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傳到後面,柳劭月聽到那同學「噗哧」一聲笑出來。
他就是在追你嘛!你不要?有沒有和他說清楚?態度曖味可是會讓人誤會的。
這就是柳劭月苦的地方了。
你沒看到我的態度嗎?差點沒拿掃帚把他打走了,他的個性很誇倀的,有一大補完習後我不是跟你喊肚子餓嗎?給他穗到了,後來他居然買了一個便當給我吃耶!
後面那同學「咦!」了好大一聲。
真的是挺纏人的,既然這樣,你不吃不就好了?
要吐苦水,柳劭月決定一次抱怨個過癮。
當然沒吃啦!我到好久以後才懂他的想法,他認馬我是「還沒」喜飲上他,只要他不斷的付出,到最後一定能打動我的心。
那天拒絕他的便當時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我辜負他的一片好意。
「辜負」耶!
這種個性的人一輩子不會跟我對盤,他的每個動作都是在等我以愛情做為回報,你說換做是你,受得了這種壓力嗎?
這次等了許久,紙條才傳回柳劭月手中。
嗯!你確音是那種越逼你越不屈服的人,我想他是逼太緊了吧。
也許你當是感謝的一餐,他當成是在約會,有沒有試過好好談談?叫他放棄你?
能談還不談嗎?柳劭月發噱。
我剛開始還是對他很客氣、有禮貌,但是只要每給他一個笑容,每表現一次善意,他就會以為自己又靠成功一步了,他已經在鑽牛角尖鑽不出來了。
我可不是唯一的幸還兒,他的老闆在知道我成禹受害者之後,告訴我他以前也曾經追幾個和他聊天聊得比較多的顧客,也是死纏爛打的追,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連最後一點情面也不敢留了。
時間就在傳紙條間度過,補習班老師宣佈下課後,那位同學走到柳劭月的身旁,愛莫能助的拍拍她的肩,「我祝你早日脫離苦海。」她搖搖頭、歎歎氣就離開了。
「謝謝你精神上的支持。」柳劭月苦笑,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箱。
「劭月,你終於下課了,好久喔。」劉耀奇出現在柳劭月身旁陪笑。
「沒有人叫你等。」她還是一貫的臭臉政策。
「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所以等不下去嘛!劭月,你……你這兩個月是不是在躲我?」他一路上跟在柳劭月身後,唯唯諾諾的問。
「劉先生,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你沒有理由讓我躲。」依她的個性,要一個人消失在視線裡,她不會躲,只會把對方打得逃之夭夭。
一直走到大馬路上,紅燈變成綠燈,柳劭月小跑步過馬路,黏人的橡皮糖依然緊緊跟著。
「你不說,可是我感覺得出來。」
她離家出走根本和他無關,劉耀奇感覺個屁。
「我……我這兩個月有試著去交別的女朋友。」劉耀奇試探的說著,希冀在柳劭月臉上找到一點醋意。
「恭喜你。」這代表她可以脫離苦海嗎?
「可是我發現我只是喜歡她,其實我愛的是你。」好像得到反效果了,劉耀奇趕緊澄清。
柳劭月仰天無言。
「劭月,你是不是討厭我?你叫我不要買東西給你、叫我不要對你太好,我都做到了,到底還有哪一點不好?你不是說過我們可以當朋友嗎?」他在旁邊不斷的自責嘀咕。
這句八百年前說的話她早就後悔了,因為他們對「朋友」的定義完全不同。那個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的範文畬呢?如果他能馬上出現,把她摟在懷裡對劉耀奇說:「你別碰我的女人。」
「可是你對我這個朋友的定義是『將來的女朋友』,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能接受你這份以交往為前提的情誼。」搬出最後擋箭牌應該沒問題吧?
