容,勸道:

  「所以,盡早回景陽吧。令尊也好放心。」

  「那你呢?」程勳扯開話題:「我從來不曉得杜大哥的身世。難道杜大哥遊走在外,雙親就不會擔心?」

  他沒有驚怪的表情,只是淡淡道:

  「我的雙親已不俱在,因此,我才妄任己為,遊走四方。可是你與我不同,尚有父母操心你的安危。為此,你應該回去,好好侍奉雙親。」

  程勳聽著,垂下眉睫,沉默不語。

  杜雲影看著她沉鬱的臉龐好半晌,舉杯獨飲。

  兩人如此良久,程勳終於有所動作。她先是搖了搖頭,接著抬頭看著他說:

  「我不回去。這是我報答你恩情的機會。我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傷癒為止。否則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不走。」

  她的不改初衷,似乎已在杜雲影預料之內。因此他既沒有不悅,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只是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考慮片刻,才道:

  「好吧,我就上奇山求令師醫治。」

  她聞言即覺欣喜,只聽他接著說:

  「不過,不管奇山一行結果如何,之後你都必須離開我,回到景陽去。」

  程勳聽完,笑容稍減,遲疑了半晌,才點頭答應。她心想,現在答應他的要求只是權宜之計,到時,若師父未能將他治癒,她還是要繼續待在他身邊。

  杜雲影點頭一笑,道:

  「說來,我和令師也有一段緣分。」

  程勳眼神一亮,心生喜悅。

  「杜大哥識得我師父?」

  「嗯。」他輕輕頷首:「令師尊諱尹樵緣,長年居於奇山,偶爾會到江湖上走動。江湖中人說他歲暮而不老,當年我所見確是如此。」

  「嗯。我師父從外貌上看來,好比是個壯年人。當時他對我說自己年紀老大,我總認為那是騙人的。他要騙我這徒兒體恤他年長力不從心,要我乖乖的,不要違拗師命。可是,我還是時常給他捅樓子,攪得他喊頭疼。」程勳說著笑了幾聲,想起他方纔的話,又問:「杜大哥,你是在什麼情況下認識我師父的?」

  他回想年遙的往事,道:

  「當時我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一回旅遊山間,為了避開猛獸的攻擊,不慎跌落山谷,幸虧為令師所救,可是事後令師卻告訴我,多虧我助了他一陣,當時我聽得糊塗,我明明是跌下山谷,又怎麼助他一臂之力呢?我不明所以,他卻沒再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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