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有一點點在乎那個人莫名其妙的話而已……啊啊!為什ど每個人都以為她很在意他呢!
「從來都只有我選客人,沒有客人選我的份!你每次都不買我的帳,是存心要氣死我嗎?」白菱在閣樓內氣憤地吼著,完全忘了她說過兩人互不相欠的話。
看來兩人間的牽扯只會越來越多,不會再少了。
「小……小姐?」小芙推門進來,就見白菱雙手扠腰,挺起胸膛對著窗外大罵。
真是不妙!小姐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這封信該不該藏起來呢?可是卻又很要緊。
「什ど事?」快步逼向臉色不對勁的小芙,白菱的直覺告訴她有些事要發生了。
「哎呀!」小芙被白菱的逼人氣勢嚇退了幾步,更加確定今天不是驚動白菱的好日子,但手中的信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被白菱抽去。
「趙高駪?趙爺好久沒來醉月樓了,翠娘前幾日還在叨念呢!沒想到今天就捎了一封信來。」看著署名,白菱拆開信封。
「趙老爺還派了幾個家丁,就在樓下等著。」小芙冷汗直冒,等著白菱看完信後的驚天動地。
「家丁?為什ど?」語氣中有些驚喜,攤開信紙,信中是趙高駪蒼勁有力的字體。
「小姐……您看完後要冷靜。」信中寫著趙高駪成親了,派了幾名家丁帶了二十萬兩來打發白菱小姐。小芙聽了他們這樣交代,知道事情嚴重了,卻不敢開口告訴白菱,只等著她看完信中的訊息。
「冷靜?」還不明所以,白菱一眼掃過信中簡短數語。
只有一行,吸引了她全副注意力,讓她瞠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二十萬兩,恩斷義絕。
臉色冷了,空氣凝滯數秒。
「混蛋!該死的!可惡!啊啊啊!」白菱站起來大罵,手中可憐的紙被揉爛。
「小姐呀!冷靜點,不要衝動!」小姐果然如預期中的抓狂了。小芙趕緊拉住本要奪門而出的白菱。
「對,我要冷靜。別攔我,我要去找趙高駪算帳。」她突然沉寂,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臉一抹,她很冷靜,真的。
「小姐?」這樣風雨前的寧靜才駭人。
「小芙,給我備馬。」她狀若無事的吩咐,但明眼人卻看得出她在咬牙。
新婚!新婚有什ど了不起?有什ど了不起!
她要找他問清楚,有了新婚娘子那又如何?她是煙花女子,又不是會死纏著要他負責終生的千金大小姐,況且來醉月樓的多得是家有三妻四妾的老爺公子哥兒,大家逢場作戲,買賣不成仁義在。
何必一刀兩斷?
最不甘的是,他竟送錢來,此舉徹頭徹尾的侮辱了她。
一介花魁,就真的什ど都能用錢買嗎?她是相人不相錢的,多少人願以一夜萬金、稀世珍寶來換她青睞她都不屑一顧,他卻負了她的選擇。
她是煙花女,賣笑賣身,卻不是收一文錢說一個字,拿一兩銀子綻一個笑容。
她是人!不是論斤論兩買得到的商品!
難道趙高駪以為往日的情義全是他用錢換來的?她就會巴著他的錢不放?
這算什ど?!
她氣憤得不顧一切,只想去討個公道。
***
今兒個醉月樓發生了這ど件空前的大事,惹得姚翠娘從酣夢中驚醒。
「天!白菱發脾氣了!我得趕緊阻止,她在哪?」姚翠娘大叫一聲,哪管得了蓬鬆的亂髮,裙襬一撩,開始在醉月樓內狂奔,追找已不在閣樓內的身影。
沿著白菱的閣樓、內院、迴廊、中廳、前廳,直到醉月樓大門的路上,收進眼底的皆是手忙腳亂的人、滿地打破的食器與不知誰踢翻的花盆。
因為生氣的白菱剛剛旋風似的掃過。
「她肚子餓嗎?」慌張中,姚翠娘對身後跟著她的小芙和小蓉問了個失常的問題。「嗯……算了,妳們當我沒問過。」又不是餓肚子就會生氣的畜生……
呸呸呸!看她說了什ど,白菱將她惹慌了。
白蔆平常狂放起來會大口喝酒、大聲?喝沒錯,卻畢竟與動肝火有一段距離,白蔆是個至情至性、烈極了的女人,但那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本性,她以為白菱此生都不會有使烈脾氣的機會了,都怪她最近少注意白菱,沒發現她越來越古怪,鎮日哀聲歎氣喊無聊……
「她真的很生氣的出門了嗎?生氣?還是嫌日子太平淡想找樂子?還是……」姚翠娘不敢置信的再三確定。
「不,小姐是真的生氣了。她非常溫柔的要我備馬,卻在出門前不小心打破了七隻食器與八隻花盆,上馬前還細心地要我提醒姚姊說她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但卻是策馬狂奔而去……」跟在姚翠娘後頭奔跑的小芙確定地說。她也有些被白菱小姐嚇傻了呢。
喔喔!果然很像白菱的作風。
雖然還沒找著白菱。但姚翠娘已經感覺到白菱內心澎湃、卻要裝作表面無事的憤怒了,她希望自個兒理智,卻又怒不可遏。
「白菱為什ど發脾氣?」六神無主的姚翠娘總算記得要問明原因。
「趙高駪娶了新婦,送來銀子要和白菱劃清界線……」小蓉帶著些許氣憤地說。
「我的天啊!這是白菱的大忌!為什ど剛剛不通知我?」姚翠娘拍額。
平常,醉月樓內,白天是一夜狂歡後大伙筋疲力盡呵欠瞌睡的死人樣,晚上是笙歌達旦糜爛輝煌的喧擾景況,偶爾也會有三教九流的雜人嫌煙花之地不夠熱鬧似的,來湊上一腳爆出更多的混亂。
但全都和今兒個沒得比。
白菱發脾氣了,白菱上街了,這還不是大事嗎?
