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電就是不來電,他條件再好也沒用。」若歡說著,深深地打了一個呵欠,八成是剛才吞下的安眠藥發生效用了。
「你老是這樣,要不就是不來電,要不就是頻率不對,你這樣光憑感覺是不行的,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談戀愛講究的是溝通,是方法——喂,你怎麼了?」
若歡勉強撐起宛若千斤的眼皮。「我想我困了……」語調中充滿濃濃睡意。
「不公平!剛剛都在講你的趙媛,現在我也要講講我的左雲天。」唐莉嚷道。
「好好好,你講,我洗耳恭聽……」她用手支起下巴,把剛到口的呵欠給壓了下去。
唐莉興高采烈地講了下去。「……然後,我就暗示他今晚可以不必送我回飯店,誰知道他竟那麼『紳士』,堅持非把我送回來不可,和那些只想從我身上撈些便宜的登徒子完全不同,天啊!我對他更是另眼相看了——若歡!」唐莉一轉頭,看到那廂已不支睡倒的「摯友」,不禁氣得大叫。
但是,又能如何呢?
唐莉只有把未講完的話自言自語地說給自己聽:「唉,可是我是多麼希望他可以不要那麼『紳士』啊……」
半晌,她又看了若歡一眼,決定明早再告訴她左雲天和她的約定的飯局時間。
隔天晚上,山坡上一家面海的白色餐館裡,若歡、唐莉和左雲天正在享受海鮮大餐。
「左先生——」若歡正打算說「致謝詞」,不料卻被左雲天揮手打斷。
「別再叫我左先生了,聽來多生疏!我們可以不期而遇這麼多次,表示我們十分有緣,可千萬別再見外了。」左雲天說。
「那麼,雲天——」哎,她還真不習慣。「謝謝你肯讓我借住你家,讓我免於露宿街頭;同時呢,我也要順便祝福你和唐莉的感情萬事順遂……」
雲天差點把口中的白酒噴出來。「什麼?你說我和唐莉什麼來著?」
若歡朝唐莉眨了眨眼,又轉向左雲天,似笑非笑地說:「我說你和唐莉真是郎才女貌,是值得祝福的一對呢!」
雲天微微一笑。「只可惜我們之間的友情猶多過愛情。」說著,他向唐莉舉杯。「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唐莉一怔,隨即以微笑掩飾住自己的訝異。「乾杯!」她也隨口說道,然而,心卻涼了半截。是她會錯意了嗎?難道他和她之間僅能有友情?
若歡敏感地察覺到唐莉的失望,一隻手體貼地伸到桌下握住她。
沒想到這一握,反倒使唐莉原本隱藏得極好的失望頹然崩塌。她霍地站起來。
「對不起,失陪一下,我去化妝間,馬上回來。」隨即轉身往化妝間走去,深怕再多待一秒鐘,就要在左雲天面前失態。
眼見唐莉倉皇離去,若歡十分不忍,正想起身去看看,不料卻被左雲天的問話給攔了下來。
「我可以直接叫你若歡嗎?」
「當然。」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可是心裡仍然非常牽掛唐莉。
「來,嘗嘗普吉島的龍蝦。」他慇勤地為她布菜,似乎對唐莉的突然離開毫無所感。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了。」奇怪,她發現他並不曾主動挾菜給唐莉。
當她細嚼慢咽地把那塊鮮美無比的龍蝦肉「解決」之後,正手要舀湯時,卻赫然發現左雲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一愣,伸出去的手也呆懸在半空中了。
「怎麼了?」他問。
「呃……你知不知道,一直盯著別人吃東西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清醒過來之後,她立刻「曉以大義」。
「哦,對不起。」他實在是太忘情了,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只要看著她,喜悅就有如泉水般自心中湧現,源源不絕。那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遇見若歡之前,這種感覺在他的生命中只出現過一次。
「你的西裝口袋裡好像有東西在動……」她邊舀湯邊說,已注意他那微微「蠕動」的口袋好一會兒了,本來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這一次,它實在是動得太誇張了。
「哦,這個呀?」他低頭看著口袋。
「嗯。」
只見他不疾不徐地拉開口袋,一隻青皮蜥蜴赫然探出頭來,搖頭晃腦地轉動它靈巧的頸子,似乎在辨識這陌生的環境。
「啊!」她本能地叫起來。
