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他雙手插在口袋裡,踱回房。
要走要留,都是柳劭月在決定,可擔心的是他,捨不得的也是他。
感覺到衣角有一點重量,原來那雙小手一直沒有放開,「我收東西,你跟進來幹嘛?」
他進了房回頭才發現柳劭月亦步亦趨的黏著他。
柳劭月輕輕皺眉,感覺熱氣又從脖子冒上來了。
她咬著下唇,帶著笑意的雙眼大而亮,「回、回去了以後,兩人獨處的時光會變得很少,所以我想……好好地再吻你一次。」她惡作劇的笑了笑,環住範文畬的脖子,路腳一跳,獻上香唇,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可不再玩忍耐你誘惑的遊戲。」只有剎那吃驚,他閉起雙眼,亳不猶豫地回以纏綿的吻。
「砰!」的一聲,可憐的木板門被猛踢一腳,用力關上。
第九章
是清晨難得出現薄薄的晨霧,還是她難得早起,總之地覺得清晨有霧稀奇難得,而她選擇在這樣的日子回家,一場薄霧變得特別有意義。
深吸了一口充滿水氣的空氣,那感覺居然也像沁涼的夜一樣美好。
凌晨四點多時,他們等到施騰回宿舍,簡單的道別留話之後,便驅車回到桃園。
看向車子後座,以及想到後車箱塞得滿滿的束西。如果說造一趟離家出走有什麼收穫的話,大概就是那五大袋衣物以及兩床鋪蓋吧,她離家出走時只帶了三套衣物和隨身用品,而範文畬更誇張的是空手北上,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每週領了薪水之後,鍋碗瓢盆最缺什麼就先買什麼,居然也買了成山的回來。
這兩個月說長也長,卻是過得不知不覺的,春天,已經結束了。
「夏天快來了,我記得我離家的第一個早上天還沒那麼早亮。」柳劭月將手伸出車外玩著高速的風。
他們剛剛下了南坎交流道,現在車子行駛在背道上。
在駕駛座上的人,想當然爾是範文畬。
「你不曉得行車中頭手不能伸出車外嗎?」他操控著方向盤,一邊緊張的捂著劭月。
「因為人家太緊張了嘛!想找個東西玩玩分散注意力。」行車中的風真大,打在臉上手上真舒服。
「玩命嗎?」她可連他的注意力都分散了。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紅燈,範文畬迫不及侍停下車子,將半個身子都在外頭的柳劭月拖回車內,然後拿安全帶把她勒得緊緊的。
「你管得越來越緊了,連我爸都沒有這樣管我。」奇怪,她被管得挺心甘情願的。
「給我坐好。」他也覺得現在像在管小孩。
車再度開動,柳劭月嘟著嘴,抓好自己的辮子後,還是挑釁的把頭枕在車窗上。
他只用眼角看她,「不管你了,反正大清早的,桃園路上根本沒車。」
她被這樣一說,頭偏得脖子都酸了,不一會兒,便興趣缺缺的乖乖坐好。
範文畬得意地撒起嘴角笑著。
可以說柳劭月像個愛唱反調的小孩,當同儕在起哄或對某件事一窩蜂感興趣時,她覺得大家幼稚,寧願待在角落做個安靜的乖小孩,但是一被限制不可如此、不可那樣的時候,柳劭月又想挑戰禁忌。
不能到學校禁區三年二班、不准參加械鬥、不可以交男朋友,結果她都做了。
「如果有人叫我不准考第一名該有多好。」車子已經開到她熟悉的地方了,看著越來越近的校門,她逃避兩個月的功課壓力又慢慢回肩上。
「我一直想找機會問你,你功課真的爛到讓你想離家出走嗎?」將車開到柳劭月的學校對圃停妥,範文畬趴在方向盤上問。
看著範文畬,柳劭月臉上突然寫滿「糟糕」。
「呃……其、其實,我會離家出走,理、理由不太複雜。」她縮著肩胯,先表現心虛比較不會挨罵。
「就只是想試試看離家出走的滋味?」範文畬危險的瞇眼。
「你猜到了還問。」她的背緊貼著車門,無奈空間太小,她只能躲範文畬這麼遠。
「有時候我真想直接掐死你。」他居然為了一個那麼欠打的理由和她混了兩個月。
其實這兩個月對他而言是美好的,但是柳劭月冠冕堂皇的離家理由,害他陷人該不該勸她回家的矛盾之中,掙扎痛苦損壞了幾分完美。
「先生,你的手已經在我的脖子」了。」柳劭月很努力的想扳開脖子上極具威脅性的大掌,天曉得範文畬會不會是特種部隊的秘密幹員,手一轉就能斷人頸骨。
嗯?突然想到,她和範文畬很會聊,天南地北的不怕沒有話題,但是她卻對他一無所知,連到他家也只瞄過他的房間而已。
「怎麼了?」玩鬧一半,柳劭月突然眨也不眨盯著他的臉,讓他鬆了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我發現我還不認識你。」她抓住他的手,很慎重的說著。
範文畬聽了差點昏倒。如果兩入成年,他都可以拐她去結婚了,她現在居然說不認識他,這是什麼意思?說她識人不清嗎?