「你說什麼!」一聽到她有男朋友,劉耀奇失控的衝到柳劭月面前,將人擋下,他雙手用力捏著她的肩膀,「你!你欺騙我的感情!」
老天啊!變成八點檔的對話了,哪裡有牆?她要推劉耀奇去撞。「我從來沒要你追、沒表示過喜歡你,我不是在欺騙,是你單方面把感情往我身上放。」真是頭痛!不是每個人的愛情裡都有瘋子來阻撓,但是她卻倒楣的成了這個愛情瘋子的女主角。
「我對你付出了這麼多,你現在狠得下心棄我於不顧?我以為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優點,事事順著你的下場,反而變成你玩弄在股掌間的對象嗎?」他的手越捏越用力。
「劉先生,請放開你的手。」有一點痛了,她又不是給他捏著好玩的。
揮開劉耀奇,她繼續疾行著。啊!終於看到離家不遠的巷子口了,通常這個時候劉耀奇都會摸摸鼻子離開。
「我不允許你這樣對我!」劉耀奇也知道柳劭月的父親會出現的地方快到了,使盡全力拉住柳劭月的手,湊近臉打算強吻她。
他就是因為想追求柳劭月,才事事順著她,沒想到給她三分顏色她就開起染房來了,不就是女人嗎?到手之前,哪個女人不對自己的男人服服貼貼。
「你不允許就代表我要順從嗎?」柳劭月想都沒想,順著劉耀奇拉扯的方向將手伸直,臂膀夾緊身體一彎,就將劉耀奇狠狠摔了出去。
沒料到柳劭月會反抗,劉耀奇只覺得天地顛倒了,接著重重的跌到柏油路上。
「劭月,這是怎麼回事?」柳慶元遠遠看到這一幕,趕緊過來。
女兒不會無故發狠,他只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劉耀奇一見這魁梧的中年人出現,又是在這麼狼狽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跑了。
「嗯……他只是忘了該有的禮貌,因為我不給他追求。」很想說劉耀奇是只蒼蠅,可是太不厚道的口氣慶元聽了會不高興,火大還要留口德,真累!
「哦,是一隻死纏爛打的蒼蠅啊?」柳慶元恍然大悟,看著越跑越遠的人影。
父女心有靈犀嗎?她瞠大了眼瞪著慶元。
女兒的反應他覺得好笑,拍拍柳劭月的頭,「上了高中之後,你越來越乖了,我和慕珍都很擔心,一直想找時間和你聊聊天,我們想要一個乖女兒,這是所有父母的心願,但是我們不要你演乖女兒,到了叛逆期,放縱一點沒關係,父母會在你身邊守著的。」他可不把剛才被摔的年輕人當一回事。
這麼瞭解她?真是知女莫若父母。
「告訴你一個秘密,老爸年輕時在美國還是飛車族呢!」柳慶元朝女兒眨眨眼。
這種「我瞭解」的表情讓柳劭月毛骨悚然,「慶元,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近來「秘密」也很多,而且她一點都不敢懷疑這對父母神通廣大。
「補習班打電話來說你蹺課的那天晚上,我在家裡轉台轉得好辛苦啊,真怕慕珍在械鬥的新聞裡看到你。」柳慶元的眼神仰望星空,搖了搖頭。
啊!慶元知道了。
「有刺激的事,女兒就會忍不住去湊熱鬧。」她拍拍心口,只是被發現過往雲湮沒什麼大礙,柳家的家風一向是既往不咎。
「刺激歸刺激,小心不要受傷啊!手掌和額頭有沒有留下疤痕?」站在街邊聊天也不是辦法,柳慶元牽起女兒的手,踏上回家的路。
柳劭月因這一問差點滑倒,「額頭的小傷一個星期就好了,手掌的刀傷比較嚴重,有去看醫、醫生,現在傷痂也掉得差不多了。」現在除了據實以告還能怎樣。
「無恙就好,下次多注意一點。」柳慶元真的是話家常的口氣。
慶元就只知道這些了吧?在踏人家門之前,柳劭月的背不停流著冷汗。
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呀,她腦海裡不斷浮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薑還是老的辣」這一堆形式語句。
「慶元,我……」她困難的吞嚥著口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沒關係,我都知道。」他寵愛的拍拍女兒的頭。拿出鑰匙,想起上次在小土地公廟旁看到抽著煙的少年,嘴角掛上微笑。
那個年輕人真不錯,已經守著女兒十年了吧?
柳劭月的冷汗更多了。
第十章
血河。現在不是用誇張法的時候,除了這兩個字,她真不知道眼前的情景要怎麼形容。
今晚剛下完雨的地面還積著水,通往範文畬家後門的小巷也是一條條蜿蜒的水流,但不同的是這些小細流是紅色的,每道都有一致的方向,最後以範文畬家那扇藍色鐵門為終點。
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柳劭月生平第一次嘗到心驚肉跳的滋味。
藍色鐵門輕輕被推開了,沒鎖。她躡手躡腳的脫鞋後走近範文畬的房間。
依舊輕輕推開房門,房內一片黑暗,只聽得到嗡嗡作響的冷氣聲。
「文畬?」在眼睛適應黑暗前她試探的喚了聲,現在的氣氛靜謐。
「你偷偷摸摸的在幹嘛?」範文畬出乎預料,出現在柳劭月的身後。
「啊!嚇我一跳。」她忍不住輕聲尖叫。
範文畬站在透著深藍燈光的窗旁,舉止卻充滿了爆發力,彷彿夜晚雙眸發著冷光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