「小姐,當心你的叫聲讓它得了神經衰弱症。」他笑道,差點沒伸手去捂她的嘴。
「你怎麼不問問我會不會得到神經衰弱症?」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一見到它,根本胃口全無了。
「別和一隻蜥蜴過不去嘛!」
「是它先和我過不去的,左雲天,你非得把它帶上餐桌『不可嗎?」她先前的禮貌全失。
「它本來一直都很安分守己地待在口袋裡的,大概是聞到食物的香味,一時忍不住才……」他認真地想做解釋。
「好了,好了,這裡留給你和你的寶貝蜥蜴共享,我要去找唐莉了。」她連忙站起來。
唉,沒想到他和若歡竟為了一隻蜥蜴而水火不容。
待若歡正要轉身離去時,唐莉正巧走了回來。
「怎麼我才離開十分鐘,你們就吵起來了?」唐莉笑道,顯然已把情緒調適妥當。
「還不是因為它!」若歡指著他的口袋。
「喲,湯尼呀!」唐莉眉開眼笑地走近它,熱情地輕碰它的頭。「你這小東西還記得我嗎?」
「它對美女向來都念念不忘的。」左雲天調侃道。
「它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叫一盤生菜沙拉給它?」唐莉開心地問。
「出門時我已餵過它了;倒是我們,菜都還沒上一半,就已顯得『兵慌馬亂』了。」他一語雙關。
「來來來,先坐下來,我們繼續吃。」若歡突然竟識到今天是她作東,怎麼可以不控制好場面呢!她忙著招呼唐莉和雲天坐定,然而慌忙之中竟打翻了一隻玻璃杯,玻璃碎片割傷了她的手指,纖白的手指霎時出現一道血紅。
雲天連忙拉過她的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按住她的傷口。「太不小心了,痛不痛?」他心疼地問。
若歡搖搖頭。「一點皮肉之傷,不礙事的。」說著就抽回自己的手。
還好若歡不是坐在雲天的對面,否則每次一抬頭就看見湯尼,她可就食不下嚥了。但是一想到湯尼近在咫尺,她的心裡仍不免毛毛的。
「嗯,這道生炒蟹肉的味道辣中帶甜,你們嘗嘗看。」若歡各挾一塊蟹肉給唐莉和雲天,誰知一不注意,手肘又把桌上的白葡萄酒撞翻了。
「別再碰碎片了,服務生會來清理!」雲天連忙阻止她再清理那一隻破裂的酒瓶。
若歡抬起頭來,一臉歉意。「對不起,我今天不曉得是怎麼搞的……」
唐莉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悟地問道:「若歡,我看你今天不大對勁哦,一直心神不寧的,是不是為了趙嬡?」
「趙媛?」雲天頗感好奇,不知他是何方神聖,竟使得若歡如此心不在焉?
「他是飯店的經理,昨晚才向若歡告白呢!」唐莉順勢說了出來。
「唐莉!」若歡的抗議聲顯然已無啥作用了,話一出口,已是覆水難收。
唐莉吐了吐舌頭,一副犯錯小孩的模樣。「糟糕,我又說溜嘴了。」
「說了就算了。」若歡只有無奈地故作無事狀,然而接觸到雲天探詢的眼神時,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說一些話了。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們不適合在一起。」若歡淡然地說。
」你不喜歡他?」雲天問。
「不,我喜歡他,但只限於兄妹之情。」她據實以告。
「那真是太慘了。」唐莉始終為她惋惜。
「所以,他的追求讓你感到十分苦惱?」雲天像個偵探似的,想瞭解她所有的秘密。
「嗯。」若歡點點頭。
雲天喝了一口白酒。「這麼說來,你很想擺脫他嘍?」
「當然,這種事拖得愈久,他受的傷害就會愈重。雖然不能成為戀人,可是我也不忍傷害他呀!」若歡答得認真。
「嗯,長痛不如短痛,這倒是千真確的。」唐莉說。
雲天皺了一下眉頭,但隨即舒展開來。「有了!我想到一個辦法,我們不妨試試看。」
「什麼辦法?」若歡雙眼一亮,
「這個——嗯——」雲天頓覺難以啟齒。
「說嘛!別賣關子了。」唐莉推了他一下。
雲天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開口說:「由我來假扮若歡的男朋友,讓他知難而退,你們看如何?」
「這……要問問唐莉的意思。」若歡說。雖然雲天說他和唐莉只是「友誼」關係,但她認為只要他再多瞭解唐莉一點,發現到她有許多異於常人的優點時,就會愛上她了。
「幹麼問我?」唐莉到底是在情場打滾過的女子,她很明白雲天的意思。「你是當事人,只要你同意就行了。」
「真的?」她難以置信,不知唐莉從何時起竟變得如此「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