柳劭月眨了眨有點血絲的白兔眼,滿是好奇的表情,「父母的名宇、家庭成員、最好的朋友、家中電話……還有好多瑣事,都是你瞭解我,而我對你一無所知。」以前是認為範文畬的過去之於她並不重要,怛是現在她卻覺得只要是他的事她都極想瞭解。
他鬆了一口氣,原來她說的是這個。
充滿魅力的眼溜轉一圈,範文畬才開日,有些期待她的反應。
「我是獨子,父母在我十二歲那年空難死了,保險理賠兩千萬,接下來兩年我忙著與想成為我監護人的親戚打官司,給果是我靠著兩千萬定存的利息——每月約有一萬元,但因此沒有親戚能動屬於我的錢,為了保護自己,我選擇混黑的,那是沒有能力的人唯一能選擇的路,幫助我最大的是藍世嚴,以及施騰。」他泰然自若的陳述。
柳劭月的嘴已隨著範文畬說的故事而越張越大。能整理得這麼有條不紊,可見不是他在講一件家常瑣事,就是太多人問過他了。
「這手機給你,裡面所有的號碼都能找到我。」他扔出腰際的行動電話,這是事先設定好,專程買給柳劭月用的。他敢保證她就算聽了他的電話號碼也不會記,然後要找他的時候焦急不已,所以他得先幫她打點好。
「我突然覺得我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柳劭月接下手機,好崇拜的說。
範文畬再度失笑。不知道她聽這番話有沒有聽到重點,一般人聽到他是孤兒,會虛假的表示難過;知道他有兩千萬,會開始勢利巴結;發現他是角頭人物,反而逃之夭夭;他把這些會改變一個人價值觀的條件都說出來了,可柳劭月只是聽到,真的是聽過就算了,完全沒有特別反應。
他深深的看著柳劭月,她那純真的面容真的沒有一絲不對勁。
「我還以為你聽到我是孤兒的時候,會表現一點同情心。」他攬著柳劭月的脖子,兩人貼近。
「你需要同情嗎?我怎麼看不出來?」她自信的拍拍範文畬的頰,「當你需要的時候我會知道的。」她也給了他一個擁抱,其中包含了更多無法以語言表達的情感。
他的確不需要同情。範文畬莞爾,為什麼她知道他的感覺,順他的心。
她又問了許多和範文畬有關的瑣事,他的一手廚藝原來是因為自己獨居訓練出來的,她發現範文畬和她一樣,如果要去學一件事就會將那件事學透,不過她不想學的事比較多,例如英文和數學,其實有時候她眼睛看著書但心不在,她一直知道,卻像鴕鳥般逃避這個問題。
現在和範文畬相約要認真讀書,為將來這個男友意外曝光留下後路。高中生談戀愛絕對會被阻撓,主因就是會影響課業,他們不會為反對而反對,硬要向世人證明戀愛無敵,因為熱戀的心真的容不下教科書,只好加倍努力了,至少他們有了絕不荒廢課業的共識。
時間悄悄流逝,車外的寂靜開始轉為嘈雜,她發現來上學的人越來越多了,看看時間,離七點半還有幾分鐘,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不要一直看時間,怕遲到就先進去吧!」他發現她坐立不安。
「嗯,太早進去,我怕變成班上的焦點。」一定有很多同學想探問她離家出走的事,而她又是以這種方式突然出現。
「不只是班上,也許整天都有廣播喚你到什麼訓導處、教官室的。」
「你不要嚇我呀。」她緊張的抓著他。
範文畬堅定的點頭,他是過來人啊。
「不會吧?」柳劭月不敢接受事實,癱在座椅上。
她不要變成全校焦點。
「你又變贍小了,以前的大贍哪裡去了?」他以為她已經從那膽怯的小女孩蛻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了。
「我沒變,從來都是這樣的,只是可以選擇要不要將情緒示人。」她下巴一抬,倔強的冷嗤了聲,「啊!二十七分了,我該走了,再見。」啄了下範文畬的臉頰,她隨即開門下車,一直到上天橋,走到對面校門口,教官把她攔下來問幾句話放她進去,接著消失在範文畬的視線範圍。