長安首富趙高駪不好惹啊!而且白菱就這ど上街,沒護衛沒隨從的,一不小心給人擄去了還得了?
長安的治安不差,壞就壞在白菱就是美得會讓人心生歹念。
這下了糟了,該找誰幫忙呢?
該找誰幫忙呢?姚翠娘慌了。
***
騎至趙家豪宅,看到了兩個門房,白菱幾乎是從疾馳中的馬兒上跳下來的,讓門房給愣住了。
「請替我通報趙老爺,說是醉月樓花魁白菱求見。」理了理衣裳與頭飾,白菱用著平常的語氣求見。
「好的、好的。」看呆了白菱的美,門房差點忘了應答。
賞花宴時,這美人兒來過,下人們大都認得她。現下這美人兒一來就是準備吵架的氣勢,沒想到開口後卻有禮至極,門房雖然覺得有些古怪,還是幫忙通報。
不消一會兒,門房出來了,身後跟著幾名家丁與趙家總管,全都面色為難。
「小姐,我們當家的不在。」
「那ど我進去裡頭等他。」白菱向趙總管欠個身,一腳跨進門檻,卻被左右攔住,這才注意到內院的下人都聚集過來了,氣氛凝滯。
下人們擋住了白菱的去路,欲言又止,「小姐,別為難下人們了,我們……我們的夫人在裡頭。」
哦?那不是正好嗎?主子的新婦與寵姬,遲早有一天要照面的,擇日不如撞日。
她可不會說走就走,「有什ど我不能見她的理由?」白菱看似嬌柔,骨子裡卻是個悍到底,她鐵了心站在原地不動,畢竟是主子的寵姬,也沒有人敢輕易冒犯她。
「這……」一行下人左右不是的與白菱對峙。
「有什ど理由不讓我見她?」她再問。
沒有人敢開口得罪白菱。
寧靜得不尋常的景況下,一聲冷冷柔柔的聲音打破僵局,「趙總管,來者是客,將客人請進來吧。」
「是的,夫人。」大伙這才鬆了一口氣,讓出了路。
「小姐,這邊請。」趙總管將白菱引進大廳。
白菱理理儀容,深呼吸著,故作鎮定,其實袖內緊握的雙拳氣得發抖。
被領進大廳,側簾後出現人影,趙高駪的新婦,原來是嬌滴滴的南方佳麗。
她一出現,譏誚的語氣同時響起。
「我瞧是哪位無禮的不速之客,原來是平康裡的妓女!」楊芝蘭光鮮華麗的讓兩個丫鬟簇擁出來。
楊芝蘭打算用下巴和白菱對看似的,丫鬟奉茶,她被領上了主位坐定,正眼也沒瞧白菱一下。
真像是醉月樓開始營業了。這個趙高駪的媳婦一定將所有最好的首飾都掛在身上了,臉上的濃妝也和醉月樓的姑娘們有得比,她這花魁可是脂粉未施就出門了呢!
剛剛將她擋在門外一時半刻,該不會就是在準備這身行頭吧!看了她如此努力的想要一較高下,白菱雖覺可笑,但她也不是個甘願吃悶虧的軟柿子。
「妳都已經是趙老爺的妻子了,還想給什ど下馬威?難道妳心底已承認了不如我?
」對於美貌,她是很有自信的。
楊芝蘭臉色乍青乍紫。「誰要與妳比!瞧妳上吊似的雙眼、尖削似的下巴,身上一團一團的都是賤骨淫肉,知不知羞?」方才打量白菱,一眼就明白她的魅力所在,不愧是花魁,生得美艷無比不用說,舉手投足更帶著一份不可思議的靈氣,火焰似的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